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焦灼难耐地等了一会儿,沈渠始终没通过。
    沈渠在上课。
    陆轻璧安慰自己,想起一件事,便搜索了一个原耽论坛,发帖刚刚入门,重金招一个博览群书的原耽姐姐答疑解惑,有意私。
    不一会儿,一个名为原耽砖家的号来加他了。
    陆轻璧给她发了个红包,证明诚意。
    他觉得这本小说有点邪门,好多事情不清不楚的。多年商业经验告诉陆轻璧,万物皆有规律可循,他找个专家备用总没错。
    说不定能解答他一些多年的疑惑。
    下午一点,陆轻璧拄着拐杖,校服里裹着六处绷带,身残志坚地上学去了。
    临走前他照了照镜子,除了额头上一道细小的玻璃割伤,抛掉拐杖,依然帅气逼人。
    在陆轻璧的强烈请求下,霍美合没换掉司机刘叔,板着脸道下不为例。
    刘叔与保安交涉,把车直接开到高三楼下。此时国庆刚过,校园染上秋意,青黄的叶片打着璇儿从高木落下,落在挡风玻璃上。
    坐在车里的人不露声色,手指却搓着校服裤子,因为即将见到沈渠这件事口干舌燥,心如擂鼓。
    少爷,我背你上去。
    不用。陆轻璧打定主意要有一个帅气的开场,拒绝了刘叔后联系上那位二锅头。
    不一会儿,石鞍一步三阶地蹦下来,到一楼时来个急刹。
    哥!哥你怎么亲自来了!
    陆轻璧无语:你能替我上学?你能替我追老婆?
    石鞍站定,苦大仇深,苦口婆心。
    怎么就亲自来收拾了?他哥每次跟沈渠刚上就没好事,去体育器材室堵人让篮球砸了,尾随人回家被小流氓堵了生日当天找人算账让车撞了!
    回回只有沈渠完好无损!
    陆轻璧一看这表情,就确定自己没认错人,被搀扶着上了三楼,把拐杖扔进楼梯对面的小杂物间。
    背靠拐角,两手搭在栏杆上,陆轻璧努力使自己的站姿看起来漫不经心。
    微风轻动额角的鬓发,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颌线凌厉,半指长的伤口若隐若现,像是少年漫主角特有的光荣勋章。
    陆轻璧抬抬下巴:把沈渠叫出来。
    石鞍叹了口气,行吧。
    陆轻璧慵懒倚靠的姿势不由得站直了些,右腿一痛,他拧了拧眉,但很快被重逢的喜悦冲淡。
    在现实世界,他不必因为小说设定而加班考学,有大把的时间陪伴沈渠。
    半分钟后,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从教室后门出来。
    陆轻璧抓在栏杆上的手紧握了一下,少年人青色的血管朝力蓬勃,似乎轻松就能攥住眼前的光影,但还是坚定地附加十分的力道。
    老婆。陆轻璧脱口而出。
    十八岁的沈渠眉眼更加温润,让人想掐一掐奶白的脸颊,却在触及他疏离而冷淡的眼神时猝然缩了回来。
    沈渠眼波不动,两人隔着两步的距离。
    一旁的探头探脑的石鞍却受到极大的惊吓,怀疑陆轻璧脑子让车撞坏了。
    陆轻璧瞪着眼睛让石鞍进去,然后试探性地叫道:沈教授?
    一般来说,陆轻璧不敢明目张胆地叫沈渠老婆,刚才太激动了,沈渠不会生气吧?
    沈渠并没有生气。
    这一天他都有些恍惚,耳边是既熟悉又陌生的高中知识点,思绪飘飘忽忽没有落点。
    直到有人叫他:沈渠,陆轻璧找你。
    沈渠心脏骤缩了下,站起来,顿了一下,慢慢地走出去。
    只一眼,沈渠便确定,那就是跟他结婚三年的陆轻璧。
    沈教授?陆轻璧唤道。
    沈渠点点头。
    陆轻璧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像是找到主人的小狗似的,就差蹿过来扑倒沈渠。
    老婆。他没忍住,冒着沈渠生气的风险又叫了一声。
    沈渠缓缓吸了口气,抬眼正视陆轻璧,叫他全名。
    陆轻璧声调愉悦:嗯。
    沈渠道:我们自由了。
    陆轻璧:嗯?
    沈渠:过去我们生活在一本书里,我们人生轨迹受作者设定控制。她设定我们恋爱、结婚,但这不是我们想要的,不是么?
    怎么不是了?陆轻璧急了,我觉得过去的生活很好,我爱你,老婆。
    沈渠手指尖微微一麻,但是还是继续说下去:你爱我,只是作者强加给你的设定,是剧本。
    陆轻璧脸色变来变去,最后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跟我结婚不是自愿了?!
