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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件签署的很顺利,接待两人的卓书记非常热情,将风红缨夸了又夸。
    “首都妇联那边专门发电报到市里来了,让我多多关注你这个勇敢的小姑娘,这次新政策的下发,有你的功劳在里面哦。”
    风红缨忙谦虚地说不敢不敢。
    “下周就去学校吧,学校开学没到一个月,刚好赶趟,专业什么的,你和你五哥商量,他是过来人。”
    风红缨笑嗯了声,扭头和风延吉交换了个眼神。
    “书记。”风延吉喊。
    卓书记笑呵呵地应声。
    “你小子在首都混得不错呀,虽然我因为你们兄妹俩挨了上边的批评,但有一说一,珈八村这事委实错的离谱,你们俩干的好!”
    “国家现在需要的就是你们这些敢说真话的年轻人,有则改之。从前不知道珈八村存在这种落后的风俗,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咱们就加大力度配合国家政策进行整改,你们说可对?”兄妹俩点头。
    卓书记摆摆手,让欲言又止的风延吉坐下。
    “你们俩的心事全挂在脸上,我知道你们要问啥子。”
    风红缨忙道:“书记,政府打算咋处置那帮人呀?”
    风延吉:“还能咋处置?唯有木仓毙才能消心头之恨,才能以儆效尤,书记,您还不知道吧,村里老一辈到现在依然不觉得借种有错,倘若一直这样下去,国家的新政策恐怕很难贯彻到底。”
    卓书记嘶了口冷气,双手交叉搭在桌上。
    “如果现在的珈八村真像你说的那样,处置这事的确该好好想一想才行。”
    说唯有木仓毙是风延吉一时的快语,犯事的人太多,都处以木仓毙不可能。
    风红缨眼珠子转了转,道:“书记,我是沙坑里头唯一一个成功出逃的姑娘,我能插一句嘴吗?”
    卓书记:“当然,你说,你说。”
    卓书记拔下钢笔帽,端端正正坐好。
    “你的想法很重要,说吧,我一一记下来,回头跟派出所那边的同志交接一下。”
    风红缨瞥了眼风延吉,风延吉暗暗点头,示意风红缨只管大胆讲。
    “卓书记。”
    风红缨咬了咬唇,自嘲一笑。
    “我明白派出所关着那些人迟迟不下处罚的真正原因,毕竟他们死不承认搞流氓,派出所也没辙,至于借种……”
    “所抓的那几个妇女,之所以不敢承认借种,无非是记挂家里的孩子,不想孩子头上冠上杂种的帽子。”
    “再一个,她们一旦承认借种就意味着丢脸,她们丢不起这个脸,她们的孩子丢不起,她们的娘家也丢不起,所以这桩案子只能僵在那。”
    卓书记不停点头。
    “对对对,你说得对,问题就出在这,但凡受害的女人们敢站出来指认谁强迫她了,我敢拍着胸脯告诉你,那个男人绝对要一木仓给毙了。”
    说着卓书记无奈地耸耸肩。
    “可惜,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包括那个阿莎。”
    阿莎爹娘身子不好,得知女儿杀人坐牢后,二老惊得一口气没呼上来,齐齐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家里瘫着呢。
    倘若阿莎承认自己被丈夫送去借种,这无疑又往爹娘头上压了一座大山,以二老的封建做派,到时候不是上吊就是割腕。
    所以阿莎只承认自己失手杀了阿依,对借种一事绝口不提。
    风红缨叹口气,明明一切早已大白天下,可碍于没证据,案子只能陷入僵局。
    “卓书记,我想见见阿莎。”
    风红缨仰起头:“这个案子得从阿莎那下手,我来做她的工作,您看可行?”
    卓书记:“这工作能做的下来吗?”
    风红缨:“我试试看吧,争取将阿莎拿下。”
    “好。”卓书记刷刷写下几行字,叠好信封交给风红缨。
    “你拿我的介绍信去市局,他们会安排你和阿莎见面,红缨同志,我得提前把话说清楚,这个阿莎,她很偏激,从转到市派出所这么久以来一句话都没讲过,你要是能掰开她的嘴,我个人再奖你一回。”
    风红缨淡笑,扬了扬手中的入学通知书。
    “国家给我的奖励够多了,我还年轻,心思浮得很,您再赏我,我这尾巴可得翘上天咯。”
    卓书记哈哈大笑,对风延吉道:“难怪你们兄弟几个将她宠成宝,就冲她这个机灵劲,该宠!”
