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辰子闻言大怒,脸上兀自不动声色,淡淡的道:“前辈这话,可真令人听不明白了。晚辈此番前来,原是一片好意,想请蜀山诸位道兄共谋大事,前辈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再说前辈如此焦躁易怒,又岂是我辈修道之人的气量?”
    剑尘长老闻言,双眉一挑,怒道:“怎么,要你来教训我么?若是我蜀山不奉号令,拒绝与你们魔门联手,你又待怎样?”
    丹辰子冷冷一笑,叹道:“这可当真教人为难了!晚辈此来,本来绝无半分恶意,可是前辈若是一味倔强,非要伤了你我两派的和气,那晚辈只有...”说到此处,他忽然语气加重,续道:
    “这样罢,若是咱们倚多为胜,谅你这老儿死了也不心服。 我这里有几个不中用的手下,一个练过几手三脚猫的剑术,一个学过几天乱七八糟的法术,还有一个学过几下不入流的阵法。蜀山派剑术天下第一,素来与昆仑齐名,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贵派只须将这三位属下打发了,我们便佩服蜀山派确是名下无虚。要不然嘛,世间自有公论,也不用我多说。”言罢,双掌一拍,早有三名黑袍修士走了出来。
    剑尘长老冷眼旁观,只见左首一人精干枯瘦,瞧模样约摸三十来岁年纪,然而两条眉毛皆成雪白,分别从两边眼角垂了下来,粗粗一瞧,直似个戏台上吊死鬼的模样。尤其那人眼眶深陷,服色黝黑,令人一望之下,便生惊惧之意。中间一人极瘦极高,十指修长,脸色血红,映着那一身漆黑长袍,显得说不出的阴森诡异。至于右首一人,却是又矮又胖,肥肥的宛如一个圆球也似,头顶心滑油油地,秃得不剩半根头发,一张脸油光透亮,笑容可掬,模样却甚是憨厚。剑尘长老法力极深,相面之术也颇精湛,一瞧之下,不由得微微一惊,暗道:“且不说眼下即将出战的三人,便是他身后的一十四人之中,最少也有七八位是元婴期的修士,这些人物,即便放到昆仑派中,也该是内门长老一级的人物,那魔门北宗十万年来默默无闻,怎会突然收罗了这多高手?”
    但他毕竟老于世故,心中虽然惊讶,脸上却仍丝毫不漏声色,反而一捋长须,笑吟吟的道:“瞧诸位道友模样,似乎都是异类修道,连一个正经人物也无。难道魔门之中,尽是这些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么?”
    丹辰子被他出言讥嘲,顿时满脸通红,戟指骂道:“老匹夫休要说嘴!你若真有本事,便摆开架势,你我双方光明正大的赌赛一场。倘若你临阵怯场,借辞推诿,倒不如把你们蜀山派的名号取消,乖乖从蜀山滚下去罢!”
    剑尘长老哈哈一笑,却不答话,心道:“眼下云居、云通两位师尊闭关未出,正在参悟寄托元神剑术,否则任有一人出手,便能毫不费力的将其歼灭。可如今敌众我寡,便是我有心派人求援,又怎能逃出对方毒手?唉,若是我听了那姓平的小子言语,早做提防,想来也决不...”
    正思忖间,却听丹辰子的声音喝道:“丈夫行事,一言而决!枉你身为蜀山弟子,难道连借我一战也不敢么?”
    剑尘长老被他出言讥刺,登时面红过耳,点头道:“好,既然如此,老道舍命陪君子,咱们就双方就来比划比划。无论哪一方输了,都得离开蜀山。”丹辰子应道:“好,怎么比划,请前辈划下道而来吧。”
    剑尘长老略一沉吟,说道:“这样罢,咱们双方只比一场,无论比剑也好,斗法也罢,都由老道一身担当,贵方无论由谁出场,老道都一人接下了。如何?”丹辰子良久不语。
    要知剑尘长老虽然名声不显,然而一身本事,却是出自蜀山掌教云居尊者亲传,那云居尊者法力通神,一身道法,绝不在昆仑掌教玄玄真人之下,实可说是修道界中最顶尖的几位高手之一。剑尘长老天资聪颖,又是自幼出家,深得云居尊者亲传,虽然不曾练就元神,得道长生,然而在元婴期高手之中,也可算是无出其右了。他提出只比一场,那么无论比试剑术也好,道法也罢,他自忖足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哪知一言方罢,却见丹辰子摇了摇头,说道:“不成!”剑尘长老闻言,愕然道:“怎么?”
