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地址依旧设在广场上,这座宏伟的广场十分开阔,光是地面上就能容纳五万多人,而地面的青石升起,化作浮空圆盘之后,这个容纳人数还要再翻几番。
    广场上熙熙攘攘,在得知这次的主菜是一条传奇黑龙的之后,联盟和部落的几位领袖脸色都有些古怪。
    这龙肉的来源根本不用多说,自然是黑龙之母希奈丝特拉。
    繁星城这一手敲山震虎的意味不言而喻,但偏偏又让他们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传奇巨龙的肉做主菜,这是何等的礼遇?
    还能挑什么刺?
    相较而言,普通士兵想的就没那么多,传奇巨龙的肉啊,可不是寻常能吃到的。
    不说龙肉中蕴含着的磅礴能量,光是厨房里飘出来的味道,就令人垂涎。
    能吃干嘛不吃?
    敞开了吃,反正这些精灵肥的流油!
    怀抱着吃穷血精灵的心思,哈克亚早早就来到了广场上。
    不过当他到的时候才发现,广场上早已站满了人,和他一样打算扶墙进,扶墙出的人不在少数。
    广场很大,一共设置了8个入口,每个入口都能容数十人并行。
    排着队跨入广场之后,他便看到脚下一块石板微微发光,紧接着幽蓝的铭文浮现他的名字。
    哈克亚还在踟蹰,后面的人已经等不及叫唤起来。
    “傻愣着干啥,踩上去啊,部落的瘸猪,蠢到家了!”
    哈克亚回头一看,只见对方是一名女性矮人牧师。
    矮人五短身材,一身彪悍的腱子肉走动起来一抖一抖的,她的左边袖管里空空荡荡,再加上一条从左脸颊划拉到右边下巴的狭长伤疤,更令她平添一股匪气。
    不像是个女性,更不像是个牧师。
    要不是看她斜挎在腰间的圣物,哈克亚差点以为这是个战士。
    矮人大妈见他没还口,也没了吵架的兴致,鸭梨似的肚子左右一摆,直接将哈克亚挤到了一边去。
    下一刻,石板亮起,扭曲的字符变换,眨眼间变成了另一个名字:麦莉·酒桶。
    倒是相当名副其实。
    哈克亚正想着,只见石板载着女矮人向高空而去。
    原来是这么用的!
    哈克亚有样学样,也站上了石板。
    石板很快浮空,载着他向上飞去,不多时便出现在一块较大的圆台之上。
    圆桌已经差不多坐满,在他站稳之后,一张空着的椅子微微发光,再次勾勒他的名字。
    “怎么又是你这蠢笨的部落猪?”
    沙哑的嗓音响起,不消说,又是那位矮人大妈。
    麦莉·酒桶。
    哈克亚目光微微一凛:“我倒是不知铁炉堡的土拨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竟然胆敢挑衅部落了,奥特兰克山谷里吃的苦还不够吗?”
    麦莉·酒桶闻言,棕红色的双眸闪过一丝凶光,她伸手往腰边的圣杯上一拍,金色的光芒流溢,神圣之火从天而降。
    哈克亚同样不甘示弱,双手微微一抖动,两柄战锤迸射出火花与闪电。
    显然,这俩在联盟和部落中,都是各自阵营的“鹰派”。
    此刻两人剑拔弩张,其他同阵营的人见了也不劝阻,也不说话,显然都已经习以为常。
    “两位,今天这样的日子,可不宜再动武器了。”
    清雅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面血精石打造的等身长盾挡在了二人中间,长盾之后,站着一名眇目的血精灵破法战士。
    元素之力和神圣之火同时消散。
    “哈,我和部落的小猪崽子开个玩笑,给大家伙儿助助兴嘛,这不还没上菜,闲着也是闲着么......”
    “没错没错,你这小土拨鼠不赖,比我们兽人的娘们还带劲,有兴趣咱回头越一炮,不对,约一架!”
    一场闹剧转瞬消弭,破法战士也不揭穿,依旧笑道:“宴会马上开始了,两位不妨入席稍等片刻,繁星城已经准备了酒菜,立刻就上。”
    有人劝架,两名宿敌也没执着于闹事,互相瞪了一眼,悻悻入席。
    哈克亚落座之后,环视了周围一圈,小生询问破法战士:“我说精灵,咱这一桌,怎么这么高啊?”
