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和每一个可能性都需要考虑调查的天使团不一样,恭王是从心的,他直接就道:“以郑辜的家世,他有意购进假药不可能;以他的医术,大意购进假药也不可能,必是有人栽赃。”
    一句话就定性了,然后就让人去查洛州医署几次采购药材的时间和大概的单子,仔细核对就找出大概问题出在哪里了。
    然后王府侍卫们还不小心发现了失踪的典药,不过人已经死硬死硬的了。
    死了的典药在城外被发现,俞大人立即丢下手中的账本起来,“我去看看。”
    夏大人立即跟上,“我也去。”
    查账查得眼冒金星的卢太医和小谭太医也要去,俞大人就拦住他们道:“这是破案,两位大人去了用处不大,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你们在此继续查账,我和夏大人去看现场。”
    卢太医道:“我们可以验尸。”
    “杀人焉用牛刀,不对,是杀鸡焉用牛刀,”俞大人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两天看账看迷糊了,“验尸这种事儿有仵作呢,用不到两位大人。”
    夏大人:“对。”
    卢太医坚持,“不行,这里就我们太医署的俩人,没人监督,你们就不怕我们徇私作假?”
    俞大人立即道:“监察百官是御史台的责任。”
    一边说一边看夏大人。
    夏大人:……就好生气。
    最后还是俞大人一人带着书记员和侍卫们去了城外。
    他就比罗县令晚到了一刻钟,尸体已经被布盖起来,正要往车上扔了带回去。
    俞大人连忙阻止,上前看尸体。
    罗县令迎上去,用帕子捂着鼻子道:“俞大人怎么过来了,这天寒地冻的,又冷又脏……”
    俞大人抬手阻止他的话,将布掀开,问道:“这就是医署典药?”
    “……是,”罗县令捂着鼻子道:“身上都有味儿了,应该死了有两三天了。”
    俞大人闻言就瞥了他一眼,问道:“仵作呢?”
    罗县令愣愣的:“仵作在县衙里呀。”
    俞大人蹙眉,“他怎么不来?”
    “验尸……得在县衙里验吧?”
    俞大人就皱了皱眉,没说话,他卷了两下袖子,将布扯开,检查了一下典药的手脚,看到他身上的尸斑便伸出手指按了按,尸斑一点变化也没有。
    他扯开他的衣襟看了看,发现尸斑全是红色的。
    俞大人微微挑眉,收回手,起身问道:“尸体在哪里发现的,是谁发现的,怎么发现的?”
    很快,五个青壮年就被带了过来,他们手上还拎着斧头之类的东西,只是身上是布衣,还打着布丁,在寒冬腊月里缩着脖子。
    俞大人打量了一下他们,见他们的手上都是冻伤,便知道他们家境不是很好,站在他面前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他因此加快了问话,“这么冷的天你们出门做什么?”
    “砍柴,”五人道:“今年天冷,木柴值钱,一担柴能卖十文钱,所以我们出来砍柴卖。”
    “尸体是谁发现的?”
    一个中年人瑟瑟发抖的抬手,道:“我,我从边上走过,被拌了一下,我就觉得似乎踩中了啥,翻开雪一看,就发现底下有个人。”
    “在哪儿?”
    五人便带俞大人去看,就在边上的一棵树底下,大路边上,俞大人看到那浅浅的雪坑,眼睛微眯,“他当时身上覆盖着雪?”
    “是。”
    “雪厚不厚?”
    “不厚,但也不薄吧,反正我们走过的时候没发现底下有个人,要不是被拌了一下……”
    俞大人就上前踩了踩边上的雪,若有所思,“你们将他挖出来时,身上是新雪还是旧雪?”
    “是新雪,昨天晚上不就下雪了吗?我们觉得今天的木柴应该能卖到十二文。”
    所以他们才冒雪出来的。
    俞大人便对罗大人道:“这不是第一现场,再让人找,仔细的找一找。”
    “大人是说抛尸?可抛尸的话应该不在这附近,或许是在哪处杀了丢到这里的。”
    俞大人扭头看了他,让罗县令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后才道:“我是说,有人从这附近将他的尸体挖了出来放到了路边,我们得找出这个地方来。”
    他扭头对侍卫们道:“还不快去找?”
    大家只能去找。
    很快便有人在下坡一个位置找到了一个明显的雪坑,很厚很厚的雪坑,人踩进去差点儿半边身子都进去了。
    已经猜到洛州有雪灾,且还不小的俞大人见状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扶着侍卫的手上前去看那个坑。
    他没有让更多的人进来,不一会儿他们就扫掉了最上面的一层新雪,隐约看到了几组脚印。
    侍卫咋舌,“谁那么变态,人都死了还把人拉到路边曝尸?”
    第2811章 找到
    俞大人意味深长的道:“不一定是变态,也不一定是想让他曝尸。”
    “那是想干什么?”
