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调促狭,惹得崔沁面颊发烫,她气得锤了他几下,被慕月笙捉住给揽在怀里。
    崔沁说不去书房那便是真话,慕月笙无奈之下,只得隔三差五挑了书送给她读。
    不得不说,慕月笙强闻博知,给她挑的都是适合她读,又格外增长见识的书册,她爱不释手。
    大半月过去,慕月笙竟是七七八八给她搬了一架子书,悉数堆在荣恩堂东次间书房。
    他到底太忙,哄了半个月,见她彻底好了,便又全身心投入朝政。
    酷暑难当,蒙兀骑兵隔山差五南下,这一回倒也学聪明,不是大兵压境,只是时不时侵扰边境,杀伤抢掠,掳了一遭便跑,可没把边境将士给气得吐血。
    朝廷对阵蒙兀向来是只守不攻,这样下去,劳民伤财,军心不稳,慕月笙担心这是脱脱不花的诡计,目的便是搅乱军心,让我军轻敌,待合适时机,怕是会大举犯境,打个措手不及。
    于是,他决定悄悄北上,整顿军防,再暗施计策,离间蒙兀内部,蒙兀四部首领孛孛特从草原分裂出去,投靠我朝,形成相互牵制之局。
    他这一去便是两个月,到了六月二十四这一日方回。
    慕月笙又是立了大功回朝,皇帝赏无可赏,便赐了十车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之类,慕月笙叫人悉数送至崔沁的后院,全部由她掌管。
    小别胜新婚。
    夜里慕月笙回来沐了浴,便迫不及待抱着崔沁上了拔步床。
    自从上回二人起了龃龉,慕月笙再不曾碰过她,如今男人立功回来,身上带着势不可挡的煞气,将她身子一捞,腰间系带一扯便是倾身而上。
    他数月未归,又在那刀剑饮血之地,崔沁心中自是念他想他,任那肩头素衫滑落,露出半截白皙柔美的肩颈,怯怯支起身子,抚摸他略带胡渣的下颌,眼波盈盈道,
    “可曾受伤?”
    慕月笙眸光深敛,轻轻笑了笑,捉着她红唇便吻了过去。
    他动作略有几分粗鲁,崔沁被他弄出一身汗来,夏日本就闷热,如今二人还放下帷帐,拔步床内气流躁动,暧昧不堪,他又不给她机会说话,她气息急促,满脸绯红推搡他,
    声音又娇又脆,“慕月笙,你以前可不这样!”
    “你以前也不会直呼我名!”慕月笙逗..弄她通红发亮的耳垂,浅浅咬了一口,崔沁半个身子都软了,娇呼一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慕月笙将她揉在掌心,贴着她耳侧,嗓音温热沙哑,“这次我潜入蒙兀上都,几番被人刺杀,命悬一线,那时我便想,你该怎么办,沅沅,给我生个孩子,可好?”
    他的尾音如同被夜色浸润过般,沉沉缓缓,似热流滚入她心尖,令她全身发烫,又发胀,她断断续续深吸着气,将胸口滞气抒出,诚诚恳恳接纳着他的所有。
    深夜,荣王府。
    凌虚阁内依然灯火通明。
    荣王妃希玉灵百无聊赖坐在塌上,背面是一扇八开的苏绣花鸟图紫檀座屏,她柔美的身影映在屏风上,绰绰约约。
    她垂着眸盯着手中一旧物,那是一个泥雕彩绘的小人儿,梳着双丫髻,粉袄绿裙,容态娇憨,只因被常年抚触,那彩色有剥落之状。
    荣王从外室踏入,手里拿着白帕净手,瞧见她独坐出神,神色温和挨着她坐了下来,
    “看什么呢?”
    目光落在那彩绘的小人上,蓦地一凝,他神色稍敛,别开脸目视前方,眯起眼问道,
    “回京两月有余,也不见你露个笑容,当初你不也期待着回来吗?”他心中虽有不快,语气却还算好,大概这辈子的耐心都耗在她一人身上。
    他已年过半百,容貌庄严肃穆,沟壑深深,鲜少的温情也悉数给了她。
    希玉灵面无表情盯着那泥人儿,心灰意冷开口,
    “我为何不开心,你难道不知道?”
    荣王眉目凝起,侧头瞧她,语气无奈道,
    “我不是告诉了你,她如今很好,嫁的是慕月笙,当朝次辅,也算是全京城最风光的女子,你该要放心。”
    希玉灵哼笑了一声,眼中泪水绰绰,望着别处,“我听闻那慕月笙是续弦,他与原配青梅竹马,琴瑟和鸣,她嫁过去必定是百般讨好,还有她那婆婆,你的堂姐朝华郡主,她的名声便是我当年远在泉州也有耳闻,沁儿怕是面子好看,里子难堪。”
    荣王按着眉心,沉默半晌,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见她一面。”
    “不可!”荣王断然拒绝。
    希玉灵将手里的帕子一丢,冷目起身,往内室折去。
    荣王气得去抓她,却被她宽袖拂开,懊恼之际,他跟着追入内室。
    “灵儿,你我夫妻十载,我对你如何,你是清楚的,天上的星星摘得,水中的月亮捞得,除了这桩事,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希玉灵背对着他合衣侧卧,冷声答,“我被迫委身你十年,我从未跟你提过要求,我也就这一桩事,你若不答应,我也随你。”
    荣王枯坐在塌上,沉沉叹着气,无语凝噎。
    默了好半晌,在希玉灵快要睡着时,他退让道,
    “好,我依你,让你们见一面。”
    希玉灵闻言几乎是一骨碌爬了起来,扭头望他,“果真?”