    破法战士玩味地笑了笑:“怎么?恐高啊!”
    “有点!”
    哈克亚说完,就这样认了的话好像有些丢人,于是强行挽尊:“呃,我是说像这种地段,一般不都是大人物坐的吗?”
    而且你看,比我们还上面地那几桌,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大人物的样子。
    血精灵、德莱尼、鸦人...甚至食人魔都有。
    听到这话,麦莉·酒桶同样凑近了些,竖起耳朵来听,显然也很好奇。
    血精灵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不妨看看我们这一桌都有些啥特征。”
    两人闻言,开始观察附近的人。
    这一桌整整坐了十人,除了那名眇目的破法战士之外,还有一名断了条腿的暗夜德鲁伊,一名双目皆盲的人类术士,一名没了舌头的亡灵法师......
    “都是残废?”
    “啪!”
    哈克亚刚刚说完,脸上便挨了矮人一巴掌。
    “你才是残废,你全家都是残废!”
    矮人大妈愤愤骂道。
    哈克亚抬手想要还击,但想到东道主还在身边,只好悻悻放手,嘀咕着:“我本来就残疾啊,这不断了条腿了么!”
    血精灵嘴角扯了扯,也知道指望兽人嘴里友好话是不可能了,等两人都冷静下来,才道:“我们这一桌,都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的人,一会儿,殿下可能另有表彰。”
    “表彰?”
    矮人大妈迷茫,“我们也有吗?”
    “当然!”
    哈克亚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头顶的那几桌:“那上面这几桌是...”
    “他们都死过一次,不过在几名纳鲁的救治下复活了,所以在上面。”
    “那最顶上空着的那几桌难道......”
    血精灵脸色微微沉重,给了他们一个肯定的答复:“没错,那都是没救回来的!”
    兽人和矮人同时沉默。
    此前,他们都以为那是为繁星城的大人物特地留的座。
    “也许...留在这里也不错,可惜我废了,已经没法作战了。”
    兽人的话语有些落寞,为战而生的兽人无法战斗了,这无疑是一件让他极为难过的事情。
    矮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摸了摸空荡荡的袖管。
    就在这时,远处钟楼传来5声响。
    血精灵猛然站起,修长的身躯挺立,犹如刀背一般笔直。
    “精灵,怎么了?”
    血精灵目不斜视,用极低的声音道:“这是我们的军歌,奏军歌时,所有辛多雷都有立正敬礼,你们不用在意,坐着就行!”
    哈克亚低头一看,果然看到下方的血精灵们已经全部立正,面向广场中央的方向。
    那里,有四男四女八名血精灵,正高举一面血色的金鹰旗帜前行。
    “奏乐,升旗!”
    紧接着,一阵激昂乐声响起。
    “风烟滚滚唱英雄,
    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
    晴天响雷敲金鼓,
    大海扬波作和声,
    人民战士驱虎豹,
    舍生忘死保和平!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
    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
    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
    唱歌的,自然是张茗,牛头人酋长乐队在一旁为她伴奏。
    这首英雄战歌在面世之后,受到了所有血精灵的一致认可,被选成了破晓大军的军歌。
    但联盟和部落,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歌曲。
    风烟滚滚唱英雄...
    到底什么是英雄?
    舍生忘死保卫和平的是英雄,而那些死于议和之前的联盟和部落战士,甚至连块墓碑都落不着。
    歌毕,旗帜当空飞扬。
    哈克亚和麦莉·酒桶却久久不能平静,两人心里五味杂陈,都有些不是滋味。
    事实上,不光是他们,整桌人此刻已经全都陷入了沉思。
    “嘿嘿,想什么呢,殿下要来敬酒了!”
    “啊?!”
    众人纷纷惊醒,只见上空的圆台上,那个身穿暗红长袍的人已经敬完阵亡烈士。
    然后又敬了所有阵亡又被救活的战士,无论食人魔、血精灵还是兽人、德莱尼,全都一视同仁。
    杯酒之后,他给每人都递上了一个鲜红的纸封。
    不多时,便轮到了他们这一桌。
    “这一杯,敬诸位勇士,你们的英勇事迹值得传唱,感谢诸位用命......”
    哈克亚和麦莉·酒桶木然接过纸封,里面只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本人携带此卡,可在繁星城银行领取5000金币。”
    “嘶!”