    沈渠沉默。
    陆轻璧低喝: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沈渠抬起头,直直望进陆轻璧酝酿风暴的漆黑的瞳仁里,膨胀而出的怒气险些裹挟了沈渠的理智。
    是。沈渠听见自己说。
    陆轻璧原地暴走,刚刚一动,右腿剧烈一痛,陆轻璧怒气扭曲了下,潜意识抓紧了栏杆站稳,不愿让沈渠看见。
    分手应该体面。
    去他妈的体面!
    沈渠抬了抬手,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你还好么?
    陆轻璧准确地抓住了沈渠的心软,露出难过的表情:出车祸了,腿疼。
    沈渠:医生怎么说?
    陆轻璧又要卖惨,但是他习惯在沈渠面前展现自己无所不能,一句话没过脑子就出去了:没事了。
    卧槽!
    陆轻璧正想补救,就见沈渠面色明显放松,又是一副油盐不进闹离婚的模样。
    腿上的剧痛催生了他的暴躁,陆轻璧暴跳如雷地质问:为什么!凭什么!
    他们都在一起三年了!沈渠说不爱就不爱!别人离婚还有协议阶段呢,他们连结婚证都人间蒸发了!
    陆轻璧:不要用剧本那一套,剧本是死的,我的心是活的,沈渠你没有心吗?!
    沈渠慢慢道:有。
    那你变年轻了就要跟我离婚?陆轻璧扣上大帽子。
    沈渠眼睫往下扫了扫,胸腔起伏了下,跟我年不年轻没有关系。我很早就想分手了。
    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我一产生分手的念头,你就会出事。最严重的一次,你在高速路遭遇了连环车祸。
    陆轻璧怔住,这些事情沈渠从来没说过。他以前常有无妄之灾,但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跟沈渠无关,他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沈渠: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我们在小说里,注定要绑在一起,系统会用尽各种手段阻止分手。
    陆轻璧,从前我不敢提离婚。
    陆轻璧听出了沈渠声音里的无奈和痛苦,他舌尖竟然尝到了苦涩,他以为三年幸福夫妻生活,竟然是用性命威胁沈渠心软换来的。
    那现在呢?陆轻璧干哑道,现在我出车祸,你连心软都不会了吗?
    还如此决绝地提出分手!
    陆轻璧难受地想,尽管如此,他依然卑劣地想用车祸来威胁沈渠不敢说分手。
    他怎么就没进icu呢!
    沈渠坦然地看向陆轻璧:车祸是昨晚,早于我提分手。脱离小说,陆轻璧,你安全了。
    陆轻璧:
    陆轻璧气得扳住沈渠的下巴,迫近了望进他的眼底沈渠的眼神没有一丝不舍,甚至还有几分恭喜和欣慰?
    陆轻璧恨得牙痒痒,此时教室后门又探出一个头,石鞍面怀忧虑地看着剑拔弩张的这边,露出我就知道要打起来的了然。
    陆轻璧突然就难过起来,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爱沈渠。
    沈渠不信,石鞍不信。
    从前杨珂,管家,公司上下谁都知道他们的爱情,他爱得人尽皆知,这么简单的事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深藏。
    沈渠淡淡道:人尽皆知,也是作者写的骗局。
    陆轻璧:
    靠,沈渠你他妈一眼能看出来我在想什么,不是老夫老妻心有灵犀能这么快?还敢说是骗局?
    上课了。沈渠提醒陆轻璧,下午两节语文一节生物,你的书就在座位上。
    哼。陆轻璧被这个薄幸的人伤透了心,不想理会他假惺惺的关照。
    沈渠愣了愣,头回听见陆轻璧用这副爱答不理的语气,揣在口袋里的手指捏了捏,道:别迟到了。
    他率先往教室走,陆轻璧没有跟上。
    转进后门时,沈渠下意识看了眼走廊尽头的陆轻璧,他还是那副样子站着,冷冷地看向这边。
    他们中间隔了十米的距离,他不过去,陆轻璧也不再不管不顾地冲上来。
    沈渠敛下眼眸,心想,以后都是这样了。
    陆轻璧看见沈渠头也不回就进去了,怒从心起:过来!
    石鞍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哥。
    陆轻璧屈辱道:帮我把拐杖拿出来,谢谢。
    为了耍帅把拐杖扔进杂物间,结果追老婆都追不上。
    石鞍把拐杖拿出来,给陆轻璧搀好。
    陆轻璧脚步一转,就要下楼。
    石鞍:哥,你去哪呢?
    陆轻璧硬邦邦道:回家休养。
    他就是楼上跳下去,死这里,也绝不求沈渠回头!
