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宝就温柔的牵着他的手进医帐,“我给你上药。”
    站在身后好似隐形人一样的大吉:……
    他摸了摸鼻子,站在帐子门口等着,顺便拦住了要进帐的其他人。
    白善最后脸色红红的从医帐里出来,手腕上的伤口已经重新上过药包扎了。
    站在分叉路口,大吉问他,“少爷,我们去哪儿?”
    白善站在风口吹了一下风,让潮红的脸色恢复正常,垂眸思考了一下后道:“我们去见一见高友。”
    这一次出征,高友及其几个重要的使臣都被随军带着,一直被人看守在偏帐里呢。
    只不过一直被当做俘虏对待,他们不断的求见皇帝,但皇帝一次都没见过他们就是了。
    这段时间,他们看着高句丽的城池不断的被攻破,收拢,心中的煎熬可见一般。
    高友后悔不已,甚至觉得大晋皇帝之所以这样带着他是为了折辱他,折辱他的不自量力,折辱他在长安的算计。
    这些就是为了告诉他,他在长安的那些算计在皇帝看来根本不足以一提。
    高友痛苦不已,他痛苦,就忍不住折磨身边的人。
    他的偏帐中总是传来打骂声,殷礼为此派人询问训斥过他几次,再在军中喧闹,下次直接杀了他。
    虽然高友觉得殷礼不敢杀他,但也不敢赌,从那以后收敛了许多。
    白善找过来的时候,他的偏帐正一片安静,门口有看守的禁军,看到白善,并没有阻拦,直接掀开帘子让他进去了。
    一进帐篷他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儿,白善不由一顿。
    他朝着气味发出的地方看去,娄冕坐在小凳子上熬药,抬头看过来,微微惊讶,立即起身行礼,“白大人。”
    白善见他整个人都快瘦脱形了,不由微微皱眉,拱手回礼道:“娄公子生病了?”
    娄冕温柔的摇头笑了笑道:“没有,这是王子的药,五王子病了。”
    隔着一道帘子躺着的高友听到说话声,立即下床拖着鞋子走出来,看到白善便眼睛一亮,“白兄,白兄救我。”
    他几步上前,弯膝就要跪下,白善连忙伸出双手要扶他,想起自己右手刚包扎好,便收回右手,用左手拖住他。
    好在他这段时间跟着作战,又一直习武,臂力还可以,高友也不是多真心跪他,因此一扶就扶住了。
    高友也发现了白善右手不便,连忙关心的问道:“白兄怎么受伤了?”
    白善笑道:“人在战场上受伤是难免的。”
    高友闻言,黯然神伤道:“白兄也上战场攻打我的王国了吗?”
    白善叹息道:“五王子,都这么久了,您还未看清时势吗?”
    他毫不客气的道:“高句丽有不臣之心,自大晋建立以来,不仅多次拒绝朝贡,还阻拦新罗和百济纳贡,近年更是时常犯边,陛下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你觉得大军会无功而返吗?”
    高友脸色苍白,半晌后道:“白兄今日是来挖苦我的吗?”
    “不,”白善道:“我们到底有相识之缘,所以白某不愿见王子如此伤神,更不愿见王子一直走这一条末路。”
    他道:“陛下灭掉的亡国也不少,前者有突厥各国和各部落,后者有高昌王室。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只要可以妥善安排,陛下都毫不吝惜官位和财物。”
    白善压低了声音,极尽诱惑道:“你看阿史那将军,他以前便是突厥王子,降我大晋后,现在不仅是驸马,更是陛下心腹大将,五王子也是王子,更是在国子监读过书,论才华不低于阿史那,焉知不能成为第二个阿史那呢?”
    高友目中生光,纠结起来。
    白善压低了声音问道:“难道高句丽的王子能比大晋的高官还荣耀吗?这天下有哪一个地方比得上长安,比得上太极宫?”
    高友心中一震,当然是比不上的,国内城别说长安,连雍州的一个县都比它繁华,那往来的人流,货物,是别的国度远远比不上的。
    高友心中激动,忍不住抓紧了白善的左手,问道:“我要如何做呢?”
    白善道:“五王子为何不向陛下投降呢?”
    高友一脸羞愧的道:“我见不到陛下啊。”
    白善笑道:“我可为王子代为转告,不过需要五王子的贴身之物,最好可以代表自己身份的东西。”
    第2724章 心肠黑
    高友将一块小儿巴掌大的玉佩给了白善,他道:“这是我王庭之物,我们出生后父王就让匠人为我们制作,玉佩内侧有我的名字,你交给陛下,陛下便知我的诚意了。”
    白善握住,郑重的和高友颔首,“好,五王子放心。”
    高友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一旁一直静静站着的娄冕就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们来往。
    白善扭头看见他,对他微微一笑,瞥见他因为熬药而撸上去的一小截袖子露出来的手臂,上面有些淤青。
    他目光一沉,脸上笑意不变,扭头和高友道:“五王子,陛下喜欢仁善之人,待五王子见到陛下,记得宽厚些,讨了陛下喜欢,陛下一高兴说不定能直接封赏你官职和爵位。”
    高友眼睛一亮,问道:“我能尚公主吗?”