    风延吉附和一笑。
    望着走在前边的风红缨,风延吉带着笑意的眼忽而变得深邃起来。
    家里几个哥哥都赞叹小妹突然懂事,但这一天半相处下来,小妹给他的感觉并不单单只有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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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珈八村借种一案目前涉及丫丫和热娜两条人命,早在几天前,五柱子等人就被押解到了市级监狱。
    走出卓书记的办公室,风延吉有意无意地试探:“小妹,你知道市监狱在哪吗?”
    这座监狱有一个绝美的名字,叫西域春。
    坐落在戈壁滩正中央,地理位置险峻,周围经常卷沙尘暴,然而这座沙中监狱屹立在那几百年未倒,可见其坚固程度。
    几百年前初建西域春监狱是为了关押蛮族贼人,贼子高大威猛,以防他们出逃,所以监狱墙壁建得极高,站在外边得仰着脖子才能看到顶楼。
    随着百姓迁移到内陆,西域春监狱几乎不再关押人,不过顶楼的油灯每天晚上依旧会亮起,目的是为迷失在沙漠中的人指引方向。
    “我知道呀。”
    风红缨不是傻子。
    风延吉从首都回来后对她露出的审视目光太直白了。
    “诺,五哥,在那呢——”风红缨指着天边一座高楼,“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戈壁滩上的娃谁不知道西域春监狱?”
    顿了顿,风红缨又补了一句:“小的时候你和大哥天天在我耳边唠叨,说不听话就把我关进西域春,你忘啦?”
    风延吉楞了愣,旋即干笑。
    “嗐,谁叫你小时候顽皮。”
    风红缨学着原身的模样朝风延吉吐吐小舌头,双腿夹着小毛往西域春监狱出发。
    铜铃声悠扬。
    风延吉走在后面,目光柔和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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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过卓书记的介绍信后,看守监狱的大爷乐呵地迎着风红缨往里走。
    “大爷,那小孩是?”风红缨指了指偷偷躲在仙人掌林后瞄她的人。
    是个干瘦男孩,眼睛非常漂亮,蓝中泛绿,像深林中流出的两眼汪泉。
    只不过浑身脏兮兮的,像个小乞丐。
    大爷瞥了小孩一眼,小孩瑟缩了下,扭头溜进了仙人掌林。
    “他呀,哎。”
    大爷卡着老烟嗓叹气:“他就是你要见的那个阿莎的弟弟,家里穷的叮当响,他爹卖了头驴才凑齐他上学的钱,好嘛,姐姐突然杀人坐牢了,他这学还能上?上不了咯。”
    风红缨木着脸往监狱内走,往里走几步,霉味和粉尘味扑鼻而来。
    大爷边掏钥匙边好奇地问风红缨。
    “你是珈八村那边的人?”
    风红缨:“对。”
    大爷:“看着不像哇,他们那边的人不长你这样,诺,应该长她这样。”
    大爷指着蜷缩在角落的阿莎。
    阿莎娘家就在珈八村隔壁,两个村子很多年前同属一个村,后来因为水源闹分歧划成了两个村子。
    阿莎也是典型的异域女子。
    风红缨没跟大爷说闲话,而是笑着从兜里抓出一大把沙枣,大爷嚼着沙枣满意离去。
    “风家娃?”靠坐在地的阿莎揉了揉眼,“你咋来了?”
    风红缨掏出帕子让阿莎擦脸。
    这里边太闷太热,阿莎脸上的汗水早在脸颊周围结了一层黑痂。
    “谢谢。”
    擦过脸,风延吉将带来的凉白开拿给阿莎。
    风延吉是戈壁滩上的大红人,阿莎认得。
    正因为认得,阿莎才促局不安,垂着脑袋不敢正视风延吉。
    热娜被她爹拽进沙坑时,她人就在现场。
    “喝吧。”风延吉道,“喝完我有事要问你。”
    阿莎头垂着更低了。
    风红缨将水壶往阿莎手里塞:“阿莎姐,热娜的事,我五哥怪不上你。”
    阿莎啜泣出声。
    “别哭了。”风红缨摸摸阿莎的头,“喝吧。”
    阿莎渴极了,端起水壶咕咚咕咚直往喉咙里灌,一壶水不够,风延吉立马递上新的一壶。
    “谢谢你们。”阿莎打了个饱嗝,双手环住腿,难过道,“但我不能认借种的罪……”
    风红缨皱眉:“阿莎姐!”
    阿莎急促打断风红缨:“我知道你们来找我为啥子,风家娃,还有风家五哥,我是真的不能认哇,我认了我爹娘肯定会糗得要死要活,那我岂不是不孝子——”
    风红缨双手按住阿莎,俯身道:“阿莎姐,你清醒点好吗?不是你守着秘密不说叔叔婶婶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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