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善也立即道:“要是因为小子而误了关老爷治病,那就是罪过了,您要寻我说话,小子多留一会儿就是了,您先扎针,我和关二哥去院外候着。”
    关二郎连连点头,“父亲,您先扎针,我带他到园子里走走,一会儿再回来陪您说话就是。”
    关老爷皱眉想了想,一旁的纪大夫虎视眈眈,他只能点头。
    满宝拎着药箱进去,将针拿出来后便退了下去,纪大夫扫了她的背影一眼,没说话。
    关老爷却留意到了,问道:“你这小弟子今天怎么不留下观摩了?”
    纪大夫手不停的将东西摆在桌子上,示意关老爷脱衣裳,他道:“这孩子学得快,来看了这么多次早学会了。”
    关老爷就叹气,“我就知道你这是拿我来给她练手呢,你还不肯告诉我,我能活多久。”
    纪大夫拿了针去找他的穴道,闻言道:“你要想活得长久一些,总是可以活的。”
    关老爷没再说话了,趴在枕头上昏昏欲睡。
    每次一扎针他都犯困想睡觉。
    满宝出去,关家兄弟和白善正站在院门口等她。
    一见她出来,关二郎便问,“父亲扎针了?”
    满宝点头,“纪大夫正在给他扎针,有些问题便由我来问吧。”
    “不用等纪大夫吗?”
    满宝笑着摇头,“不必,来前纪大夫都叮嘱过我了。”
    关大郎便请他们去园子里坐着谈。
    “我父亲的病一开始便是纪大夫来的,难道纪大夫当年没问过我父亲,当时不知道病因吗?”关大郎的记忆可比关二郎清晰多了。
    满宝面不改色的道:“近来我在翻看整理关老爷的脉案,发现只有到十年前的脉案,可纪大夫说,似乎十二年前开始关老爷就说过自己头疼了,不过时间太久,纪大夫年纪也大了,当时病情不重,没有留下脉案,所以我们现在回想起来知道的并不多。”
    满宝睁眼说瞎话道:“我们最近翻到了一本医书,里面有提到脑疾的治疗,只是要对症才能下药,所以我们才想问起病因。”
    这个说辞说服了关大郎。
    关大郎就认真的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我隐约想起来了,十二年前父亲的确说过头疼,而且有一年中秋,父亲大病,连中秋都不能去王府,那一年是……大贞三年?”
    关大郎想了好一会儿后确定的点头,“没错,就是大贞三年,我记起来了,因为那一年王府的二郡王出生,父亲作为家臣还领了很多赏呢。”
    满宝便问道:“那时候关老爷是不是特别忙?嗯,我是说,他压力大不大,心里紧张不紧张?”
    关大郎笑道:“心里紧不紧张我不知道,不过那段时间父亲并不怎么忙,每天有很多时间陪着我们。”
    关二郎却道:“但春天的时候很忙。”
    “你怎么知道?”
    关二郎轻咳一声道:“大哥你忘了,二郡王出生的那一年春天我跟着大郡王与人打了一架,父亲都没空罚我。”
    关大郎连连点头,“对对对,那一年春天父亲很忙,难道是春时熬坏了身体,秋时发出来?”
    满宝点头肯定,“有这个可能,那会儿关老爷饮食如何,可安定吗?是常在家里吃,还是在外面吃的?”
    这些问题都是唐县令和他们商量过后设计的,既有他想知道的信息,又能跟身体扯上关系的,能问的满宝都问了。
    不能问的,不用白善提醒,满宝也知道不能开口。
    四人在园子里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直到下人来找,他们才知道关老爷已经扎完针,甚至已经睡了一觉起来了,正要见一见白善呢。
    第875章 懊恼
    白善从关家出来的时候后背都出了一层的薄汗,他站在马车边上顿了顿,看向满宝。
    满宝就要过去和他同坐,才走了两步,纪大夫就咳嗽一声,叫道:“满宝,上车,我有话与你说。”
    满宝就只能停下,看了白善一眼后上了纪大夫的车。
    白善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踩着车凳上车。
    关二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感叹,看来这儿也有棒打鸳鸯的人呐。
    白善撩开窗帘最后和关二郎道别,大家互相招了招手后才分开。
    关二郎目送两辆马车走远,这才笑着转身回正院去。
    关老爷正在问关大郎白善的情况。
    关大郎哪儿知道这么多?
    这两年他的主要精力就是照顾老爹和打理家务上了,偶尔有空闲的时间了,想要和城里的世家权贵们维持一下关系,又总会有各种事冒出来,所以他对外面的事情并不灵敏。
    他已知的白善的情况还是二郎告诉他的呢。
    关老爷见他一问三不知,仅知的那些还是他刚才问出来的,顿时气得不行。
    他一气,头就更疼了,头一疼,脾气又忍不住起来……
    正要发火的时候,关二郎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察觉到气氛不对,他下意识的一顿,转身就想走。
    关老爷已经叫道:“老二,你过来。”
    关二郎便硬着头皮过去,行礼:“父亲。”
    关老爷盯着他道,“我问你,你跟白善正是相谈甚欢,相见恨晚,所以把人请家里来的?”
