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回到房中,整整病了两天。在这两天的二十四个时辰里,平凡心中想的,眼前见的,都是沈青璃的倩影。可是这个狠心的姑娘,却从此再也没有来过。
    两日后,清晨。
    观战台上,早已人头攒动,座无虚席。不但菩提院,牟尼堂两边坐得满满当当,就连外门弟子那边,也是人山人海,观者如堵,直把擂台外沿挤得水泄不通。因为大家知道,今天的这场比试,很有可能就是全院大比的最后一场。观战台畔,二十名灰衣弟子来回巡逻,一方面可以维护秩序,另一方面,却也有防止暴乱之意。
    嘈杂的人群之中,忽然间传出了一个嘹亮的声音:
    “时辰已到,请双方弟子入场!”
    话音一落,台上台下,登时静了下来。众人数百道目光,齐刷刷的擂台望去。
    下一刻,菩提院那边上空,忽然间凭空多了一朵火云。火云之中,古峰傲然而立,驾着血也似的云彩,冉冉向台上飘落。古峰落在台上,随即施了个法诀,只见火光一闪,那火云“噗”的一声轻响,就此消失不见。古峰摊开手掌,掌中红光一闪,立时便多了一把一尺来长,五色斑斓的折扇来。扇面映着日光,仿佛透明一般,扇子中间,隐隐有股红光流动,的确是件极难得的宝物。众人见了折扇,不约而同的啧啧称奇:
    “好一件上品法器,只怕与法宝也差不了多少吧?”
    “莫非这把宝扇,便是菩提院的镇派之宝--南明离火扇?”
    “今日得见这等宝物,当真让人大开眼界了!”
    。。。。。。
    众人吹捧声中,古峰面露微笑,手中折扇轻摇,十足的一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的模样。
    可是,平凡并没有来。
    执事弟子向牟尼堂那边投去不屑的一瞥,再次叫道:
    “时辰已到,请牟尼堂参赛弟子入场!”
    平凡仍然没有来。
    观战台上,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平凡到底闹的什么玄虚?
    也不知过了多久,观战台上,忽然传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沈师弟,若是这姓平的小子不来,难道咱们大家都在这里干等着不成?你们到底是派人出场呢,还是就此认输,爽爽快快的留句话来吧!”发话之人,自然是菩提院首座--清玄真人了。菩提院一干弟子听了,纷纷附和着笑了起来。
    “清玄师伯!”
    便在这时,牟尼堂的坐席中,忽然传出一声愤怒的断喝!
    众人听得喝声,不约而同的向着那人望去。阳光下只见那人昂然挺立,原来是牟尼堂第三弟子陈青云。只听陈青云厉声说道:“清玄师伯,我十七师弟身受重伤,可都是你干的好事。你不但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在此冷嘲热讽,落井下石,堂堂菩提院首座,难道只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么?”清玄真人众目睽睽之下被他一顿抢白,偏偏又无法反驳,登时气得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青云转过头去,向清虚真人拱了拱手,说道:“掌门师伯,我十七师弟身受重伤,今日只怕是来不了了。弟子本事低微,本来不是古师弟的对手,只是清玄师伯欺人太甚,由不得我们退缩。弟子斗胆,想请掌门师伯答允,准许弟子代替十七师弟出战。”话音一落,清玄真人登时变色,赶忙起身说道:“掌门师兄。。。”
    清虚真摆了摆手,示意清玄真人住口。清玄真人双眼一翻,愤然归座。只听“喀喇”一声,身下那张椅子登时碎了一地。清玄真人这一下使力过大,坐烂椅子之后,竟然收势不住,“铺通”一声,重重的摔了一个筋斗。清玄真人狼狈起身,一张脸早已红得有如猪肝一般。众人眼望着他,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几份讥讽的笑意,只是震于他的手段威名,却是谁也不敢笑出声来。可是众人眼中的嘲笑之意,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了。
    情绪真人微微一笑,扭头对身旁二人说道:“清玄,天河二位师弟,难得青云这孩子如此义气,依你们看来,我们该不该让他出战?”清玄真人,沈天河二人同时叫道:“师兄请三思!”“自然应该!”
    清虚真人皱了皱眉,说道:“二位师弟各执一词,实是难以决断,倒不如就听老道一言如何?”清玄真人,沈天河欠了欠身,齐声说道:“恭聆师兄教诲。”
    清虚真人捻须一笑,说道:“依老道的意思,倒有两个法子可选。第一个办法,我们以一炷香时分为限,若是平师侄及时赶到,那便给他一个机会,准许他上台比试。至于这第二个法子么,既然平师侄重伤未愈,今日只怕也是来不了了。倒不如这场比试到此结束,算是古师侄胜了。不过作为补偿,可以另外给平师侄一件上品法器作为奖励,绝不让他吃亏便是。二位师弟,我这法子公不公道?”清玄真人容色一霁,笑道:“掌门师兄这法子倒是不错,只是让他白得一件上品法器,无端便宜了这小子了。”陈青云冷笑一声,说道:“清玄师伯这话,可把我们瞧得忒也小了。我们牟尼堂虽穷,却也不缺这么一件法器。若是他肯接受施舍,别说旁人瞧他不起,便是我们这些做师兄的,日后也是无脸见人。”清玄真人一听,登时大怒。
    “沈师弟,你这徒儿可当真不知好歹。”清玄真人别过头去,冷然道:“好,那咱们就以一炷香为限,若是过了时限那小子还没来,那便算是我们赢了。到时别说你们照样要输,就连那件法器也得收回。你看如何?”沈天河道:“好,那便依二位师兄所说,以一炷香为限。不过他到底要不要奖励,那也由得他自己,我这做师父的,却也无权干涉。”清玄真人暗骂了一句滑头,把手一挥,朗声道:“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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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炉中的线香,已经燃到了尽头。
    可是平凡,却依然没有来。
    难道,最后一场比试,就这么结束了么?
