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老周头在别的事上糊涂,在田地的事上却从不糊涂,他道:“这地里的活儿怎么能交给别人呢?这干活儿累着呢,他们要是不尽心,你岂不是亏大发了?”
    老周头直接道:“你收回来,回头我去给你看着。”
    满宝:“……爹,这是职田,我要是不当官了,就不是我的了。”
    “那你现在不是当着吗?这当官都是越来越往上走的,你现在年纪还小呢,当个五六十年不成问题……”
    满宝三人:……
    白善下意识的咬了一口饼子,瑟瑟的看了满宝一眼。
    对于固执的老爹,满宝是没多少办法的,这件事只能交给她娘了。
    可是这会儿她娘不在,所以她只能叹气着应下,也不知下次她休沐的时候她爹能不能忘了这事儿。
    只拿租金多好呀,佃户都有人管着了,为什么还要去给自己找事儿做呢?
    白善将手中的饼子吃完了,突然道:“到了。”
    满宝这才发现马车慢了下来,然后渐渐听了。
    这会儿太阳已经出来了,只是来上班的官员们还不多,大部分人还都在皇城里上班,并不进宫去,所以宫门口这里特别冷清。
    满宝正要和她爹招呼一声就下车,就见她爹小心的躲在车窗后面悄咪咪的看着外面。
    满宝:“爹,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
    老周头已经感受到这里的肃穆气氛了,他隐隐有些后悔,他怎么会突然提出来看皇宫的呢?
    这外头除了拿刀拿剑的官兵外就没别人了,看着就可怕。
    白善问他,“周伯,你要不要下车来走一走?”
    老周头悄悄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官兵,连连摇头,他还是算了,就在车上看着吧。
    但他这样窥视,守宫门的侍卫们又不是傻子,察觉到一道隐晦的视线,便目光如电的看过来,吓得老周头放下帘子就死也不往窗外看了。
    满宝不太能理解她爹的胆怯,伸手挠了挠脑袋后道:“爹,那你和大吉回去吧,我们先进宫了。”
    老周头点头,想了想,叮嘱道:“进了皇宫也要好好吃饭,要听皇帝和太子的话,可别闯祸。”
    虽然她爹的话说的不太对,但满宝还是点头了。
    她跳下马车,还没站稳,后面便一阵风似的呼啦啦的跑来几辆马车和马,他们的同窗同样着急忙慌的从马上或车上跳了下来。
    见白善他们也没进宫,几人都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们也不是很晚嘛。
    封宗平问白善,“你们怎么也晚了?”
    白善面不改色的道:“起晚了。”
    几人听了都欣慰起来,刘焕更是直接道:“我就说嘛,难得可以休息两日,你们怎么会不赖床呢?”
    赵六郎已经提了东西交给侍卫检查准备进宫了,见他们还在磨叽,就道:“快点儿吧,我们来的时候看见魏大人和孔祭酒的车架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进皇城来了。”
    大家立即呼啦啦的去排队进去,侍卫们已经习惯了,例行检查过后就放行。
    满宝一边将东西塞给白善去排队,一边和又趴在窗口那里偷偷看的老周头道:“那爹,我进宫去了。”
    老周头在窗缝里点头。
    封宗平几人听见满宝的话好奇的回头看来,问道:“你在和谁说话?”
    满宝去排队,顺口回道:“我爹!”
    “你爹来了?”封宗平几人正犹豫着是不是去行个礼时,远远的看见了孔祭酒的车架来了,几人立即将这事丢在了脑后,冲上去催促侍卫,“快快快,快点儿……”
    守宫门的侍卫们见多不怪,但依旧一个一个的检查过才放人。
    满宝这次利用职权之便,先他们一步检查,一过,提着自己的篮子扯了自己的马就跑了。
    可是,跟在孔祭酒身后的魏大人还是看到了。
    他抽了抽嘴角,和孔祭酒道:“孔祭酒的这几个弟子有些松懈呀。”
    孔祭酒素来护短,闻言道:“周满还是朝中官员呢,不照样晚了?”
    都知道魏知和周满关系不错,你说我弟子,那我就扯你的朋友好了。
    白善他们都一溜烟的跑了,宫门口瞬间只剩下几辆车架和几匹马,各家的下人开始归拢好出皇城去。
    第1604章 弹劾
    老周头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一切,新奇不已。
    魏知是谁啊,才走近,察觉到马车里还有人,不由多看了一眼,就对上了老周头的目光。
    魏知微讶,“周老丈?”
    老周头也惊讶,忍不住将窗帘掀得更开一些,有些迟疑的道:“您是魏先生吧?”
    魏知曾经在七里村住过几日,还到过他们老周家吃过饭,说过话呢。
    因为七里村很少有外人进来,加上老周家有那么一个秘密,所以对进村的人特别关注。
    事情也没过去几年,而魏知的外貌也没怎么改变,所以老周头还记得他。
    孔祭酒却眼睛一眯,目光在魏知和老周头之间来回滑动,想起去年魏知针对益州王谋反一案时的弹劾,他隐有些明白。
    魏知并不在意孔祭酒的目光,笑着和老周头说话,“周老丈是来京看周小大人的?”
    老周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周小大人”是满宝呢,于是他连连点头,笑道:“我六儿子也要成亲了,上京来也是为了给他办喜酒,魏先生,你也在宫里当差吗?”
