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年人显然是面冷心热,但这般话听在方十九耳中,却是莫名其妙,“城主府能主持公道?这等妖人横行闹事,不是应该不问缘由,直接击杀的嘛?”
    凌云也是这般想法,惊疑道:“李大叔,你们分明也都是修行之人,怎么眼看妖兽猖狂,却只在一旁看戏,什么事都不做啊?”
    若是普通俗人,见得鼠妖鸡妖这等狰狞模样,就算没有能力抵抗,也应该被吓跑才是。但四周围观的这些人,都有些本事,其中武师比比皆是,武灵层次,粗看之下,也有数位之多,没道理一直围观啊!
    他二人是如此想法,但韩枫已然洞察了幽石城局势,却是清楚在这里,人妖可以和谐共处,对于眼前中年人的言语,自是一点也不惊讶。
    “多谢大叔指点,韦某三人感激不尽!”
    他微微抱了抱拳,躬身行礼。这中年人说来也没做什么,刚才局势紧要之时,不过就是在袖手旁观,说来没什么恩惠。
    不过这般言语,已经指明了方向,韩枫还是承对方人情的。
    他二世为人,自然不会和方十九凌云这般天真。真以为世间所谓道义,可以束缚所有人。这些规则道理,不过就是相对的。
    眼下局势明朗,这位大叔出来指点迷津,已经很难得了。
    他也不多言,拉着方十九二人,直接对着蛇鼠四盗走去。
    “你们四个家伙,可有胆同我去城主府走一趟?”
    他威言赫赫,声音中自然有一股气势。黑蛇和土狗,原本没受什么伤,但听了他的话,却是心惊胆寒。
    他们四个可以光明正大,行走于世。自然全是幽石城某些不成文的律法使然,他们也必须受到这些律法束缚。
    鼠妖窥听在先,已经算是冒犯。蛇鼠四盗联手发难在后,也毫不占理。真去城主府,他们四个就算不受重责,想来也得大出血。
    既然入了人类城池,自然不能同莽兽野物一般,对于钱财之物,他们也看的极重。无论是平日修炼,还是其他用度,这可都是需要钱的。
    “小兄弟,刚才是我兄弟几个对不住。你看这件事能不能就此算了,我们私了如何?”
    黑蛇之所以能成为蛇鼠四盗的老大,显然不只是虚伪。但洞察人性上,的确远远超出寻常妖兽妖人。
    这般言语作态,像极了理亏的市井俗人,惧怕官府,私了自然是最妥当的方式了。
    见得这一幕,方十九和凌云都有些吃惊,到了现在,他们总算是明白过来,这幽石城的确非同一般。
    城主府居然能管到妖兽妖人,对方似乎也是心甘情愿,受到约束,这显然和他们往日里介绍的妖兽形象,大大不同。
    二人都没有开口,却是对着韩枫看去。哪怕二人再如何对韩枫看不惯,甚至鄙薄不屑。却也是不自禁将,以韩枫为首了。
    “私了?”
    韩枫皱起了眉头,这似乎是一个妥当的决定。若真的对簿公堂,茶馆内的对话被鼠妖大庭广众泄露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但另一方面,如果私了的话,鼠妖哪怕现在服气,背后也可能乱说,泄露秘密。并且旁人也可能好奇和他打探,你来我往,人多嘴杂,麻烦更大。
    对簿公堂之事,鼠妖为了避祸,肯定会避而不谈茶馆内窥探的消息,以此逃脱罪责。这样看来,应该更加安全。
    韩枫行事,全然不落窠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以他对人形的了解,讨厌在这幽州城活动的鼠妖身上,也极为合理。
    “不行!我三人茶馆谈话,使了禁制。而你兄弟却是坏了规矩,虽然我们的谈话也没什么紧要,但他必须受到惩罚。而且……”
    韩枫略微顿了一顿,沉声喝道:“你四人行事太过猖狂,冒犯我不要紧,言辞羞辱凌姑娘,还吓得我这位兄弟半死,这口气我必须要出!”
