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伤兵也在附近搭建帐篷住下,周满让文天冬安排好巡夜的学生后就让他们用饭去了。
    赵国公亲自来请周满去庆功宴。
    满宝想了想便带着文天冬和周立如去了。
    文天冬也是满宝的学生,他学的体疗科,满宝教过他三年的课程,这次点兵时,郑太医那边特意给她留了八个她比较熟悉的男学生,这其中文天冬对同学们最熟,手段也不弱,所以满宝就让文天冬管理所有的学生了。
    满宝和文天冬道:“我忙起来会忘记一些事情,你记一下,我们的药材之前是分批运送出京城的,还有好几批只是下了订单还没到手,太医署那边收到以后会检查炮制过后送出。”
    “但运送是兵部负责,所以我们需要和兵部以及各地驿站打好交道,尤其是军中的后勤,我们接触不到各地驿站,因此需要催促军中后勤,我带你去见他们,以后这事你多留意。”
    满宝道:“药材来了以后,你和立如、半夏几个要仔细清点,我们太医署学生炮制药材的手法你们都是熟悉的,合作的药商也都是固定那些个,所以你们检查时留心,有问题告诉我。”
    她道:“必须要保证药材的质量。药材差之毫厘,药性谬以千里,不得轻忽。”
    文天冬和周立如躬身应是。
    见文天冬脸上忐忑不安,满宝心中叹息,可惜郑辜不在,他做这事熟练,毕竟当了济世堂好几年的小掌柜。
    或者白善殷或和白二郎也可以,他们也熟。
    满宝就想白善和白二郎了,于是见了赵国公就问:“圣驾何时到这里?”
    赵国公道:“快了,快了。”
    不肯告诉她具体的时间,这也是机密呢。
    牛刺史则是悄悄找了军医说话。
    其实营州驻军里就一个军医,另外一个是因为要打仗,他派人从城中的医馆里抢来的。
    每次打仗军中都因为军医少而死不少不该死的士兵。
    牛刺史问他们和各营的参将,“伤亡如何?”
    “现在阵亡二百八十六人,伤五百九十五人,其中重伤一百二十八人,”参将看了一眼两个军医,和牛刺史道:“这是我们自己统计的数据,但医帐那边统计的重伤是六十八人,其他六十人被归为中等伤患,不算在重伤内。”
    牛刺史看向军医,尤其是他家的老军医。
    老军医道:“大人,新来的这位周大人很是厉害啊,像许多的伤患,以前我们都不会收治,但这次他们都收了,而且都做了处置。”
    牛刺史:“情况如何?”
    老军医摇头道:“这是重伤,便是当时活了,后面也很难肯定,最少要等上五天才能肯定,说不定哪一场高热人就没了。”
    牛刺史目光炯炯的盯着他问:“那你觉得如何?”
    老军医沉默了一下后道:“他们定为重伤的六十八人,在此之前,我们医帐一个都不会救,定为中伤的那六十人,我们会救,但存活率也就三四成,但我现在看,他们定为重伤的伤兵中,应该有五成的成功率。”
    最主要的是他们人手多了,许多伤患都能及时得到处理,更不要说这一次更加全面有效的治疗了。
    老军医抹了一把脸道:“大人,以前我们处理伤患就是敷药止血,再给喝点儿止血补血的药,能不能活,靠熬。最厉害的医术就是挖箭头和缝合了。”
    他道:“但是现在,来的这些太医署学生,随便挑选一人都会缝合,会刮肉锯腿砍胳膊,会用针灸止血,用的止血药包是老夫从未见过的药方,用的金疮药据说加了三七,传说一两黄金一两三七的三七药粉。”
    牛刺史心颤颤,这么耗钱?
