“不认识路,没带GPS,草原上也没有路标,我就走错了,我要回帐篷吃饭。”
    他赶紧解释。
    “你要搓澡巾么?”
    他顺手给小萨递上一个准备用来刷马的大号搓澡巾。
    递完了更觉着扯淡,什么啊,你都“走错路”了你还带着搓澡巾来的?你就是来给人家搓澡的?
    “我不用那个。”小萨说。
    然后陷入沉默,湖边顿时冷场了。小风一吹就更冷了。
    邢瑢觉着今天真是又不走运又可笑。他说:“不好意思啊,真不是故意的。
    “那我先走了,我回去吃饭了。
    “小萨你别冻感冒了啊。”
    “……”
    萨日胜垂下眼神,不自在,很不习惯被人看到他野外洗澡的隐私……太不自在了,看什么看?
    他的马就在湖畔入口处,马鞍上挂着他的蒙古长刀和外罩袍褂。这就是草原上的“路标”。这意思就是,湖边已经有人在洗澡或者一男一女干什么好事了,别人就不要踩进来。邢小哥冒冒失失的,偏偏就不认识这么显眼的活路标。
    ……
    与此同时,裴琰和庄啸就在不远的地方,相距可能只有几百米,在另一处背风的山坡后面,外人一眼瞅不见他们。
    “我琢磨着你骑马也跑不远么!”裴琰翻身下马,手一捋就是一把散发着芬芳的野花野草。
    “跑远了怕你跟丢了迷路,回不去了。”庄啸说。
    裴琰一笑,两人都出来放放风,心有灵犀地一前一后。
    庄啸从马背上滚下来,把自己抛进草丛,仰面朝天在山坳里躺了,眺望天空边缘镶着金边的一层血色。晚霞多美。
    庄啸是想一个人待会儿,但就知道裴先生不会放过他,一定跟着来。
    裴琰也学着把自己潇洒地抛进草丛。
    然后是“呃”一声痛叫。
    他表情艰难地缓缓翻过身,认怂地趴了……后背那些伤处还没完全好,疼。
    庄啸转脸望着他,没有动,无声地伸出手,拽他一把。
    他俩拉了手。
    裴琰追着他向往的热度,在草丛中爬过去,就卧在庄啸身边,两人笑着对视。他把手里这一丛野花挑一挑,择干净了,精选一下,然后一棵一棵摆到庄啸胸前,摆成一溜儿。
    玩儿个小浪漫么,他也不讲话,直到把庄啸逗乐。庄啸胸膛一颤,花儿全掉了……
    两匹马在夕阳余晖下吃草,头颈交错。
    马遂了人的心愿,在晚霞背景图中组成一幅静谧的唯美的画面,特别美好。
    呼和浩特机场,庄啸见着卢小姐。两人在过去超过十二个月里,根本就没有见过面。
    卢婉头一句话就先道歉了:对不起啊,知道把你从片场诓过来特别不好,这么远的路,你要气坏了吧?还有网上我发的那篇帖子,你现在想打人么?
    庄啸摇头:有话你说吧。
    卢婉坦白说:我当时冲动了,就想发泄一下情绪,没想到陈女士会跳出来奚落我。本来我只想发一篇,她越怼我我越生气,我又不能跟她认输弄得我没面子,只能继续怼她了。
    庄啸说:都明白。
    卢婉说:就是想再见你一面,以后估摸也没什么机会,你轻易都不见谁。
    卢婉又说:当初你自己亲口说的,你回美国了再也不回大陆演艺圈,大家两地分开不方便来往,所以才分手。现在你居然回来了,回来又拍戏了,这好像耍人一样,我就是不太甘心。
    庄啸说:我食言了我道歉。都过去了,不可能再往回走,无论我将来在哪。
    卢婉说:阿啸,我觉着这事特别奇怪,你是不是很难、很难对一个人释放感情?你如果对每个女孩子都没感觉,也就算了,不怨你了;你要是就对我没感觉,我是不是哪里有问题?我真心希望知道,当初到底哪里有问题?
    庄啸摇头,十分笃定:不是你有问题,是我有问题,我跟所有人都有问题。
    假若卢小姐不刨根问底追究这事,庄啸还没机会再锤一下自己内心,再次确认和笃定:“是我自己有问题,以前我从来都没往一些方面想过,从来没想明白,我原来需要什么,原来是想要找什么样的一个人陪伴。”
    有些话说得比较含蓄,总不好直截了当对卢小姐说,一切都不对了,像是被人彻底扒掉一层虚伪的皮囊然后戳到心口真实的血肉,我可能真的对女孩没那方面强烈欲望,相处很不自然,哪哪都不和谐。
    以前没带方向感,没有找对路,没有碰对人。
    卢婉坐在咖啡座的角落,神情伤感:我在北京又去看了一趟你父亲,他住的地方,简直比之前更破烂、更糟糕。我给他买了些东西,陪他说说话,听他又把你臭骂了一顿。说你无情无义不理他不见他,说他每天只能对着照片、银行卡和网上新闻报道找你的影,抓不着你个活人。他说你只给他汇钱都不见他。
    庄啸说:他都残了,都那样了,日子只能越过越糟,我还跟他计较什么?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被骂得也早都百炼成钢了。
    卢婉说:有时我也挺心疼你,替你难过,很想在你身边照顾你,但可惜我不是那个合适照顾你的人。
    庄啸说:以后别再去了,我自己一人挨骂就行了。
    卢婉最后问:你找到那个合心合意的、能照顾你的人了?
    庄啸说:我觉着可能找到了,我想试试。
    卢婉说:人在哪呢?谁?能不能告诉我,让我也找找差距。
    最后一句不可能讲实话。
    庄啸说:人搁在我心里了,我会让他知道。
    最后,庄啸亲自把卢小姐送上回京的飞机,道别,再次向对方道歉。前情已是东流水,水不会倒流,人也别再往回找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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