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谢初尧打算带着谢见宵和谢砚南去一趟山里。
    天寒地冻,谷南伊不想出门,只老实留在家里,准备过年的食材,也算是打发时间。
    临行前,谢初尧专门去砍了些竹子。
    桑榆和非晚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家里有些关不住他们,又有谷南伊新做的棉服鞋子御寒,便好奇地打量谢初尧的一举一动。
    “爹,你在做什么呀?”
    小非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谢见宵和谢砚南听男人的吩咐,把竹子的一头用镰刀削尖,一根根摆在地上。
    谢初尧冲两个小萝卜头招招手,把他们叫到近前。
    男人沉声道:“山里下了雪,野兽找不到吃的,会下山找人的麻烦。我和哥哥们做个篱笆,再在家门外面做些陷阱,你们看好了,别踩到。”
    他和老大老二常出门,还是要给家里做好防护,以防万一。
    非晚“哇”地惊叹出声,桑榆也拉住了妹妹的手,双眼发光。
    篱笆和陷阱!
    他们只在书上听说过!还有野兽吗?
    小孩子哪里懂得危险?
    谷南伊出来寻他们,正好瞧见龙凤胎拉着手,开始小声地谈论起野兽的模样,似是期待极了。
    “会有什么野兽来家里呢?”
    “野,野猪吧!我们还吃,吃过。”
    “哥哥说的对,如果野猪来了,我们就还把它做成肉吃。真好!”
    两个孩子天真的童言童语让谷南伊听得十分无奈,拍拍桑榆和非晚的头,她语重心长道:“野兽是很危险的。不光我们能吃野兽的肉,野兽也能吃我们。”
    龙凤胎登时瞪圆了眼睛,两只小嘴也大大地张开,仿佛有点不能相信。
    “吃,吃我们?”伶牙俐齿的小非晚,也有些结巴了。
    谷南伊心中好笑,赶忙安慰被吓到的小豆丁:“好了好了,有你爹在,只有咱们吃野兽的份。再说了,不是有篱笆和陷阱吗?野兽进不来的。”
    两个小孩子一左一右把谷南伊抱住,嚷嚷着问她各种关于野兽的问题,声音飘向沉默的谢初尧,也传到正在不远处削竹子的谢见宵和谢砚南耳中。
    谢见宵一个手抖,把一节竹子削掉了尖,皱起了眉头。
    谢砚南则满脸阴沉,心里对把弟弟妹妹笼络在身边的谷南伊更加防备了起来。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警惕——这女人,不得不防!
    谢初尧动作利索,很快就给院子的矮墙外面又围了一圈结实的篱笆,也做好了几个陷阱。
    等做完这些,男人便带着老大老二去了山里。
    下过大雪后的山路一片寂静,连鸟声都没有。
    饿极了的野狼偶尔从林子深处冒出个头,绿油油的眼睛远远地盯着人瞧,最后在谢初尧的气势下,又灰溜溜地逃走。
    谢砚南从入了冬就一直在咳嗽,小脸也白的像雪,裹着谷南伊专门给他做的厚实披风,一路上阴沉着脸,脑子里不知想着什么。
    他脚下一个踉跄,被一旁眼疾手快的谢见宵扶住了胳膊:“二弟,小心。”
    雪积的太厚,谢砚南一个没留神,险些被积雪之下的树根绊倒。
    他很快站稳身形,满脸抗拒地挣了挣胳膊,谢见宵的手便放开了。
    谢初尧没有注意到他们兄弟之间的小插曲,只带着二人行至林中,低声道:“这林子里有兔子窝。我待会儿把兔子赶出来,你们两个用弓箭猎。”
    自从带着他们逃亡以来,谢初尧只要有机会,就会带着兄弟两个训练,不知不觉也成了他们半个老师。
    谢见宵和谢砚南对男人信服得很,闻言点头,神色都严肃了些。
    雪地里面猎兔子,既考验准头,又考验眼力,若是精神稍稍放松,很容易被狡猾灵敏的兔子跑掉。
    国父此举,也是在提前训练他们杀敌的能力。
    果然,谢初尧仔仔细细地为谢见宵和谢砚南检查弓箭,又将两个箭袋递到二人手中,肃然道:“我朝重文轻武,二位殿下自小也不过是学了君子六艺中的骑射而已。如今家国仇恨在肩,更有乱臣贼子四处搜寻皇子和公主的踪迹。臣不求二位殿下可以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但求殿下有在乱世中自保的本事。”
    两个身量未成的少年人闻言,攥着弓的手背都浮现出了隐隐的青筋。
    明知谢初尧的话是在为他们考虑,可心中都燃起浓浓的不服气。
    谢砚南的眼神中浮现出刻骨的仇恨,嫣红的嘴唇被他咬出一道血痕,恨声道:“自保的本事怎么够?!国父,我一定要手刃那狗贼,替我父皇和母妃报仇!”
    谢见宵一言不发,只是轻轻颤抖的双手,英挺眉毛下微微收缩的瞳孔,泄露了他不平静的心绪。
    单单是猎兔子,怎能平息他们兄弟胸中的恨意?
    他也想像国父那样,用最冷静寂然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野兽凶恶的眼睛,寻找最合适的时机,将之一刀毙命。
    无论是害得他国破家亡的新帝也好、变节倒戈的旧臣也罢,他们都将成为他的猎物。总有一日,他会亲手将这些人欠他、欠父皇的账,一笔一笔讨回来!
    身为旧朝太子,他是最有资格向他们索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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