    哈克亚倒抽了一口冷气,5000金,这手笔......
    东方昶后面说了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脑海里只剩几个美妙的字在盘旋。
    5000金...
    5000金...
    5000金...
    等他回过神时,东方昶早已离去。
    他低下头,凑到矮人身边:“嘿,嘿,土拨鼠,你拿了多少?”
    矮人斜睨了他一眼:“傻了吧,这种场合他怎么可能厚此薄彼,当然都一样的啊...瞧把你乐的,出息!连道谢都不会,粗鄙!”
    “呃,我没道谢?不,不是他谢我们吗?”
    “人那是客气,你又不是他的人,他有什么义务给你发抚恤金?”
    “呃,倒也是,可我是真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也没见过!
    矮人大妈在心里嘀咕,不过没说出来。
    部落穷她当然知道,但联盟,联盟虽然比部落好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连连征战哪儿哪儿都要钱,像这种伤势,能有几百抚恤金已经很不错了。
    5000金,她想都不敢想。
    每人5000金,这里伤残和战死过的战士一起有差不多十桌,一桌十个人,加起来就得有50多万金币,都够打一场大规模战役的了。
    而且听凯尔萨斯话里的意思,他好像不在乎我们是不是伤残,还说如果愿意留下,会安排人教我们合适的专业知识糊口......
    也许,加入这座城市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
    圆盘下方,联盟和部落的众人纷纷苦笑,先是沙塔斯,然后是鸽派,现在凯尔萨斯已经连鹰派都不放过了。
    这一桌的美味香气诱人,他们却吃得有些不是滋味。
    同样食不知味的,还有一个人。
    广场外围,东方昶特地给巨龙们留了一桌非龙宴,但玛里苟斯拒绝了。
    龙肉上桌之后,全都被堆在了卡雷苟斯的面前。
    这是一大盆龙肉,被烤的香喷喷的黑龙肉,玛里苟斯特地给他准备的大餐,但他哪里吃得下?
    兔死狐悲啊!
    “你不吃吗?”
    扎着包子发髻的小萝莉喉头滚动,用清澈的金色眼眸瞪着他,末了,又依依不舍地瞥了瞥他面前的盆子。
    卡雷苟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对她笑了笑:“不,不了,我不饿,你随意......”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克罗米眼睛一亮,提起一块肋排,放嘴边一扯,一根光溜溜的骨头滑落。
    她动作不断,没多久,一大盆龙肉就变成了一堆齐齐整整的骨头。
    克罗米意犹未尽地抹了把嘴,眼神有些不善地看向了身边瑟瑟发抖的蓝龙。
    卡雷苟斯浑身一冷,不是吧,这可是龙啊,你的同族,你也下得去口?
    你不会想连我也吃了吧?
    好在这时,符文石桌微微闪光,将龙骨传送走,又传来一大盆新鲜出炉的卤煮龙排。
    克罗米的眼睛再次闪烁绿光,一双肥嘟嘟的肉手不安分起来。
    玛里苟斯一开始还觉得不忍,他虽然恨耐萨里奥入骨,说是恨不得生啖其肉,但真的这一大盆上桌的时候,他也和卡雷苟斯一样,下不了口。
    但此刻看克罗米吃得起劲,终于忍不住来:“真,真有那么好吃吗?”
    克罗米没有抬头,两个小包子抖了抖,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道:“真的超级好吃,我从来没想过龙肉原来这么好吃,搞得我都想自己割一块肉下来试试......”
    卡雷苟斯闻言,下意识挪了挪屁股,离她远了一些。
    玛里苟斯忍了片刻,也不管了,干脆撩起袖子,加入夺食行列。
    ......
    东方昶敬完一圈酒之后,便离开了晚宴。
    穿越之前,他的酒量便十分不错,这里喝的又是那种酿制的血莓果酒,度数并不高。
    但一圈下来,他依然感到有些醺醺然。
    这顿全龙宴不光是对部落和联盟的敲打,也是为了防止希奈斯特拉再度复活,他不会犯联盟和部落那样的错误,把龙尸挂在城门口等着死亡之翼来抢。
    耐萨里奥要是真的想复活她,得去茅坑找。
    东方昶有些恶趣味地想道。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其实,你我本不需要彼此对立,当你了解了这个宇宙的真相,便会明白你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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