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脚步轻快、毫无所觉从小玉面前走过去的,正是谷南伊。
    她今日做了所有的安排和准备。
    入夜后,还在书房留下了一封写给王奇的信,想来明日王奇到了府上,瞧见那信里的内容,便知道了她的打算。
    学堂是办不下去了,不过好在王奇是谢初尧的人,谷南伊便拜托王奇照顾好几个孩子。
    若是可以,还要王奇将沈珂拐回来,相信在他们二人的联手教导下,谢见宵几兄弟一定可以成材。
    再者沈珂为人正直端方,想来也能帮着把几个孩子往正道上引一引。
    与这封信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封请辞书、一封和离书。
    先前在学堂门前发生的那场变故,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
    谷南伊知道学堂一事很难顺利进行下去。
    再加上老皇帝对她不怀好意,虎视眈眈……
    不如干脆请辞,言明自己无才无德,请帝王另择贤良开办学堂。
    如今她对谢初尧心灰意冷,深信男人不可能在这场政治博弈中站在她的一边,若还留在棋盘之上,执意去办一个什么学堂,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她提高的是威远将军的名望,而那堂堂威远将军,何曾为她保驾护航?
    至于那封和离书……
    和离一事她和谢初尧已经前后拉扯了这么些时日,其实本不需要这一封和离书。
    今日她决绝出走,和离书留给男人,是担心皇帝迁怒,连累到将军府。
    这么一来,她对谢初尧、对几个孩子们,也算仁至义尽了。
    她趁夜色离府寻了一间尚未打烊的客栈,安置了下来。
    睡前,谷南伊在心里默默将自己的安排全部过了一遍,确信没有疏漏之后,感觉轻松了不少。
    只是那若有若无的不甘和失落,悄然在睡梦中爬上心间……
    ……
    第二日中午,王奇如约到了将军府。
    傅流一亲自将王奇引入了前院,又给他添了热茶,笑着道:“先生在此稍候片刻,我去请夫人过来。”
    王奇随意点了点头。
    就在王奇等得无聊、开始纳罕谷南伊为何还不到之时,却见傅流一行色匆匆,从后院疾步走了过来。
    他进了前厅,挥退了一旁伺候的下人,压低声音对王奇道:“先生,大事不好,夫人留书出走了!”
    王奇吃了一惊:“你说什么?怎会留书出走?”
    傅流一将他从谷南伊书房拿来的几封信,统统递给了王奇。
    后者眉头紧锁地看完内容,同样变了脸色。
    傅流一额上都冒出了一排细密的汗珠,急声道:“瞧这模样是昨夜就走了,如今已经过去半日,咱们是不是得赶紧通知将军,派人去追?”
    王奇喝止道:“不可!”
    他铁青着脸,郑重叮嘱傅流一:“不能告诉将军。你在府上多日,想来也知道将军对谷南伊的重视,如今他在外剿匪,不能轻易分心。如若得知谷南伊离府,将军必定按捺不住,星夜赶回京城。”
    “届时玩忽职守这个罪名下来,将军这一年来做的所有努力都会成空。”
    傅流一进退两难,他自然知道谢初尧是何等看重谷南伊,可转念一想,王奇说的有道理。
    他为难道:“如若不然,我先去通知几个小主子……”
    王奇果断摇头:“更不可让皇子公主们知晓!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些天我先寻个由头,将几个小主子带出府去,你这里万万不能走漏风声。将军留在府中的人,统统派出去寻谷南伊的踪影。”
    傅流一应了声,迅速下去安排人手,倾巢出动。
    王奇皱眉思索了片刻,最后带着谢见宵几个孩子去了沈珂所在的客栈,又想办法将几人留了下来。
    寻找谷南伊之事迫在眉睫,只要她有心要走,茫茫人海中,怎么可能说找就找到?
    为今之计,只能期盼她动作慢些,还没有出京城。
    而另一边的谷南伊,深知自己跑的越快越好。
    她后半夜休息了一会儿,一大早就乔装打扮,赶在驿站最早的点雇车出了城。
    马车行至城郊,渐渐远离京城后,谷南伊便不再催车夫赶路了。
    夏日的热意渐浓,她拉开了马车的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赶车师傅闲聊,偶尔欣赏一下河畔杨柳青翠蓊郁、柳条随风飘摇的姿态,感觉惬意极了。
    直至此刻,抛却所有对谢初尧的失望与藏在心底的不舍。
    远离京城达官贵人们言笑宴宴下各怀心事的烦扰,躲开狗皇帝步步紧逼的强迫,谷南伊真正感觉到了自由。
    她不会回宜城,但一路向东,总会走到一个安静祥和的小城,成为她重新开始的地方。
    谷南伊闲适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马儿突然被车夫拽停,高高嘶鸣一声后,马车彻底不动了。
    车夫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夫、夫人,咱们这是遇到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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