    荣王见她终于面露喜色,肯正眼瞧他,再大的火也消了。
    他将人搂入怀里,“决不食言。”
    希玉灵这一回没推开他,罕见地回抱住他的腰身。
    荣王心神微动,喜不自禁,一个翻身将她压下。
    十年了,这具身子对他依旧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他恨不得用力再用力,彻彻底底将她身心全部占有。
    三日后,慕家收到荣王府请帖,邀请慕老夫人带着三个儿媳赴宴。
    来送请帖的婆子尤其提到了崔沁。
    老夫人心领神会,待人一走,便将崔沁叫了来。
    “沁儿,荣王府七月初七乞巧节宴请,特地让我带你去赴宴。”
    “七月初七?”崔沁眸现讶异,秀眉蹙起,
    见崔沁明显不太乐意,老夫人也皱起了眉,
    “说来也是不巧,怎的偏偏挑了这一日,初七可是你的生辰呢。”
    崔沁闻言心尖微颤,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顿了片刻,她抱住老夫人的胳膊撒着娇,
    “娘,您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在初七?”
    “哼,你的事哪一桩我不放在心上?”老夫人嗔怒瞪了她一眼,复又将她搂在怀里。
    “我的儿,荣王妃第一次宴请,又特地交待带你去,我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那我们就中午去赴宴,早去早回,晚上阖家给你祝寿如何?”
    崔沁慢吞吞从她怀里起身,脸颊红霞阵阵,羞答答道,
    “娘,我已计划着初七晚宴,与夫君赏灯.....”
    老夫人闻言脸色霍然一亮,连连点头,“哦哦哦,我明白了,是我老婆子不解风情,好,好,那我就不管你了。”
    放崔沁离开前,老夫人又点了点她的额尖,半嗔半怒,“你个小没良心的...”
    第14章 面见亲母
    七月流火,酷暑难当,荣恩堂次间角落皆摆满了冰盆,冰气缭绕,阵阵清凉。
    费了些时日,那件湛蓝连云纹的袍子总算是做好了。
    崔沁又给他做护膝,腰带,汗巾子。
    慕月笙忙了一日回来,便见罗汉床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布料花样,被裁剪的七七八八。
    见崔沁身旁的那只银釭不够亮,便将摆在高几上的羊角宫灯又给她提了过去。
    “怎的总是晚上在绣花?也不当心自个儿的眼睛!”
    慕月笙端着架势坐在她对面,瞧着神情倒像是有话与她说。
    崔沁歪着俏脸,睃了他一眼,复又继续忙活手中针线,
    “你那些汗巾子都用久了,虽是有针线房的人给你做,到底比不得我的。”她唇角弯弯,声线柔软滑腻,听着便叫人勾了心弦。
    近来崔沁也不像先前那般小心翼翼,言语神态皆是随心所欲,反倒多了几分妩媚恣意,他甚是欢喜。
    慕月笙眼底缀着笑,“先别忙活,瞧瞧这是什么?”从袖兜里掏出一簪子递给她。
    这是一支羊脂玉簪子,通体莹润细糯,并无旁的装饰之物,簪尾雕了一朵玉兰花,雕工极为精湛,整个簪子线条如行云流水,乍一眼不觉得惊艳,细看却是挪不开眼,那沉润的光泽吸引着心神。
    “这是哪来的?”
    崔沁放下绣盘,白皙的手指轻轻握起,指尖触到温凉的温度,手感极好。
    慕月笙笑意浅浅,清湛的眼眸沉沉掠着光,
    “这是我给你做的。”
    崔沁闻言惊异睁眸,心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顿时心跳如鼓。
    细细密密的触感沿着那只簪子滑过肌肤,掠向心头。
    崔沁胸腔被欢喜的情绪填的满满的。
    她从来都是个极容易满足的人,旁人对她费一点心思,她便感激的跟什么似的。
    “夫君....”
    她红着眼眶,扑在他怀里。
    慕月笙以前也算不得不好,连私库的钥匙都给了她,可见是极其信任她的。
    只是鲜少为她费心思。
    如今他能细心给她挑书,又亲自给她雕刻簪子,实属难得。
    慕月笙略略失笑,将人儿搂紧,却是叹息道,
    “你别这样,你日日给我制衣裳,洗手作羹汤,我只不过给你雕了个簪子,不值当你这样,你若是喜欢,以后我得空再给你做。”
    崔沁在他怀里软软的抬头,眸子亮晶晶的,圆润的下巴高高抬起,颇有几分娇憨可爱,“我喜欢得紧。”
    “对了,你能不能再帮我刻一个字。”她将那簪子又拿了出来。
    慕月笙疑惑问,“什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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