    第5章
    陆家。
    霍美合正在院子里修剪月季,挺起腰看见陆轻璧一瘸一拐地从车里下来,狐疑地拧起眉。
    早上不还要死要活地闹上学,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轻璧远远看见花丛里的亲娘,扯开大嗓门,喊道:妈!
    霍美合揉了揉太阳穴。
    陆轻璧:给我安排相亲!
    他要让沈渠后悔!让沈渠看着自己老公和别人出双入对!让沈渠抱着他的大腿哭着求他回来!
    霍美合深吸一口气,抬手想把修剪刀砸过去,想了想不忍心,薅一把月季花朵。
    早恋到你妈眼皮子底下来了!给我读书去!
    漫天玫瑰花瓣似的花雨,仿佛在祭奠一场死去的爱情。
    陆轻璧伫立着被砸一脸,呵了一声,知道他和沈渠来自一本小说,他就去网上搜索了同名主角的小说,发现不存在这篇文。
    但是借此机会,他也深刻地了解了大部分小说的套路。按照总裁文的套路,总有一天他妈得求着他跟门当户对的千金相亲。
    霍美合,你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好的,妈。
    陆轻璧臊眉耷眼地应道。
    陆轻璧回到屋里,发现床头柜上一本《数学压轴题精讲》,他拿起来看了看,全新的,可能是原来的催眠读物。
    他和沈渠的容貌名字都未改变,系统说是来到现实世界,在陆轻璧看来,更像是他们穿到了平行世界的身体,他不愿把两天前的生活称作虚拟、剧本、骗局。
    陆轻璧想起他们刚结婚时,沈渠还不是教授,给本科生上高数,一次他从后门溜进去,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想听沈渠的高数课。
    前一晚他特地翻看了沈渠的课件提前预习,以便从外表到内涵,全方面领略他老婆的风采和智慧。陆轻璧敢说在场一百八十个学生没有比他更认真预习的。
    但是那节课从头到尾,沈渠眼神都没朝他那里瞥。
    连空气都泾渭分明,陆轻璧明白他打扰了沈渠的正常授课,课间也没上去打招呼就走了。
    啪!陆轻璧把《精讲》扔出去,怎么到处都有数学!他最讨厌数学!
    沈渠真的很久很久以前,就把不在意写在脸上了啊!
    我当时怎么就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陆轻璧冷静地分析原因,他想起来了,因为白天沈渠在课堂上没理他,本着夫夫没有隔夜仇的原则,晚上他在床上就讨回来了。
    沈渠有一百度的近视,只有上课戴一会儿眼镜。那晚,陆轻璧让沈渠带着那副银白金属框的眼镜,伏在床上,执红笔批改陆轻璧的课堂作业。
    沈渠在他面前从不穿白衬衫,可能是被他如狼似虎的目光吓得不敢穿。
    沈渠越是不穿,陆轻璧越是抓心挠肝。凭什么大家都能看,老公看不得?
    偶尔下班,沈渠没来得及换,都变成惊鸿一瞥了好么!
    越是抓心挠肝,陆轻璧越是控制不好自己的眼神,沈渠越是不愿意穿了。
    哎,恶性循环。
    沈教授声不成调,笔下是勾连断续的红线,就差一件白衬衫了。
    陆轻璧得了一百分,奖励自己再来一次。
    忆往昔,旧情人翻脸无情。
    离就离!
    谁离开谁不能活了咋的?
    糟糕,陆轻璧闭上眼睛,鸡血上头,感情是假的,但是他搞到的沈教授是真的!
    光是想一想他就
    沈渠在床上一向挺配合,不然陆轻璧也不能没发现沈渠对床事积攒了三年的怨气。
    陆轻璧狠狠翻了个身,四肢大敞趴在床上,心里唾弃
    都怪那玩意儿瞎几把长,被老婆嫌弃了。
    他艰难地替它做选择题,它竟还敢违背主人坚决离婚的意志,向沈渠高举白旗!
    他就是冲冷水澡,把头埋冰箱里,也不会动一根手指头!
    发泄了怒气之后,陆轻璧冷静下来,这三年除了沈渠这个人,还给他留了无数的商业经验。
    问题是,这个经验通用吗?
    总不能爱□□业都竹篮打水了。陆轻璧吸着气,挪到书房,桌上有几份文件。
    这里的陆家虽然还没有在他的带领下走向首富之路,体量也不能小觑。
    陆轻璧拿起几份文件,立刻找到熟悉的办公心态,一切商业模式都一样,就是资金体量缩水了十倍不止。
    在沈渠那里受到的打击总算恢复了一点。
    爱情是假的,事业是真的。如果他再次成为首富,那沈渠
    不。
    陆轻璧悲从中来,根据原耽砖家的说法,他这种突然觉醒自己在一本小说里的主角,如果是总裁,那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在空白处签名,只要负责谈恋爱,其余自有系统补足世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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