    “更不要说当归人参这样补气补血的药材,他们准备了一大箱一大箱的,还有可以给失血的人输血的东西,我刚看了一下他们的恢复,我觉得能活下来的人起码是我们以前打仗的一倍。”
    牛刺史咽了咽口水,和他道:“和人家多学一些本事,你不是收了两个徒弟吗?都跟你学了这么多年了,还不会缝肉,我看那些小娘子缝的肉特别好看,血止的特别快。”
    “我这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人家却是有名师教导,周大人说缝合也要对纹理,连内脏和血管都能缝合,很有讲究的……”老军医挺了挺胸膛道:“周大人听说我是自己琢磨出来的缝合术,还夸我厉害了呢,能够无人指点之下琢磨出来,天下的大夫也没有几个。”
    第2684章 圣驾
    满宝一开始接触疡医就是莫老师,他理论知识极其丰富,后来又跟范太医学习,特别是范太医,他对于缝合一术上已达至臻,所以满宝一开始学习就很有系统,又有拟人模特模拟操作,这才有了现在的本事。
    要是没有这些,让她自己琢磨,只怕也很难琢磨出这些来,所以她很是佩服老军医。
    牛刺史内心的贪念就不断的冒出来,悄悄的去看周满和她身边的两个学生,眼中冒着光道:“这么多好大夫,要是能留下两个来……”
    老军医直接和他道:“您别想了,这些可都是太医署的学生,听说一毕业就是要进太医院或者各地医署的,比我们军医可高贵多了。”
    谁没事会来军中当军医啊。
    不然牛刺史用得着去医馆里威逼利诱,最后绑了个大夫来临时充当军医吗?
    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新鲜军医:……
    伤兵的存活率比老军医和牛刺史预想的还要高,重伤的伤兵,存活率竟然就达到了八成,也就是说,五个人里有四个活了下来。
    当然,这只是第二天。
    满宝一边带着学生给他们把脉换药,一边和前来看情况的牛刺史道:“昨晚上有十三个人没熬过来。”
    牛刺史却点头道:“已经很好了。”要是他军中的两个军医来处置,这些人根本都不会救,救了,多半也是当场就死了。
    他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陆参军,上前看他,“他怎么样,能活吗?”
    陆参军:……
    周满上前看了一下他的情况,微微颔首道:“他恢复的不错,昨晚是低烧,今天伤口也没恶化,用药效果很好。”
    他们用的金疮药不错,里面加了三七粉,有些人对这种药不敏感,伤口依旧是红的,灭杀不了外邪,它就会侵入人体。
    而有的人对这种药接受良好,它不仅能很好的止血消杀外邪,还能够使伤口快速恢复。
    所以他们才需要根据病人的情况不断的换药。
    很显然,陆参军运气好,他属于很对药的那一拨人。
    陆参军这会儿还觉得心口疼呢,趁着大夫在此,连忙问道:“我伤到心脉了吗?”
    满宝和他道:“你运气好,还差一点点,所以没有。”
    一旁的老军医立即道:“也是周大人医术好,要是别人来拔箭,便是当时没伤到,拔出来也伤到了,而且那箭有倒刺,杀伤力大,一般人保不住大人的。”
    陆参军当然也知道,凡是被这箭射中胸腹的,基本上拔出来就血流不止,活不下去。
    不过他觉得他这伤比之隔壁的老汤可差远了,见周满去检查别的伤患了,他就悄悄和牛刺史道:“大人,老汤肚子都被开了,那肠子都流出来了,血噗噗的冒,我看他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是不是……”
    牛刺史看了一眼边上的老汤,这是个老油子了,是个百户,没想到他也会被开了肚子。
    牛刺史对他印象深刻,虽然做事油腻,但打仗还行,于是牛刺史去找周满问情况。
    “他呀,”满宝叹息道:“他情况不太好,内腑受伤,要是能熬过前五天才算活下来。”
    她看了牛刺史一眼,道:“所以我才说,现在还不能算成功率,人是不是真的能活下来,那得等到他们能出医帐的那一天。”
    牛刺史急着要军功,现在对面高句丽死在战场上的人已经统计出来,城池也叫他们占了,就等着他这边的伤亡人数了,要是这个数据低,那他就在皇帝跟前露脸了。
    所以他急啊。
    皇帝没两天就来了,于是他对周满讨好的笑了笑,“周大人能不能现在给我一个准数?”
