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陈家这宅子要是被称作寒舍,那西北王府怕是只能叫草棚了,您说是不是,陈老太爷。
    陈家小辈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陈威也没能及时拉住自己的堂弟,王妃未免也言过其实,要是连这点家底都没有哪能称得上是世家!
    魏若瑾看过去,是一个和他看起来差不多的少年,一身傲气。突然间好像想起自己刚考进医学院的时候也是这副满身傲气的样子,进了医院便被磨得什么都不剩了。
    你叫什么名字?
    蔺衡见魏若瑾盯着少年发了会呆,又露出一个经常对他露出的浅笑,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又想到新婚那天,魏若瑾亲口承认自己喜欢男人,难道他是喜欢这样的人?
    长得丑,没他好看,倒是比他白一点,但是个子没他高,那身板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魏若瑾看上他什么了?
    蔺衡不着痕迹地靠近了魏若瑾了一些。
    在下陈杭。陈杭也愣了一下,
    陈老太爷,今天来府上,本王是有事相商。蔺衡见魏若瑾不再说话,他才开口。
    陈老太爷虽然看不起来蔺衡,但明面上还是不敢做得太过,一来,他毕竟是西北王,是皇族;二来便是现在西北的兵权也落在了他手里,这些天包围在陈宅周围的将士就明白他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传言果然并非空穴来风。
    但凭王爷吩咐。陈老太爷再次躬身行礼。
    陈老太爷一把年纪了,定是言出必行吧。魏若瑾再次轻笑一声,察觉到陈杭的目光,他也没有再观注。
    呃不知是何事,还请王爷和王妃明示。陈老太爷的眼神闪了闪,在魏若瑾的马车停在宅外不走的时候,他就明白今天怕是来找事情的,天知道前一晚收到王府送来的贴子,还以为姓蔺的是来谈和的。
    莫非陈老太爷让王爷和本公子站在这里跟你聊?
    陈老太爷再次压下心中的怒气,当了十多年刺史的卢峰都不敢这么跟他说话,区区一个魏家黄口小儿竟然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
    烦请王爷王妃移步书房。陈老太爷直起身,抬步便走。
    魏若瑾跟了上去,冲身边的蔺衡眨了眨眼;蔺衡心头一软,脸上柔和了许多,他还以为魏若瑾会因为陈老太爷的态度生气,看来是他想多了。
    待陈家下人上了热茶,蔺衡才开口道:陈家和卢峰走得那么久,想必已经知道粮仓空了的消息,现在本王特地来陈府就是想借府上商队一用。
    陈老太爷脸上的表情不太好,卢峰搬空了粮仓他也猜到了,但是西北没了粮跟他有什么关系。
    王爷这话,老朽便听不懂了,历来陈家便会配合上任的刺史,从不曾有过不法的举动,若是信口雌黄污我陈家门庭,老朽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上京都告上一告!
    正好,我想陛下也想知道卢刺史是怎么将那么粮食贩卖一空的吧。陈老太爷,你以为,我和王爷为什么找上你?魏若瑾慢慢喝了口茶,看向陈老太爷,你在卢峰下狱之时毁了与他的联系的证据,卢峰可没有时间毁,你要不要猜猜我找到了多少?
    陈老太爷看向魏若瑾的眼光带上了威胁,魏公子,若是有证据,你们又何必围着我陈府!
