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里苟斯的呼声带着无尽悲怆。
    他的暴怒,引起了附近魔网的强烈动荡,奥术能量的狂涌在他身边卷起了一场狂暴的奥术飓风。
    置身这场奥术飓风之中的泰莉苟萨感觉呼吸更困难了。
    “父亲,请你冷静!这事和索莉多米没关系!”
    和她无关?
    怎会没有关系,你母亲死了,辛达苟萨死了你知道吗?
    凭什么她还能活着?
    玛里苟斯对女儿的呼喊充耳不闻,他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癫狂状态。当他得知泰莉苟萨是和索莉多米一同来到外域的时候,就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如果说要列一个他最痛恨榜单的话,死亡之翼无疑排在榜首。
    至于第二名,恐怕就要轮到诺兹多姆了,连燃烧军团都还要往后靠一靠。
    上古之战,巨龙之魂的铸造,蓝龙军团的重创,诺兹多姆明明都早已预见,为何一句话都不说?
    守护巨龙各有自己的使命和准则,他能理解,但蓝龙军团整个户口本被撕得只剩了个封皮,却是不争的事实。
    能不恨吗?
    我理解你,但我更恨你,这不冲突!
    所以当他听到索莉多米出现在外域时,彻底暴走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充斥着她的脑海,这个念头一滋生,便再也压不下去。
    他失去了辛达苟萨,他要让诺兹多姆也尝尝痛失挚爱的滋味。
    织法者的狂怒,令湍流之针疯狂摆动,数百个汇聚而来的魔枢节点上,无穷无尽的奥能迸发出连环奥爆,无差别地轰击着附近的一切事物。
    而天空中那双注视着玛里苟斯的眼睛,终于流露出一丝赞赏的微笑。
    有趣的小蜥蜴。
    也是一条有点价值的蜥蜴!
    橙色双眼隐入雷云之中。
    与此同时,一道雷弧亮起,在一枚湍流之针的边缘轻轻一擦,悬空圆盘顿时改变了方向。
    “父亲,醒醒,父亲,快醒醒!”
    泰莉苟萨在这片连锁魔爆之间来回腾跃,一边计算着湍流之针的运转轨迹,躲避着身边的魔爆,一边高声呼唤。
    但这时候,一枚湍流之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胸前。
    泰莉苟萨双眼猛然睁大。
    这......
    这枚湍流之针为何不按规律运转?
    玛里苟斯虽然失去了理智,但身为织法者,他的行为不可能完全无序可寻,可这枚湍流之针,却完全脱离了它本应出现的轨迹。
    泰莉苟萨方寸大乱,她忙不迭地猛扇双翼,试图逃离。
    但就在这时,湍流之针剧烈颤动,被它锚定的魔枢节点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砰!”
    这不是一次奥爆,而是一场连锁奥爆。
    当第一枚湍流之针的奥爆击中泰莉苟萨时,她的身躯便被磅礴的奥术之力推向了另一枚湍流之针,而那枚湍流之针也同样爆发魔爆,再次将她击退向其他圆盘。
    如是多次,她的身躯终于被轰飞出去。
    玛里苟斯正怒吼着,猛听一声凄厉哀嚎响起,扭头一看,只见一头苍蓝巨龙的身影倒飞出去。
    “泰莉苟萨?”
    玛里苟斯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终于看清了那条巨龙的模样,正是自己所剩不多的女儿之一。
    泰莉苟萨!
    “泰莉苟萨,不!”
    巨龙惊恐万分,敛翼俯冲而去,试图抓住女儿的身躯。
    东方昶站在船头,看着迎面跌落下来的巨龙身躯,心里飘过了一连串的省略号。
    “这是巧合吗?”
    这是巧合吧!
    你跌哪里不好,跌我这儿?
    这不把你那疯子爹往我这儿引吗?
    在他身旁,艾格文的面色也有些不好看:“怎么可能是巧合?萨格拉斯的化身早就算计好了一切,这手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东方昶错愕,不过数术不是他的专场,艾格文在这方面比他强得多,既然艾格文这么说,那就错不了了。
    萨格拉斯倒是好算计!
    哪怕只是一个化身,竟然也有如此可怕的算计。
    他是觉得我们没有资格与他一战吗?
    好吧!
