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尧将翟顾手底下的兵士狠狠操练了一番,并立下军规,营中不论出身、派系,都要遵循训练的规定。
    习惯了懒懒散散混日子的兵士们顿时叫苦连天。
    便是翟顾这个副将,也不能独善其身,因为有谢初尧亲眼盯着他训练!
    都到了他这个级别,哪里还有亲自到演武场上和普通士兵一起泥里打滚、拼命训练的?!
    翟顾最开始自然是不肯的,可被谢初尧在大庭广众下狠狠打了十个军棍之后,他便不再吭声了。
    就是硬着头皮,也得上!
    不出十日的功夫,原本细皮嫩肉的翟顾,已经晒得脖子上脱了皮,差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恰逢这几日北地战事告急,谢初尧整日在中军帐中同史将军讨论战术,顾不上搭理翟顾,便给了他一点喘息的时机。
    先前打仗,翟顾的亲兵都死了个干净,后来的几个人,便是他母亲差人送来的,其中就有一个,是翟顾奶娘的儿子。
    每日上药时,两人就在一处把谢初尧狠狠骂上一通,也算过过嘴瘾。
    好不容易缓了几日,翟顾也缓了过来,他那奶兄弟便撺掇着翟顾出营:“少爷,上次您让我从关外买来的几匹战马,都养的膘肥体壮。这几天姓谢的忙的脚不沾地,不如咱们出去遛遛马?”
    翟顾想了想,便点头道:“走,去瞧瞧马。”
    朝廷颁了禁令,不许北地贸马,尤其是从关外购来的马匹,说不准带了什么病,很容易将营中的好马全部都染上。
    可翟顾不管这个,他嫌军营里的良驹都被史将军和谢初尧选走了,便不惜花重金,找人偷偷运了几匹上好的战马回来。
    这一日听奶兄一说,翟顾也有些心痒难耐了。
    二人偷偷溜去了弼马营。
    翟顾的奶兄在营中普通兵士面前,自有一股傲然的骄傲。
    他一进营中,左右看了看不见那些良驹,便揪了主事的出来,劈头盖脸一顿责骂:“翟将军之前买了十匹马,怎么一匹都瞧不见了?你小子怎么做的事?!”
    小将愁眉苦脸,连告饶都有些有气无力的:“可别提那些马了!来的第一日,还都算活泼好动,可没过几天,就一个个病了下来。连带着咱们的马也染了病!”
    翟顾闻言大惊失色,他那趾高气扬的奶兄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直接拎住了小将的脖领子:“好好的十匹马,一匹都没剩下?!唬你大爷呢!说!是不是被你这小子给贪昧了?!”
    小将知道和那亲兵说了也没用,只看了一眼翟顾,差点咬着牙骂人了:“翟将军!这事可是杀头的大罪!如今咱们只能尽力瞒着……”
    那亲兵还欲骂人,却被翟顾一脚踹倒了。
    他铁青着脸:“行了!住手吧你,还没完了!”
    转脸,翟顾又问那小将:“马的尸体可都处理好了?”
    小将连连点头:“自然,自然。”
    翟顾又叮嘱了几句,见小将一叠声保证不会走漏消息,这才带亲兵往回赶。
    也算是乘兴而至、败兴而归了。
    接下来几日,就在翟顾琢磨要不要杀那弼马营的小将灭口时。
    他那奶兄长神神秘秘地钻进了营帐。
    “少爷,少爷,你猜怎么着——出事了!”
    翟顾登时抬脚给了他一下,烦躁道:“什么事,快说!”
    亲兵连忙压低声音,道:“咱们在弼马营的那个兵,死了!”
    翟顾皱起了眉毛。
    亲兵又一叠声地描述道:“前几天见他,那人就有些发热,谁知第二日突然就没了。弼马营里不少兵士都得了急症,就连其他营,也有人得病。真真是怪了……”
    翟顾听他说“急症”,猛地变了脸色,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脖领:“你确定他是发急症死的?可还有其他人丧命?”
    亲兵有些傻眼,仍是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探听的消息说了出来:“还,还有两三个吧……”
    翟顾铁青着脸,咬了咬牙:“这是疫病!咱们从关外带回来的马,是带了瘟疫的!”
    那亲兵原还不知道轻重,可听说“疫病”二字,猛地变了脸色。
    那可是瘟疫!
    一死死整营人的瘟疫!
    亲兵哆嗦着嘴唇,浑身都忍不住开始打冷战:“少,少爷!这……我们去了马营,会不会也染上?!”
    翟顾心里也慌,可毕竟已经过去了几日,他们二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心下便安慰自己无事。
    还未等他彻底平息了心中的恐慌,脑子里便灵光闪了一下:“前几天我们去马营,那人是不是说谢初尧刚刚带走了一批马?”
    亲兵回想了一下,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听说是要去打仗,便陆陆续续,挑了不少马过去,如今还在挑呢。”
    翟顾的脸上蓦地冒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表现得有些激动,或者说,焦躁不安,只来来回回在营帐里踱步,没有一刻停歇。
    就在亲兵不知所措之时,翟顾猛地回头,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奶兄道:“翟建,你是和我吃同一口奶长大的,咱们兄弟两个之间,与别人自是不同。是也不是?”
    他那奶兄磕磕绊绊道:“自,自然。”
    翟顾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几乎带上了狰狞和狠戾之色:“你听我说!你现在就去马营里,想办法找到得了疫病的马,一定在大军出发前,悄悄掺在谢初尧的军中!”
    翟建吓坏了,差点没给自家少爷跪下:“少爷!那可是得了病的马……若,若是小的被发现了,是要掉脑袋的!”
    翟顾用阴沉沉的目光盯住了亲兵,狠声道:“你去也不去?若是不肯,我先让你尝尝比掉脑袋更可怕的滋味!”
    翟建不受控制地用力打了一个冷颤。
    他简直欲哭无泪,最后在翟顾的威胁下,还是应了下来。
    只盼他能办成这件事,还能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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