    “想让人发现这具尸体吧。”俞大人让人小心翼翼的量了一下这些脚印,又检查了一下附近,然后才衡量过雪坑,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才作罢。
    什么东西都没找到,但他量了一下雪的厚度,将边上站着的五人招手叫了过来,笑眯眯的问,“你们看这雪这么厚,这是自入冬以来就没有化过?”
    一个中年人低头看了一眼后道:“这是阴地,背着太阳呢,照着太阳还能融化一些,这地方难,估计要等到开春温度上升后才能融化。”
    俞大人问:“这一个月下了几场雪?”
    “四场,昨晚上才下了一个多时辰,其实并不怎么久,上一场雪才大呢,先是下了大半日,断了一下午后又下了一晚上,压垮了村里好几间房屋呢。”
    罗县令走了上来,重重的咳嗽了两声,那些人立即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罗县令挤开笑容对俞大人道:“俞大人,今年年景不好,下官已经上书汇报雪灾之事了。”
    俞大人微笑着点头,不在拉着五人问话,而是挥手道:“行了,你们跟着回县衙签字画押后让你们的里长来领你们回去就行。”
    见五人紧张起来,俞大人就笑道:“这件事不与你们相干,不过因为你们是发现尸体的人,因此需要签字画押,过后我们若有别的问题要问,还要上门找你们的。”
    俞大人说完,自有人将五人押回衙门里去等着里长来领。
    罗县令都不由道:“俞大人,他们的村庄距离洛阳城不远,何必让他们的里长再跑一趟,之后若有问题,直接叫人去村里喊人便是,他们不敢不来。”
    俞大人便笑道:“还是照着程序来比较好,他们总是要在口供上签字画押的。”
    但口供已经现场记上,这会儿就可以签字画押呀。
    罗县令不太愿意俞大人和当地的里长接触上,但俞大人已经转身,让人将尸体和五个目击证人一起带回县衙里去。
    俞大人上马车,呼出一口气,和书记员小声的吐槽道:“此人能力不足啊。”
    书记员就笑道:“下官来前查过他的考评,前年为下等,但去年是中等,可见还是可以的了。”
    俞大人就轻哼一声,然后身子瞬间坐直,“你刚说他前年的考评是几?”
    “下等。”
    俞大人蹙眉,“洛阳县是上县,这里良田有,富商有,街道宽敞,商铺林立,是中原最重要的大城之一,人口增长不用操心,天灾基本上都能抗住,他是怎么得到一个下等的评级的?”
    书记员不知道啊,他当时就想着既然要来洛阳查案,那就翻找一下洛阳县令的资料,当时去吏部调阅,就看到了一个下等和中等,至于原因……
    书记员认真的回忆了一下,不太肯定的道:“洛阳前年似乎有旱灾?”
    “小旱而已,又不是大旱。”俞大人道:“回去得去洛州的刺史府走一趟了。”
    “贺刺史不是已经病重,只等着新上任的官员来接手了吗?”
    “他是今年才病重的,去年和前年的事总还记得吧?”
    说起这事儿俞大人就生气,贺刺史五月便上书辞官了,朝廷却到现在都没找到接任洛州刺史的人。
    都怪恭王,有他这个拦路虎在,即便洛州是上州,大家也都不喜欢来这里上任。
    就怕不小心成了第二个益州前刺史。
    谁也不知道现在安静的恭王是不是真的死心了,万一不是,他也暗搓搓的学着益州王谋划谋反怎么吧?
    到时候同流合污就是前刺史的下场,不同流合污就是白启的下场。
    俞大人甩了甩脑袋,将脑海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掉,跟着拉尸体的车回到县衙后就先去看仵作验尸了。
    他对仵作道:“看一看他的脖子后处,可有击打伤?”
    仵作将人剥干净翻过来看,摇头道:“没有,倒是手腕上有淤青,后脚和小腿后方都有拖拽伤,应该是没死之前被人拖拽形成的。”
    “那就看一下脑袋。”
    仵作便去检查脑袋,不一会儿便道:“有伤。”
    俞大人就上前看,仵作道:“是击打伤,但这伤不致命吧?”
    “可以使人昏迷吗?”
    “倒是可以,”仵作看了一眼他身上红色的尸斑,道:“他是被人打晕后扔在路上冻死的?”
    “不,是被人打晕后丢进雪堆里冻死的。”
    仵作就打了一个寒颤,现在这种天气,人要是在外面过夜的确可能冻死,更不要说扔在雪堆里了,不冻死也有可能窒息死。
    “他一直埋在一丈厚的雪中,算一算他死了多长时间。”
    “是。”
    俞大人出去,不过没有留在县衙,而是留下一个侍卫道:“看着点儿,看看有没有里正来领他们,核对他们的身份是否正确。”
    然后就走了,他回去找还在算账的夏大人,和他道:“我们得去拜访一下贺刺史。”
    夏大人蹙眉道:“贺刺史虽然还挂着刺史之职,却早已经不管事了,我们昨天不是才见过刺史府的长史吗?”
    俞大人道:“我们这次是去探病。”
    信他才有鬼,不过夏大人还是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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