    关二郎连连点头,“是。”他总不能说那小郎君是为了他的心上人来的吧,在他爹眼中,儿女情长可不是什么出息表现。
    关老爷就靠在躺椅上看着他的眼睛问,“那你说一说,你们前天都谈了什么?”
    关二郎硬着头皮道:“谈了很多,诗书词赋都谈到了,很长的。”
    “没事,我们父子两个也很久没在一处说说话了,现在也没事做,有的是时间,你就从头说起吧,你们都谈了什么诗书词赋?”
    关二郎被噎住,一下说不出话来。
    关老爷就眼睛一瞪,喝道:“还不说实话,说,他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关二郎这会儿觉着不对了,悄悄和关大郎对视一眼,然后低头道:“他是陪着小周大夫来的,父亲,您为何如此在意白善?”
    关大郎也看着关老爷。
    关老爷却是“腾”的一下从躺椅上坐起来,心绪急剧起伏,“你说他陪着谁来的?”
    “小周大夫呀,”关二郎顿了顿后道:“他们二人,咳,互相爱慕,所以……”
    关老爷脸色变了几变,面无表情的道:“你仔细的说一说你们初次见面的情景吧,还有,刚才你们都说了什么话?”
    关二郎心惴惴,在他爹的目光下不得不细细的说来。
    而此时,坐在马车里的满宝也心惴惴的低头坐在纪大夫的对面。
    纪大夫盯了她半天,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没有问她为何要去打探关老爷的病。
    他当了近四十年的大夫,如果从跟着父亲看诊开始,那有五十年了。
    但是,纪大夫还是忍不住教她道:“满宝,我从九岁开始,就背着一个药箱陪着我父亲出入各种宅院,五十来年了,我见过的东西太多太多,作为大夫,我们只要看病就好,其他事能不听就不听,更不要去主动打探,好奇心少的人才能活得长久安乐,知道吗?”
    满宝便知道纪大夫一定是猜出了什么。
    她刚学医术时,陆老大夫曾经和她说过,一名医者,首先要会的便是察言观色,而上好的医者,最会的也是察言观色。
    陆老大夫说过,大成的医者,病人的心思一动,病人自己或许都不知,但医者却能摸出来,看出来,这才是治未病的大医。
    纪大夫自然没到这一点儿,但连满宝都能摸出关老爷的异常,她不信纪大夫摸不出来。
    满宝就知道瞒不过他,但她知道他的为人,他不会问,更不会参与进来,所以满宝也不会与他说缘由,只道:“纪先生,这不是好奇。”
    纪大夫看着满宝,满宝毫不避讳的回视他,认真的道:“纪先生,我做此事不是为了谁,而是就是为了我自己。”显然她也察觉到了纪大夫对白善的态度变化。
    她顿了顿后问道:“会把您拉下水吗?”
    纪大夫笑了笑后道:“哪儿那么容易被拉下水?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去吧,我老了,可管不了你们这么多。”
    满宝松了一口气,半蹲着行礼,“多谢纪先生。”
    纪大夫微微闭上眼睛,受了这一礼。
    满宝没有再在药铺多留,送纪大夫进了药铺后,她便背了自己的背篓走到后面的马车,麻溜的爬上去,“你怎么了?我怎么觉着关老爷似乎认识你似的?”
    白善道:“他不认识我,但应该认识我爹。”
    满宝这才想起这一茬,懊恼道:“糟了,忘了这一茬了。”
    白善严肃的点头,“我猜,他一定猜出了我是白启之子。”
    满宝纠结起来,“他要是坏的,转身告诉了益州王……”
    白善道:“走,我们去找唐县令。”
    白善敲了敲车壁,大吉便打转马头朝县衙而去。
    唐县令刚处理好上午的事,正晃晃悠悠的要回后院用饭呢,走到一半察觉不对,脚步顿了一下后脸色微变,懊恼的叫道:“糟了。”
    跟在后面的明理连忙问道:“老爷怎么了?”
    唐县令拍了一下手掌道:“忘了问刘老夫人,白善和白县令长得像不像了。”
    明理挠了挠脑袋道:“他们是亲生父子,总会有长得像的地方吧,难道老爷怀疑善少爷不是白县令生的?”
    唐县令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他转身就往回走,道:“走,我们去药铺看看,不知道他们去关家了没有,要是没去,赶紧把人拦下来。”
    话才说完,他就看到了跟着衙役进门来的俩人,一看他们的样子他就停下了脚步,“得,看来已经去过了,动作还挺快。”
    第876章 暂避
    唐县令请他们进屋坐下,和明理道:“去告诉夫人,我午食就不回去吃了,你去把食盒提来。”
    他问满宝俩人,“你们吃过了?”
    俩人一起摇头。
    唐县令便道:“多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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