    他态度极为强硬,全然没有转圜余地。任凭蛇鼠四盗如何恳求,其间还夹杂凌云和方十九的说情之词,却也全然不管用。
    凌云方十九自然不是替蛇鼠四盗求情,他们也是明白过来,鼠妖有可能洞察茶馆谈话,坏了他们的好事。但奈何他们没有韩枫那般洞察人性的想法,自然全然不明白韩枫心里所想了。
    韩枫威风凛凛,领着方十九二人,身后却是跟着垂头丧气的蛇鼠四盗,在旁人的指点下,来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自然设有公堂,擂鼓喊冤这等粗活,全然被韩枫指派给了方十九。而他自己,却是气定神闲,和凌云在一旁窃窃私语,看起来颇为亲昵。
    凌云自然是不愿给韩枫任何好脸色的,但和妖兽妖人对峙,她却是有些拘谨,加上心里有些担心,害怕大荒经的事情暴露出去,这才不得已,只能让韩枫平白套近乎。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这公堂倒也不讲究,除了庭审的主官之外,阿猫阿狗,也就三两只,似乎全然没有威严可言。
    但事实全不是这般,原本颇为猖狂的蛇鼠四盗,在听了那主官质问之后,已经心惊胆寒。鼠妖和鸡妖,若不是有黑蛇土狗搀扶,早就吓得栽倒,倒地不起了。
    这位主官修为很不简单,虽然不是武宗,但绝对是巅峰武灵。不单单是修为,气势也是。韩枫看了一眼,神色便凛然起来,知道此人不好惹。
    “我三人刚才在茶馆吃茶,商谈些个人私事。莫名被这鼠妖窥听,这才不得已出手教训。后来到了城隍庙逛街,蛇鼠四盗公然发难,我们不得已交起手来……”
    韩枫话语倒是简单,但言语内皆是正气,威严无比,说得蛇鼠四盗肝胆俱裂,吞吞吐吐,半句有力的反驳话语,却也说不出来。
    这主官显然不是第一次主持人妖之间的纷争,一眼看出了蛇鼠四盗理亏,不由得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你们蛇鼠四盗好大的胆子,屡教不改,多次妨害幽石城律法严明。今时今日,若是本官不严加惩戒,恐怕日后你们什么事都敢做,整个幽州城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话说得虽然严厉,但质问斥责之言,未免太多。这主官恐怕也知晓蛇鼠四盗的秉性,甚至有可能顾忌妖魔势力,并未有真正严惩之心,不过就是口头威吓罢了。
    蛇鼠四盗既然是惯犯,自然也知道这些,尤其是那鼠妖。原本唯唯诺诺,此刻赶忙分辨。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好奇,无意中窥听。但刚刚出手,便被韩枫察觉,什么都没听到。
    方十九凌云二人听了这话,更加气愤。他们并不能判定鼠妖说得真假,为了避免万一,只能要求主官严惩了。
    他们倒也不指望这鼠妖会因此伏诛,身首异处。但想来囚禁一段时日,也是极好的。
    只是他们全然想多了,那位主官听了这般话,斥责几句,便让蛇鼠四盗交了一大笔罚款,就这么放他们四个离开了。
    方十九凌云气愤不已,但这却是在旁人的地盘,他二人也不敢多说。
    韩枫却是颇为满意,他一直察言观色,虽然未必百分百确定鼠妖听没听到“大荒经”之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一时半会,消息恐怕不会从这里走漏出去了。鼠妖肯定没有这等胆子,主动泄露。
    因为这相当于是他自我袒露罪行,旁人只要抓住把柄,他绝对吃不了兜子走的。
    “事已至此,韦某多谢大人主持公道,告辞!”
    韩枫含糊地说了两句,就想离开这里。但就在此时,那主官却是拦住了他,笑道:
    “你们三人是外来者吧!如今或多或少,也应该明白我幽石城局势了。按照我幽石城的规矩,你三人还得立下精魂契约,保证不泄露这里的秘密,才可自由离开幽石城的!”
    韩枫一听这话,微微一愣,“精魂契约?这是什么东西?”
    听起来这东西应该有些束缚,似乎是在誓言上,让得立下契约者,不能随意违背诺言。但涉及到精魂之力,却是无比复杂,一个不慎,可能重伤神魂,危险无比。
    “韦小兄弟别担心,这精魂契约,只要你们不违背,并没什么大碍。我幽石城人妖混杂已经数百年了,立下这得契约,少说也有数万人。只要不是主动毁诺,都没什么大问题的。”
    主官安慰一句,旋即引着韩枫三人,冲着内殿走去。
    尽管很是韩枫三人都有些狐疑,但客随主便,这里是旁人的地盘,他们也只能入乡随俗。
    那精魂契约虽然不知具体威能,有无妨害。但看上一看,总没什么问题。实在不行的话,等会再见机行事,也是可以的。
    主官穿堂过院,引着韩枫三人来到后院一处小湖前,指点着湖心一处水榭,笑道:“龟丞相就在那里等你们,你们将事实经过陈述一遍,滴两滴精血,便自有人引你们离开。本官还有要事,就不随你们前去了。”
    话音刚落,韩枫三人还来不及提出异议,这主官便急匆匆的离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韩枫三人生出其他想法,半途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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