    沈天河颓然坐下,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一场比试,咱们牟尼堂认。。。”
    “且慢!”
    就在这时,从观战台的入口处,传来了一个倔强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观战台外,忽然多了一个瘦弱的身影。那人摇摇晃晃的,一步步向擂台走来。
    那个人是--平凡!
    众人见他到来,不约而同的“咦”了一声,望向他的目光,也渐渐由当初的鄙视,不屑,讥讽,嘲笑,变成了钦佩。更有不少人心中想道:“瞧他现在的模样,只怕走路也是十分艰难,待会儿若是斗将起来,他岂不是非输不可么?”
    平凡来到台上,陆青笃早已抢着把比试的规矩说了一遍。末了,陆青笃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道:“十七,听师兄一句劝,趁早拿了法器便走。你如今伤势未复,定然不是古峰那小子的敌手,待你日后把伤养好,再去寻他晦气不迟。”
    哪知平凡尚未接口,便听陈青云斥道:“陆猴儿你又作死!他这哪里是什么补偿,分明是故作大方,存心羞辱咱们来着。你以为掌门师伯的宝物,是能随便拿得的么?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抽你五十鞭子,罚你禁闭十年。”陆青笃被他疾言厉色的一顿训斥,登时吓得不敢作声。
    就在这两人说话的当儿,竹园那边的席位上,忽然有一名青衣弟子越众而出。这人手中,捧了一个两尺来长,一尺来宽的红漆托盘,缓步走了出来。阳光下只见托盘上一块黄色锦缎,锦缎之上,居中摆了一副两寸来长,通体晶莹的银色弓箭。箭身之上,一道白芒吞吐不定,在箭尖上不住游走。众人见了这副弓箭,尽皆露出惊羡之色,场中倒有一多半人同时想道:“这弓箭宝光流动,法力充盈,倒还真是一件上品法器。这小子就算再笨,也该知道如何选择了吧。”
    平凡望着弓箭,眼中渐渐露出狂热的神色来。然而他这一步,却始终不曾踏出。就在这一瞬间,平凡脑中,无数念头急转而过,心想:
    “男子汉大丈夫,赢要赢得光明,输要输得坦荡,这是爹爹一早就教过我的。何况我若就此屈服,不但有违爹爹教诲,更累得大家一起颜面尽失,岂不是成了不孝不义之人?”
    “若是我放弃奖励,就凭我如今这幅模样,定然不是古峰对手。我若强要与他比斗,只怕不光是输了比试,甚至连自己都有性命之忧,岂不太也吃亏?我大仇未报,反而轻言生死,这才是真的不孝呢。”
    想到此处,平凡再无半分犹豫,举步向那青衣弟子走去。清玄真人哈哈一笑,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师弟,恭喜你收了个好徒儿,哈哈,哈哈!”孟非烟摇了摇头,叹道:“唉,毕竟这孩子心智未坚,他从小便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如今好容易得了这么一个机会,自然会选择奖励了。倘若换了是我,只怕未必就把持得住,此事原也怪不得他。”陈青云在一旁瞧见,却早气得双眼圆睁,两只拳头捏得不住“格格”作响。
    平凡听得笑声,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颤,满脸涨得通红。接着,平凡猛地把手一缩,一把将那托盘推开,转身便走。
    是的,在这一刹那间,他已经不顾一切的豁了出去,在他心中,已经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你要嘲笑于我,我偏不遂你心愿。不过是一件法器罢了,我便是没了它,难道就一定斗他不过?就算今日我被他杀了,也不要受你们轻贱,教你们瞧我不起。嗯,是了,最多不过就是一死罢了,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转念间,平凡又即想道:“师父师娘曾经一再教导,我辈修士,须得心如止水,不贪不嗔,修为方可有成。我今日为了区区一件法器,便如此举棋不定,岂是名家弟子的风范?便是他们不来笑我,我自己羞也羞死了。我便尽力与他一战,是输是赢,且看老天爷的意思罢了!”想到此处,平凡心意登时平静,轻轻吁了口气,大踏步向擂台走去。
    (抱歉,我下午吃完药,一直睡到现在,所以拖到现在才更。不好意思,今天身体实在熬不住了,只有3500字的一更,希望大家原谅,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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