    萨格拉斯的这具化身,实力确实十分强大,他不知道艾格文之前击败的那个化身有多强,但他可以肯定,这个化身绝对比全盛时期的阿克蒙德还要强大。
    而在把守护者之力渡让给麦迪文之后,艾格文的实力却下滑得十分严重,此刻的她还真不一定是这具化身的对手。
    除开艾格文之外,这半神虽多,但能入萨格拉斯之眼的,恐怕一个都没有。
    当然,不排除他想让玛里苟斯试探试探他们实力的可能。
    思忖归思忖,人...龙既然已经落到了这里,他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他持剑转身,一丝丝翠绿光芒在他指尖缭绕,源源不断汇入到泰莉苟萨身上。
    而就在此刻,一道遮天蔽日的阴影已经降落在船舷。
    “放开我的女儿,凡人!”
    “冷静,织法者!”
    东方昶一边将精纯的生命之力注入泰莉苟萨体内,一边淡淡回复,“沙塔斯已然成为森森魔域,你觉得她要是跌落到城里面,会是什么下场?”
    玛里苟斯闻言,瞳孔遽然一缩。
    下方秽血遍地,愤怒和恐惧的灵魂到处都是,如果泰莉苟萨的身躯落入其中,究竟会被腐化成什么东西,他都无法预料。
    而这名凡人...似乎在救泰莉苟萨?
    “你能救她?救救我女儿,我命令你救她,快!”
    东方昶瞥了他一眼,见他状态不太对劲,没和他一般见识。
    “我尽力!”
    但玛里苟斯却不依不饶,怒吼道:“不是尽力,是必须!必须救活她,否则我杀了你!”
    他的眼神介于平静与疯狂之间,但话语间的凛冽杀意已经扭曲空间,任何人都不会觉得他的话语有丝毫夸大的成分。
    结着绚丽蓝晶的巨爪已经深深抓入风暴要塞的船体,似乎只要东方昶敢说一个不字,他就将整艘飞船掀翻。
    东方昶皱眉:“把你的爪子挪开!”
    “我说,救......”
    玛里苟斯话音未落,一柄棱光璀璨的长剑已经向他指爪之间切去。
    长剑一出,玄妙难言的荒古气息四溢,那气息犹如混沌初开之时的万世之基,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秩序源力。
    剑尖散发的气息第一时间就将玛里苟斯锁定,一股令他心悸的熟悉能量波动,将他的鳞片激得片片竖立。
    刻骨铭心的恐惧涌上心头,令他不自觉地松开了嵌入船体的双爪,恍惚间,他甚至忘记了拍打双翼。
    “巨龙之魂?!”
    玛里苟斯一字一顿地开口,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可思议,还有无穷无尽的愤怒。
    “严格来说,这是巨龙之魂的升级版!”
    胡吹大气!
    这话玛里苟斯没有说出口,那把剑激发出来的力量虽然没有巨龙之魂那么恐怖,但其中蕴含的能量波动,却与巨龙之魂如出一辙。
    这一点,他死都不会记错!
    不,严格说来,这剑里面的能量类型,比巨龙之魂还要多一种,那是一种涤荡一切的怒涛之力,撕裂一切的苍穹闪电。
    海天之力,属于狂啸者高戈奈斯的力量。
    而力量不如巨龙之魂,很可能是因为这名凡人还没激发这把剑的全部力量。
    巨龙之魂是五色巨龙的克星,而此刻,他们的克星又多了一个,那就是这把剑。
    五色巨龙的守护之力源自泰坦的赐福,他知道自己无法对抗这剑上的织法伟力。
    打不过!
    连一个凡人也能对他吆五喝六!
    玛里苟斯悲愤无比,只觉得心头一口郁气徘徊不善,令他不吐不快。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一万年了,还不够吗?蓝龙军团的牺牲还不够多吗?”
    “诺兹多姆?诺兹多姆!你在哪儿?”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过去、未来,总有一个时间线上的你正在观察这里......”
    “告诉我,你开心吗?看到如今的我你高兴吗?你满意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玛里苟斯癫狂的笑声在沙塔斯上空回荡,而不远处的天空中,一头浑身覆盖锈蚀鳞片的巨龙默默看着这一切,眼中落下了两行细沙般泪水。
    “他问你开心吗?你开心吗,诺兹多姆!”
    在他对面,有一名袒露肩臂的中年血精灵缓缓闭上双眼:“你是未来的我,我是过去的你,我开心与否,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我以为我清楚,可现在,不确定了!”
    姆诺兹多双爪在半空中抓行,就如行走在地面一样,“你本可阻止洛斯阿纳克和安姆多尔,但却没有这样做,索莉多米原本将...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而你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永恒巨龙围着诺兹多姆绕行,口中却不停歇:“你昼夜不停,提防着我破坏时间的正常走向......”