    魏若瑾放下茶杯,一手撑着脑袋看着陈老太爷,这种与人交锋的感觉很新奇,还有些暗爽,脸上也就越加轻松,甚至有些愉悦。
    这老头竟然还拿魏家来威胁他,提醒他自己也是世家。可惜魏家只是个不入流的世家,要不是有他母亲的嫁妆,魏伦这辈子都没办法坐上丞相之位。
    既然陈老爷不信,那就走吧,只是陈老太爷,这西北现在可是西北王蔺衡说了算,安秦陈氏想要伸手怕是有些远,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你!陈老太爷猛然站了起来,对魏若瑾怒目而视,虽然世家之间也确实有争端,但目的一致时却很团结,这魏若瑾不识好歹。
    若瑾,陈老太爷年纪大了,不可无礼。蔺衡的语气完全不像是训人,让陈老太爷这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脸色更加难看。
    我的要求很简单,买到足够的粮食,这次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刚才若瑾说的话也是本王想说的;当然,我也不白用陈家的商队,多给一成利如何?蔺衡见陈老太爷那样,生怕他被魏若瑾气出病来。
    原本魏若瑾还想挫一挫陈家的锐气,他还是低估了世家,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刚才还觉得横行霸道有些爽快,现在只觉得憋屈。
    陈老太爷一时间没有说话。
    蔺衡的目光落到魏若瑾的脸上,见他情绪有些低落,再次道:我等老太爷一日,陈家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说罢起身来到魏若瑾身边牵起他的手,往外走。魏若瑾那点小不开心瞬间抛到了九宵云外,这是他第一次牵别的人的手,心里有些窃喜。
    蔺衡的手掌宽大干燥,手心接触到的地方带着硬茧,魏若瑾觉得心跳得好像有些快。
    出了书房,蔺衡就有些后悔,他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失礼的事情;也不知道魏若瑾会怎么看自己,就连陈家下人的眼光里都透露着不可思议,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可偏偏魏若瑾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任由他牵着。
    他的手好软,不像他军营里的那些将士,个个都又臭又硬;蔺衡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猜测魏若瑾的手和姑娘比到底谁的更软。
    在陈家所有人的眼中,两人牵着手出了陈宅。魏若瑾上了马车还有些遗憾,刚才走得太快了,要是能多牵一会就好了。没想到马车帘子再次被掀开,蔺衡竟然也钻了进来了。
    魏若瑾一脸诧异。
    刚才在陈家蔺衡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要怎么给魏若瑾解释不是真的在怪他,从来没有做这种事情,还有些难为情。
    威逼利诱。魏若瑾突然接过话,他看着蔺衡一脸纠结的样子,只好替他说了。
    嗯。没有按你说的方式
    魏若瑾笑出声,目的达到了就行,不过是我太想当然了,世家比我想像中的还要顽固一点。我不该乱出主意,以后这种事情就你来做吧。
    没有,你的主意很好。蔺衡见魏若瑾真的没有在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两个大男人在马车里有些拥挤,膝盖还时不时地碰到他,刚消失的那点窘迫又上来了。
    对了,王爷,如果明天陈家派人来说是同意了,帮我把那个陈杭要过来。魏若瑾开口道。
    第13章 我不想强迫他
    蔺衡的心里有些闷闷的,魏若瑾果然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竟然还直接问他要人;想到他在新房里说来西北之后放他自由的话,心里就一阵后悔。
    魏若瑾没有得到蔺衡的回答,有些疑惑,怎么感觉他好像不高兴的样子,但是又说不上来,蔺衡好像一样都是这种带着些冷漠的表情。
    半路上,蔺衡骑上了马,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魏若瑾想了一路,终于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心里那点疑惑也消失不见,如果蔺衡真的是因为这个的话,那他是不是可以再大胆一点。
    魏公子,王爷要去趟刺史府,让属下送您回王府。
    魏若瑾还没想好要怎么试探,马车外传来范维的声音,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蔺衡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放下帘子,他才想起来,好像还不知道范维具体负责什么,只知道整天跟在蔺衡身边。
    不敢。范维在马上微微弯了弯腰。
    回到王府,魏若瑾没有看到辛夷,问了尚管家才知道辛夷去了秦冲的院子。他拍了拍脑袋,最近一直想着粮食和商队的事情,竟然把教人医术的事情给忘了。
    公子,有事可吩咐小的也是一样的。尚仁看着年纪大了,声音倒是洪亮。
    没什么事。魏若瑾急匆匆走了,回到自己房间,找出那卷准备教给王府孩子里的医学教材开头。
    正好秦冲每日都要教他们识字,那就拿这个当做起蒙吧。魏若瑾将之前写出来的东西拿刻刀刮掉,依照记忆,将他刚开始学中医时背诵的《基础理论》默了出来。
    伸了伸懒腰,魏若瑾才发现已经半下午了,这一卷竹简也才不足万字,效率真的是太低了。
    公子,您忙完了,快些用膳吧。辛夷不知道什么时候守在屋里,房间门口还有个小炉子,上面温着吃食。
    还是你细心。魏若瑾洗了手,对辛夷笑了笑。少吃一点,再过不久就要用晚膳了,我等王爷一起。
    等肚子不那么饿了,魏若瑾才将写好的竹简送到秦冲的院子里。
    公子,怎么能劳烦您亲自前来,嘱咐秦冲一声便好。秦冲只看了几句,激动得满脸通红,魏若瑾不愧被称为双玉公子,果然心思聪颖。
    我正好也想走走,秦先生,这些孩子中可有资质较好的?魏若瑾到底不是这里的人,没有那种世家子弟的高傲。
    资质都一般,倒是您从府外带回来的那个叫狗儿的孩子比较出色。秦冲看着在屋子里认真写字的孩子们。只是一直叫狗儿似乎不太好,秦冲可否给那孩子取个大名?