    魏知笑着点头。
    老周头立即道:“那回头我六儿子成亲,您可得来喝杯水酒,对了,你们富贵人家都喜欢送个帖子什么的,回头我让满宝给您送一封去。”
    看得出老周头并不是想要巴结他,而只是因为认识所以叫了他去沾一沾喜气,所以魏知笑着应下,“只管让周小大人给我送,在下一定去讨杯喜酒喝。”
    老周头连忙应下。
    孔祭酒也对老周头和善的笑了笑,然后和魏知一起进宫。
    孔祭酒并没有立即去东宫,今天有小朝会,皇帝还从大明宫那边回来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情,所以这会儿他们要去太极殿里见皇帝。
    走着去太极殿的路上,孔祭酒目视着前方道:“去年我就觉得奇怪,虽说一切都合情合理,可怎么就这么巧,陛下要恩荫功臣,白善之父就恰巧在其列,周满也的确有本事,但只因救了苏坚一命,立即便被送到了皇后面前替皇后诊治,我了解太子,他是直肠子,若是无人在他身边暗示提点,他是不会想到周满可治疗皇后的。”
    魏知没说话。
    孔祭酒站在太极殿的宫阶下,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帽子,严肃的道:“陛下此举失于仁善了。”
    魏知也抬起头看着太极殿,沉声道:“孔大人,对于十四年前冤死的人,还有因益州水患而死的剑南道百姓来说,陛下此举就是仁善。”
    “魏大人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吗?”孔祭酒沉怒道:“陛下大可以申斥益州王,派人光明正大的去查……”
    魏知打断他的话,“太后还在呢。”
    孔祭酒就冷笑,“陛下此举并不是孝顺,现在太后也没好受多少去,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已,不仁不孝就是不仁不孝。”
    魏知皱眉,虽然他当初也不太赞同皇帝的作为,但此时已经尘埃落定,再翻出来,不论是对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都没好处。
    于是他皱眉看向孔祭酒,“孔大人是要弹劾陛下吗?”
    孔祭酒哼了一声道:“我不傻,魏大人放心,我就是私下谏上,也不会当众弹劾的。”
    魏知就松了一口气,不把事情闹开就好。
    至于皇帝私底下被骂,他反正是不太在乎的,骂就骂吧,也免得皇帝下回还犯这样的错误。
    孔祭酒不太开心的去开小朝会,小朝会结束以后,他便借口有事找皇帝说,然后去给皇帝说了两则寓言故事。
    皇帝一头雾水的听完,直到孔祭酒走了都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孔祭酒不高兴,说的两则寓言是在骂,不,是在谏言他听出来了。
    皇帝一脑袋的问号,虽没听懂,但他将这段时间他处理的国事都翻出来仔细想了想,没想出来自己有什么毛病;
    忍不住又去翻了翻家事,再次确定他家里也没发生什么事儿。
    最近太子很用功的处理朝政,他们父子相处也挺愉快;老三正专心治病瘦身,也没闯祸;剩下的儿子女儿都乖巧得很,虽然有拌嘴,但都是小事儿,皇后就处理好了,老孔应该不是那么婆妈的人,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找他的茬儿……
    所以想来想去,皇帝没在自己身上发现什么问题,那就只能是老孔自己的问题了。
    一想明白,皇帝气得吹了一下胡子,和古忠道:“孔祭酒近来火气有些大,给他送些寒瓜去下下火。”
    古忠笑着应下。
    皇帝问,“太医院正在做的那个西瓜霜还没弄好吗?要是弄好了,给他也送一点儿去。”
    古忠躬身道:“听说效果不错,只是现在还在试验呢,所以还没敢给主子们用。”
    皇帝这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满宝先把东西放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才拿了东西去崇文馆里修书,只是她正沉浸在其中的时候,萧院正找了过来,递给她一个折子道:“今儿有个小御史弹劾你怠政,还带坏了崇文馆的学生,你抽个空给御史台回个话吧。”
    满宝一脸懵,“谁呀,说我怠政我认了,今天的确晚了,可带坏崇文馆的学生是怎么回事?我跟他们有关系吗?”
    萧院正道:“你和白善白诚是同门,还住在一块儿,你说有关系吗?”
    “那怎么就不是他们带坏我,而是我带坏他们?”
    萧院正本来都要转身走了,一听停住了,回身好笑道:“你大可以这么和御史台回嘛。”
    满宝一听,噎住了,她要真这么上折,最后肯定是她和白善白诚二人的官司了,她又不傻,自己在水下也就算了,还把两个小伙伴给扯下水。
    满宝嘟了嘟嘴,觉得自己为师门受大委屈了。
    却不知道此时白善他们也在受苦。
    就是这么不巧,今日御史不仅弹劾了周满,还弹劾了崇文馆。
    弹劾周满的折子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转到了萧院正那里,但弹劾崇文馆的折子却是上了皇帝案头的。
    第1605章 被利益支配
    崇文馆是太子伴读,伴读怠学,如何能陪伴好太子?
    因此,这一次,崇文馆里的所有学生都被御史给弹劾了,太子也被言官认为没有约束好手下。
    所以崇文馆今天便罚了白善等人去演武场上训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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