    “可现在,你的准则呢?事关索莉多米,你的准则就不好用了吗?诺兹多姆!”
    诺兹多姆摇了摇头,道:“这场战争的结局早已注定,索莉多米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
    “怎么会无关紧要?”
    姆诺兹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你的两个儿子会因此而死去,而这还不算结束,还有更多人会为此而死......”
    诺兹多姆深深吸了一口气:“可那岂非正是你希望看到的?”
    “那倒是!”
    姆诺兹多脸上笑容不变:“不过你只知我是未来的你,但你可知,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我的吗?”
    闻言,诺兹多姆脸色剧变。
    从索莉多米出现在外域,到洛斯阿纳克的出现,再到诺兹多姆亲自到来,并对这场变故视而不见......
    一切都在姆诺兹多的算计之中?
    “所以,我就是在这里开始走向堕落的?所以你这次回来,根本没想过挽救索莉多米,也没有想过阻止萨格拉斯的化身。”
    “你想看我如何做,我如果拨乱反正,索莉多米必然会被玛里苟斯所囚禁,成为他的禁脔,而若我不干涉这一切,就会开始向你转变。”
    “这一次,你的目标其实是我?”
    闻言,姆诺兹多笑得更欢畅了,他迈开四爪,一步步向诺兹多姆走去:“这一次?不不不,比这里可早得多了...时光之龙既在时间流中,又脱离于时间之外,所以我们能够对时间做出干预和调整,只要足够小心,就不会把时间的架构撕裂。”
    “但身处其中的凡人,哪怕再弱小的凡人,也是整条时间线的基石。是什么让你觉得遣送几个凡人回到过去,就能修正历史,而且还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的?”
    “每一个个体,都是时间之网上的一根丝线,你把属于未来的丝线抽离,去修补过去的漏洞,怎么可能毫无影响?”
    诺兹多姆涩声道:“可我把他们送回了原来的时间节点!”
    “当然,你只需原模原样把他们送回到他们离开时的那个时间节点,就不会有影响。但前提是,原模原样!”
    诺兹多姆浑身一僵,他留了个线头在过。
    布洛克斯希加·萨鲁法尔死在了过去,原本属于他的那条时间线也被永远遗留在了过去。
    而原时间点上的布洛克斯希加·萨鲁法尔,却平白无故地消失不见了,属于他的后续时间,也不见了!
    “可他寿元已尽,在那个时间点,本就应该寿终正寝了!”
    “对于活人而言,死去的人毫无价值,但对于时间来说却未必!”
    姆诺兹多似乎很满意他此刻的表现,继续又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不,你只有一个选择,你只能慢慢向我靠拢,不断尝试去修补过去,直至将它改得面目全非,然后将整条时间之网彻底撕裂......”
    姆诺兹多说完,身影如波纹般晃过,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诺兹多姆一个人站在原地。
    而此刻,玛里苟斯的怒吼还在继续:“诺兹多姆,诺兹多姆......”
    “别吵,人...龙还没死呢,嚷嚷啥?”
    还没死?
    玛里苟斯瞬间息声,他的眼神不断变化,最终,化成一名蓝发蓝眸的血精灵。
    “你有把握吗,凡人?”
    “难说!”
    东方昶淡然收回长剑,精纯的生命之力不断涌入泰莉苟萨身躯。
    泰莉苟萨的情况很差,玛里苟斯那一发连锁魔爆直接击中了她胸膛,她此刻外表看来还算正常,但体内脏腑,恐怕已经被狂暴的奥术之力轰碎。
    因此,生命之力虽然在不断修补她的残躯,可依旧收效甚微。
    东方昶额角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此刻他不光要维持生命之力的输入,还得时刻警惕沙塔斯的动向。
    果然,见玛里苟斯迟迟没有动手,天空中的雷云开始不断翻涌,似乎在蠢蠢欲动。
    “虽然能够调用这把剑的生命原力,但我终究不是治疗职业,要想救她,光靠我还不行,在这里也不行!”
    “德米特、欧穆、鲁拉,一起来,稳住她的伤势...克乌雷,把风暴要塞开到安全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里!”
    “可沙塔斯......”
    “对抗萨格拉斯的化身,凭借此刻的我们不行,还得回去准备一下。更何况沙塔斯沦陷了,阿达尔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话音未落,一柄巨剑撕开层层云雾,向着风暴要塞劈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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