    狗儿同意的话,我没有任何问题。魏若瑾又看向秦冲,原本是想每日下午教他们的,但是有些事情绊住了,只能全都交由秦先生了,等事情少一些的时候我再带他上山。
    公子用得着,才是看得起秦冲。秦冲的话刚说完,手腕便再次被魏若瑾握住了,他一愣,才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公子似乎答应每隔几日便会帮他看诊一次。
    还是药不够,这些日子秦先生还是吃些好克化的食物,禁荤腥。魏若瑾在心里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不但需要粮食,还需要人才,系统的任务好难啊。
    王爷。辛夷侧面站着,正好看到蔺衡步履匆匆地走过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心头颤了颤,心想,王爷这是又生气了。
    蔺衡刚在刺史府里拼命劝自己不要想太多,才将心里那点闷闷的感觉压下去,没想刚回府就看到魏若瑾的手竟然搭在秦冲的手腕上。
    他上下打量着秦冲,年纪大了点,身体又好,魏若瑾不是看上了陈家的小子吗?
    见过王爷。秦冲收回手,躬身行礼。
    蔺衡挥了挥手,示意秦冲不必多礼,看向魏若瑾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你回来了?魏若瑾看到他,就不自觉带上了笑容。
    蔺衡被这笑容晃晕了眼睛,他竟然忘了之前为什么心里不舒服了,嗯。
    秦先生的身体需要休养,主要是是缺药,如果城里的巫师们愿意把他们收集到的东西让我挑或许还有能省力些。魏若瑾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天快黑了,还是先用晚膳吧。蔺衡看着屋子里那些探头探脑的孩子,可能是在怕他,不敢出来。
    去我房里吃吧,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说。魏若瑾想到从陈家回来的时候。
    走到魏若瑾的房间门口,蔺衡有些迟疑,他刚才真的只是想转移魏若瑾的注意力,现在竟然要和他一起用膳,说起来还是头一遭,从前没有那个心思也就罢了,可现在。
    站在门口做什么,坐呀。魏若瑾坐在案几前,才发现蔺衡正在外面发呆。听了他的话,才踏进房间,一不小心就发现他的动作有些僵硬。
    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蔺衡喝了口魏若瑾倒的水。
    先用膳。
    辛夷将两人的膳食端了上来,煮的菜汤和蒸的面饼以及烤肉。
    这两天王府里似乎都有面饼吃。蔺衡之前还没有发现,还是现在和魏若瑾一块吃饭,总想找点话题。
    现在磨面更省力了,面食自然也多了。魏若瑾先喝了口菜汤,再用面饼夹着烤肉吃。
    如果粮食再多一些就好了,这样百姓起码也能将大豆磨了吃,不至于那么难受。
    魏若瑾微微偏了偏头,不解地看向蔺衡。
    百姓大多吃的都是麦饭和豆饭,那东西难克化,如果粮食够,说不定他们也能吃顿像样的食物。可惜这东西磨出来的粮食太少了。
    魏若瑾跟着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那点玉米种子,等明天陈家同意了,我想去趟荒地,顺便带走一些囚犯,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咱们就能更多高产的粮食了。
    更多高产的粮食?真的?!
    魏若瑾将玉米种子拿了出来,一粒粒金黄色的种子非常陌生。
    这个叫玉米,我也是从我母亲的嫁妆里找到的,只有这么多,一株能结果两到三个不等。明年,我们就会有更多的种子了。魏若瑾笑眯眯地看着蔺衡。
    两到三个蔺衡皱了皱眉头,两到三个那还不如现在的大豆和小麦,甚至都不如粟。
    魏若瑾笑了笑,知道蔺衡误解了,没有解释,没有实物他也解释不出来,王爷,你会不许我做这些事情吗?
    怎么会,地是你买的,牢里那些囚犯关着也是关着,你不是也说了吗?这些也是粮食。蔺衡的表情一如既往,声音却不像之前那么冷。
    魏若瑾突然凑了上去,蔺衡骤然瞪大了双眼,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魏若瑾的呼吸。
    太近了!
    胸腔剧烈跳动,他压都压不下去。
    幸好你只是个王爷,不是皇帝,否则那些大臣们不是得参我一本媚惑主上。
    蔺衡的手抖了抖,咽了口口水,清了清嗓子道:你别乱说,这跟媚惑能扯上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也不是皇帝。
    魏若瑾突然趴在桌子大笑起来。
    蔺衡飞快地吃完饭,落慌而逃。
    躺在床上,一直想着魏若瑾刚才举动。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对自己也有意?
    又突然想到,魏若瑾在马上问他要陈家小子的事情,心里刚升起的那点喜悦消失无踪,又变得闷闷的。
    双玉公子也太会折磨人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喜欢陈家小子,为什么又要来撩拨他。蔺衡承认自己心乱了,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牵着马冲出了城。
    衡儿,你怎么大半夜的跑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狄溶正准备休息,听到亲兵说蔺衡来了,连忙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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