    “不能,”满宝道:“最少半个月后才可以。”
    她可是知道的,死在战场上和死在战场下的士兵抚恤金是不一样的。
    凡是因战受伤后救治不回来的士兵全都要算作战亡,她这里要是报上去了,那后面死的人都只能算是伤兵,朝廷给的抚恤金是不一样的。
    满宝瞥了他一眼,当初在西域西征时,有些自觉活不下去的伤兵都求她将伤报上去严重一点儿,这样过段时间病死了也算的战亡。
    所以她可是知道这一点儿的。
    牛刺史:……
    一个校尉飞奔而来,“大人,大总管让您去接驾,说是圣驾到了。”
    满宝眼睛大亮,哎呀,白善他们到了呀。
    牛刺史没想到皇帝来得这么快,连忙小跑着出去。
    皇帝将剩余的六千禁军给带来了,圣驾直接入城。
    直接在横山县的县衙住下,然后皇帝就开始巡视横山县城,安抚百姓,再出城慰问众将士。
    然后就到了医帐处看望伤兵。
    满宝前去接待。
    皇帝看到这么多伤兵,忧伤的叹了一口气,但在走了一圈,询问过各人身上的伤以后,皇帝的忧虑之色浅了许多,这么严重的伤患都救活了,情况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好。
    并不是所有的伤兵都留在医帐的,基本上大部分伤兵都是轻伤,就是被刀划了一口子,或是骨折了之类的在这里都算轻伤。
    包扎伤口,正骨之后给一些药就让人回自己的营帐了。
    留下来的,基本上就是军医们判断的重伤,在周满这里算中等的伤势,他们需要时刻监视生命体征。
    皇帝走了一圈,甚是满意,觉得这次带太医署的人来此算是带对了,他和周满笑道:“周卿这几日辛苦了。”
    满宝躬身回道:“此时臣的分内之事。”
    她顿了顿后道:“陛下,第一批送到营州的伤药我们用去了不少,第二批不知现到了何处,竟迟迟不见踪影,若是近日要进攻,恐怕我们的药会消耗过大。”
    大军是不可能因为药材不到就不进攻的,毕竟近七万兵马在这里呢,一天都不知道要消耗去多少粮草,皇帝本来想的就是速战速决,于是他直接回头吩咐赵国公,“让人沿着驿站去催一催,运送药材的兵部后勤优先过来,不得卡关,这可是关系到朕七万将士的生死。”
    赵国公立即应是。
    皇帝冷哼道:“若有地方官员行不法之事,可先斩后奏。”
    为了东征,他可是把国库都掏了一半,明年开春还不知道上哪儿要钱去呢,所以这时候谁阻碍他东征,谁就是他的仇人。
    第2685章 忍下
    负责押送药材的兵部后勤过了关卡之后就回头呸了一声,挥着鞭子喝道:“抓紧时间赶路,前线已经打起来,误了时辰,大家都别想好过。”
    推着车的苦力们在心中呸了一声,说的好像是他们耽误的,还不是你们出不了关卡耽误时间的?
    负责押送东西的人也很生气,一边呼喝着大家赶路,一边和同僚抱怨,“就应该和粮草一起押运,药材单独押送,白耗力气不说,路上还有这么多油耗子,上面又卡的严,底下吃不到油水,连关卡都不让我们出,不是这儿有问题就是那有问题,出了问题全落在我们身上了。”
    “行了,你少抱怨吧,这不是上面的公文下来了吗,听说都和沿途的驿站和地方官打过招呼了,后面应该没人再敢拦我们了。”
    “也就是说得好听,这条路我们都走多少年了,那些成了精的油耗子,那是眼里只有钱,哪儿有命的?”他抱怨道:“偏军中那边管的又严,听说上一批送到前线的药材,他们不仅对数量,一些药材,是不是他们太医署炮制的,闻一闻,看一看就知道了。”
    让他们想要更换一些都做不到。
    当然了,他们是不想更换的,但路上的一些油耗子特别难打发,为了路途方便,他们总得付出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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