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黯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自己是谁,太阳隐匿在云里,光线暗了下来,尤然问他,“你要说什么?”
    一阵咳嗽声后,他拿出了一个U盘开口说道:“电脑可以用一下吗?”
    电脑是咨询室配的,尤然打开电脑,里面没有很重要的资料,瞿黯把U盘递了过去,“时间有些久了,希望你还可以见到你父亲的遗容。”
    尤然感觉有些冷,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吧,她安慰自己。
    电脑开机之后,尤然迟疑了一会儿才将U盘插进电脑,过了几分钟才有反应,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
    “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尤然放在鼠标上的手迟迟没有按下去,她预感是不好的东西,可是这个陌生人又说里面是关于江夺的东西,她又忍不住想去看。
    “有江夺生命里的最后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样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阴狠不过被他体弱多病的外表掩盖了一些。
    尤然打开了那个文件夹,视频也加载了好长时间才开始播放,像是一部老旧的电影一样卡了好久。
    视频开始了几分钟都没有江夺的身影,尤然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瞿黯,“你怎么认识我父亲的。”
    “缘分而已。”他回答的轻描淡写。
    南山又开车和原野回了市区,楚赢给他们打电话说,瞿黯被人送去了市区,中间换了好几次车,他们现在还在找。
    到了市局他们去了原野办公室,“你说他跑市区干什么?”
    “找人。”南山觉得瞿黯来市区肯定是找人,要不然他那个病恹恹的身体真的不适合长途跋涉。
    “找人?找谁?”
    “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或者是楚赢,因为我们端了他的老巢。”
    原野真的被这个要死不活的瞿黯弄的很烦,“我就日了他先人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干不了什么,但是他可以让我们每天提心吊胆。”南山觉得心里闷闷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问:“有烟吗?”他今天出门换了衣服没带烟。
    原野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刚拆的软中华自己拿了一根,然后扔在了南山怀里。
    “烦死了,妈的,艹。”原野把办公室的桌子踹的移了位置。
    南山抽着烟没说话,没有人知道瞿黯要干什么,想要针对谁。
    瞿黯从出现在西阾除了在市局门口放过东西只外,放东西还是花钱找的人,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警方连同楚赢找了好久才找到那个疗养院,结果人跑了。
    西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人也不简单,何况还是一个狡猾且心思缜密的人。
    瞿黯能用一个死人的身份活这么多年,连他的亲人都深信不疑他不在人世。
    外面似乎起了风,落在地上的树叶被吹起,南山烟抽完了,越来越烦,他不知道自己烦什么,反正就是心里堵的慌很不舒服。
    原野接到电话说是在市中心的商业街看到了瞿黯坐过的车,南山挑眉问:“找到了?”
    “人没找到,找到了车,我们先过去看看。”
    两人又急匆匆的往外面走,南山问:“在哪找到的?”
    “市中心的商业街。”
    南山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乌云,想快点找到瞿黯,他还要去接尤然,要下雨了。
    尤然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脸色惨白,她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的抖,椅子扶手上的漆被她扣掉了。
    视频声音很小,尤然现在希望这个视频是无声的,她看了整整一个小时,视频进行到第五分钟的时候尤然才看到了江夺的脸。
    那是一个小房子光线很昏暗,江夺被人绑在一个椅子上,脸上有伤,很显然在他被绑在这里之前已经被折磨的满身是伤了,接着就是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说:“后悔来到这里吗?”
    江夺抬起头,虽然他受伤了可是他依旧挺直了脊梁,咬着牙很坚定的说:“我永远矢志不渝的忠于我的职业。”
    接着就是那个人的刀刺到了江夺的皮肉上,每一刀对于血肉之躯的人来说都是凌迟,没有任何的保护,尤然能清晰的看到江夺额头留下来的汗水,他的眼睛红的渗血。
    他的白衬衣又被血染红了,江夺的嘴角流出了血,他咬住舌头不让自己喊出声,那是他作为人民警察的尊严,那个人还在问:“你有喜欢的人吗?嗯?她是不是还在等你。”
    江夺连摇头都没了力气,太疼了,只要这群人没死,他就不能让这些人知道和自己有关的任何人,谁都不可以,哪怕是他否认自己没有喜欢的人都行,他对不起他的姑娘。
    尤然的眼眶从看到江夺的那一个瞬间就红了,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她不敢看,可是她的起不来连眼睛都闭不上,仿佛有一只大手死死的摁着她的肩膀不让她离开,她连呼救都喊不出声音。
    瞿黯坐在那里一直看着尤然,他的嘴角一直带着诡异的笑,他肯定尤然看不完的,没有人能看的下去,何况里面的人还是她的父亲。
    他没忍住咳嗽了一声,尤然的呼吸急促,她觉得自己要死了,连空气里面都是血的味道,瞿黯的咳嗽声拽回了尤然的一丝神智,她手抖着擦了脸上的眼泪,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一把将电脑从办公桌上推了下去,电脑摔坏了,视频也停了。
    她的眼泪一直掉,尤然索性不管了,她站起来走到那个陌生人的面前低头看着他,没有任何的词语可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过了几秒钟她才找回说话的感觉,不过她的声音都阴冷了,“你就是瞿黯。”
    虽然很多年过去了瞿黯的样子有了些变化,但他的气质和给人的那种感觉没有改变,带着病态和阴狠。
    “是”,瞿黯那一声很坚定,“你的杀父仇人就在这里。”
    空调的冷风吹在尤然的背上,即使现在天气奇热,流金铄石,连空气似乎都窒息了。尤然却感觉不到热,她冷的如同跌入冰窖,她问出了这辈子最蠢的问题,声音都在颤抖,“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为什么?”