    白善脸色不变,笑道:“若是陛下高兴,五王子或许可趁机一试。”
    看皇帝不砍了你。
    真以为谁都能尚公主吗?
    阿史那能那么年纪娶到皇帝的妹妹,那还是因为他在投降前便已经是闻名草原的猛将和智将,他有治理地方之才,若不是时势不站在他那边,他也不会被对手逼得投靠大晋。
    但他就算是投靠大晋,也是带了自己的族人和兵马过来的,自带政治资源。
    皇帝一是为了安抚投靠过来的突厥军和突厥人,二是喜欢他的才华,这才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他的。
    高友有什么呢?
    对面的二王子要是愿意投降,或许还有一丝机会,毕竟和高友不同,高二王子手里可是有兵权的,他在高句丽王国的经营也更深一些。
    白善心中沉思,能不能用尚主这样的诱惑把高二王子骗过来呢?
    白善心里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算了,高二王子和高友不一样,对方肯定不能相信他空口白舌的许诺,真让他写下文书,他上哪儿给皇帝变出一个公主来?
    而且皇帝也未必喜欢这样一位便宜女婿。
    白善拿着玉佩告辞了,临走前和守在外面的禁军低声道:“看紧了人,再动手便将他们分开关押。”
    他面无表情的道:“都已经是俘虏了,哪儿还有贵贱之分?主帐离这里虽远,但陛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走过,听见施虐的声音到底不好。”
    两位禁军对视一眼,躬身应下。
    白善这才离开。
    走出一段路,迎面就碰上了章徽。
    白善一看见他,一激灵,立即把手上的玉佩往袖子里一揣,脸上带着假笑的迎上章徽,行礼道:“章大人。”
    行完礼就要走。
    章徽看见他时也是心里一咯噔,见他要走,立即移动脚步挡住他,又看了一眼他过来的方向,确认后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他盯着白善的袖子问,“白大人这是打哪儿过来啊?”
    白善道:“随便走了走,章大人,我还要准备出使的事儿,就不打扰章大人了。”
    说罢绕过章徽就要走。
    章徽一把扯住他,脸色变幻,然后努力的扯出笑容道:“白大人,都是要冒险出使敌国,不如我们坐下来一起交流交流?”
    白善用力的想扯回自己的袖子,道:“等我稍晚一些和大人交流,我现在得去看内子,你也知道我要冒险去了,说什么也得和内子报备一声的。”
    “周大人通情达理,一定能理解白大人的,这事儿不急。”说罢将袖子扯了过去。
    白善又将袖子扯回来,道:“很急。”
    早知道就不为了在高友面前装高雅而穿宽袖了,好后悔啊。
    章徽扯住他,又看了一眼他来的方向,见他这么急,越发的确定了,于是哥俩好的搭着他的肩膀往自己的大帐拉,“急什么,周大人是你媳妇,她还能跑了不成?走走走,我们就要做患难兄弟了,我那儿有好酒,拿出来壮壮胆。”
    白善:……他不喜欢喝酒啊。
    却被章徽拉到了营帐,他不松开白善,一进帐就让亲随去找酒。
    亲随:……酒早就喝光了,他上哪儿给老爷找去?
    不过他踌躇了一下还是转身出去了。
    白善用力的扯了扯,发现实在扯回来,只能作罢。他认命的坐在椅子上,“章大人,你有话便说吧。”
    “白大人既然这样说,那在下也不客气了,”他盯着白善的袖子看,“白大人才从高五王子那里出来吧?”
    白善想了想,觉得这事儿瞒不过,于是点头。
    章徽便道:“你得了什么好东西?得分我一半。”
    白善:“……一枚玉佩而已,怎么分半?”
    他道:“章大人想要,自再去问他要一份就是了。”
    章徽:“他又不是傻子,有你这个前车之鉴,怎么还可能上我的当?”
    章徽懊悔不已,他就晚了这么一步啊,怪他想起来的晚,要是早想起军中有这么一位王子在……
    白善光棍的摊手道:“那我也没办法了,这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章徽干脆耍赖道:“不行,你要不分给我,我就去找陛下,国内城若是肯投降,直接下令让高二王子服从,安市城之困也可解。到陛下面前也是以大局为重。”
    白善:“……高友毕竟是一个王子,身上的东西必定不少,你何必跟我死磕一块玉佩?”
    他道:“有这功夫,您现在再去找高友拿一样就是了。”
    “但你手上这一块必定是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章徽道:“那我去要一件来,你与我换。”
    白善当然不同意,高友都说了,这玉佩是王子独有的。
    他道:“要说最能证明他身份的不该是他这个人吗?”
    白善道:“你还不如直接带着高友去国内城,让他做说客说服高句丽王庭呢。”
    章徽一脸“你当我是白痴”的表情看他,“那你怎么不把他带到对面去劝说高二王子?”
    “因为高二王子只是他哥哥,我并不知道他们兄弟关系如何,而且高二王子必定不会愿意拿半个安市城换他。”白善道:“但是,国内城里有高五王子的父亲,母亲,还有舅舅一家以及手底下的势力,要是他能劝说他的势力都赞同投降……”
    章徽沉思起来,松开了抓着袖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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