    丹辰子嘿嘿一笑,说道:“在下虽然孤陋寡闻,却也知剑尘长老乃是蜀山第二代弟子之中,最为出类拔萃的高手,单打独斗,我们并无必胜你的把握。你若不答应我的要求,这一场我看也就不用比了吧。”剑尘长老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贫道恭送各位下山。”
    丹辰子摆了摆手,笑道:“不忙。”说着转过头去,对一名黑袍汉子说道:“闻师兄,不知蜀山上下,共有多少弟子,每人家中,又有多少亲眷家属?”黑袍汉子闻言,随口答道:“禀头领:蜀山内外弟子,连同各人亲眷在内,共有三万七千零四十八人。倘若除去蜀山中人,那么还有三万两千五百八十一人。这些蜀山弟子,多半住在蜀山附近,还有一两成分布在成都、绵竹等地,共有居所五千零四十二处。”
    丹辰子笑道:“你没弄错罢?咱们可别杀错了好人?”
    那姓闻的汉子说道:“错不了,属下已查问清楚。”丹辰子微微一笑,说道:“就算杀错了,那也没有法子,咱们把船中人物全部杀光,总有几个杀对了的。”那姓闻的汉子笑道:“头领高见!”
    这番话一说出口,蜀山众人顿时变了脸色。剑尘长老无父无母,倒还罢了,可是蜀山弟子多达数千,倘若一夜之间遭人灭门,自己又如何跟众位弟子交待?这些魔门弟子毫无人性,跟他们讲理绝无用处,倘若他们发起狠来,整个蜀中岂不要被魔门屠戮殆尽?
    剑尘长老想到此处,只得叹了口气,惨然道:“阁下智谋过人,老道佩服,至于如何比法,阁下直说便是!”言罢,袍袖一拂,缓缓退出数步。
    丹辰子双掌一拍,笑道:“爽快!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三战两胜,你们之中若有三个人输了两个,你们蜀山中人要么都给我滚下山去,从此不许在世间出现;要么便投靠我们魔门,并入北宗门下。”剑尘长老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若是你们输了呢?”
    丹辰子仰天一笑,傲然道:“我们怎么会输?倘若当真输给你们,我们这边一十七颗人头双头奉上,如何?”剑尘长老,沉声道:“好,就是这样。”
    丹辰子点了点头,纵声叫道:“白元晨师兄,第一场由你先上,可不要给我们魔门丢人。”一名黑袍汉子高声应了,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众人凝神看时,只见他青面獠牙,血盆大口,手中提了一柄深紫色长剑,尖着嗓子叫道:“你们蜀山由谁迎战?”
    剑尘长老摇了摇头,伸手向白衣弟子一指,低声道:“刘师侄,第一场由你上吧。”白衣少年躬身行礼,沉声道:“恭领师叔法旨。”
    双方通了姓名,在一座石台上站定。原来那蜀山弟子姓刘名蹇,至今只有金丹期的修为,足足比对方低了一个境界。丹辰子阴阴一笑,伸手向二人一指,细声细气的道:“第一场,斗法开始!”
    刘蹇、白元晨各自抱拳一礼,同时向后退了开来。刘蹇心道:“打人不过先下手。”此念一起,随即把肩一摇,背上剑鞘之中,早有一道白光升起,被他伸手一指,随即化作了一道雪白流光,迎面向白元晨颈中斩去。这道白光,乃是他的随身飞剑海棠秋露,系以五金之精铸成,锋锐非凡,却是一件真正的虚灵级数法宝。
    白元晨见了剑来,赞了声好,伸手往手中长剑一按,登时有一团紫雾涌出,将他全身罩在其中。海棠秋露斩在雾气之上,“当”的一声,弹了开来,竟然刺不进去。白元晨哈哈一笑,伸手一指,早有一道紫芒飞出,“嗤”的一声,从刘蹇颈中一穿而过。刘蹇哼也不哼一声,倒地气绝,海棠秋露失了主人,“呜呜”一阵锐响,在半空中炸得粉碎。白元晨嘿嘿一笑,退了下去。
    剑尘长老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低声叹道:“劫数早定,为之奈何?可怜数百年道行,今日一朝化为灰土!”乃命诸位弟子:“将他抬了下去。”言罢,早有两名白衣弟子抢了出来,将刘蹇尸身抬走,不提。
    丹辰子胜了一场,洋洋得意,指着蜀山众人笑道:“都道‘天下飞剑出蜀山’,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而已。众位师兄,谁与我去走第二阵?”
    话音方落,早有一名黑衣汉子抢了出来,躬身道:“属下愿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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