    尤然以为自己会对江夺没有多深的感情,她没有见过江夺,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痛。
    这世界上有许多种痛苦,其中有一种叫做无能为力,明明看见了却依旧无法挽回,除了痛还是痛,无尽的痛从所有的地方像偷袭者一样将你击溃的粉碎。
    瞿黯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刀,和视频中的一模一样。
    “我是杀了他,”瞿黯说完看着尤然,她的拳头紧握,这就是瞿黯要的,让他们的生活乱套,他继续说:“可是又是谁派他去做卧底的,那些人依旧是帮凶,杀了你父亲的帮凶。”
    尤然盯着他的眼睛说:“你闭嘴!”
    这种时候最能瓦解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就像现在,尤然觉得自己被所有负面情绪包围,像是没有黎明的黑夜看不到尽头。
    所以她不想听瞿黯说的,她知道瞿黯在拨弄是非。但她不是圣人,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她也在想为什么要让江夺去,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她想问为什么,可是谁会告诉她答案?
    空气仿佛因为尤然的那一声怒斥静默了几秒,瞿黯一声轻笑打破了这份安静,“你已经动摇了,何必再坚守心底的那一份善良。”
    瞿黯的话戳中了尤然心底的想法,尤然掐着瞿黯的脖子,她现在的确心思阴暗,自私狭隘,“跟你有什么关系。”
    “杀,了,我。”他一字一顿说出求死的话。
    尤然猛的松开了手,“我嫌脏。”
    瞿黯一把握住了尤然的手,将刚才拿出了的那把刀塞进了尤然的手里握着,说着诛心的话:“你会和我一样变成杀人犯,你父亲光荣的人民警察身份也会为你现在的行为而蒙羞。”
    他的话说完了尤然手里的刀也捅进了瞿黯的心脏,刀子捅进去后溅出来的血沾到了尤然的脸上和手上,瞿黯目不转睛的盯着尤然,用最后的力气说:“你,是,杀,人,犯!”
    瞿黯的眼睛闭上了,身体也倒在了地上含笑入地。他在临死的时候力气大的惊人,用尽了生命最后所有的力气,握着尤然的手将那把刀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尤然看着倒在脚边的尸体,她的耳边一直都是那叁个字,杀人犯!
    办公室的血腥味开始蔓延,尤然扔了手里的刀,看着脚下已经死亡的瞿黯却冁然而笑,她给江夺报仇了。
    她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离开的办公室,去了洗手间,水龙头的水顺着她的手指流在白色的洗手池内,水被染成了红色,直到水池的水重新成了清澈的颜色,尤然才觉得洗干净了手上和脸上的血。
    花花从尤然身后过去问:“尤老师你怎么了?”
    尤然没有回头,声音很冷,“没事儿。”
    花花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尤然的背影。她总觉得尤老师今天有点不一样,以前尤然也不爱笑,可是也不会这么冷漠。
    尤然去办公室拿了手机给原野打了电话,原野没有接,尤然拿着手机下楼。
    今天是南山送尤然来的,她没开车,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路上人很少,尤然也没有带伞,她就一个人走在雨里。
    原野和南山找到了那个司机,就是个很平常的网约车,司机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走的急,原野把手机落在了南山的车上,上车后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尤然的电话,原野拍了拍正在系安全带的南山,“你今天没带手机?”
    南山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说:“带了。”
    原野挠了挠头,“那尤然怎么把电话打到我这来了。”
    南山拿出自己的手机,没有未接来电,声音冷冷的,“她可能找你有事。”
    “我们能有什么事儿,你别开玩笑了。”
    原野扛着南山的低气压给尤然重新打了过去,响了几声才接通,南山又把车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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