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童安在治疗仓踏踏实实地躺了两周,中途醒过来一次,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长发女孩坐在她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正在削苹果。
    那女孩长相精致漂亮,但是眉眼如刀,眼神中带着凛冽的寒意,看起来是彻头彻尾的冰山美人。
    “小植!”童安叫了一声,掀开仓门,拖着半残的身子就想给宗植一个拥抱。
    宗植把手里削了皮的苹果塞到她的嘴里,表情更冷了几分。
    “别套近乎,”她说,“伤好了就赶快走。”
    童安早就习惯她说话不好听,完全没放在心上。宗植毕业之后就当了夏伯瑞的副官,既然她在这里,那最后帮了她一把的就是二军团了。
    她咬了一口苹果,甜的。
    “现在什么情况?”她问,“阿瑞斯那个蠢货死了没?”
    “从信号塔的废墟底下挖出来了,受了中度伤,应该是情报不足被偷袭了,”宗植说,“被指挥长扔回一军养伤了。”
    “啊……”童安用手指敲了敲膝盖,“对了,之前不是说二军要四天才能到吗?怎么到的那么快?”
    宗植避开了她的视线,她从童安的病床旁边拿了一个橙子,开始剥皮。
    “和你没关系,”她又重复了一遍,“你养好伤了吗?伤好了就快走。”
    童安眼泪汪汪(装的)地看她:“小植,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对。”宗植心硬如铁,“快滚。”
    童安的目光瞥过她的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你没遇上麻烦吧?”
    “我?”宗植的语调上扬了一点,“我和指挥长呆在一起,能有什么麻烦?倒是你——”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她被子下脚踝的位置,“你的麻烦可多得很。”
    童安哂笑了一下,但她知道宗植赶她走肯定有理由,于是在能下床的第二天,她就去找夏伯瑞辞行了。
    “你这就要走了?”夏伯瑞放下手中的笔,他转过来看着童安,眼睛像琥珀,唇角含着一点笑意。“不再多待一段时间?”
    “不了。”童安笑道,“我打算去一军团,阿瑞斯这次失手,我可要好好嘲笑他一下。”
    夏伯瑞看着童安,她看起来已经完全好了,吊儿郎当的,眼睛亮闪闪的,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甜得像是新摘的果子,新鲜的生气从她身上源源不断地传来。
    但是那么漂亮的小姑娘,说出的话却总是让人生气。
    夏伯瑞慢条斯理地把笔放回笔架上,笑容不变,眼镜后的眼睛却没什么笑意。
    “你要走的话,不如再等两天,”他说,“楚苑跟我发讯息说马上要到了,你可以等她来了之后,等她的星舰走。”他冲着童安笑,“你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吧,不如多等两天?”
    童安想了想,同意了。
    伤势刚愈的人总是昏昏沉沉的,童安告别夏伯瑞,摸到自己房间后,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23.
    “你又受伤了。”童安把一片橘子放到嘴里,尝到一嘴丰沛的甜。“橘子,你吃吗?”
    坐在他身边的少年眼眸微垂,正细心地给自己手臂上狰狞的伤口绑上绷带。
    “不吃了,”他抬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你都吃了吧。”
    童安把手上的橘子掰成了两半,放了一半到夏伯瑞手中。
    “吃吧,”她露出一点笑意,两颗尖尖的虎牙,“是我姐姐送给我的。”
    童安第一次见到夏伯瑞时是个黄昏,她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很俗套的,她在经过一条小巷时,听到了打架斗殴的声音。
    她无意多管闲事,刚想绕道走开,就听见里面的人高昂的唾骂声:“不过是一个私生子——还妄想登堂入室?你和你妈一样,都是杂种,贱人!”他粗俗地大骂,“我听说你妈的故乡是垃圾星的吧,哈,果然,垃圾星就出这种烂人。”
    童安听得直皱眉头,她跳了一下,把包挂在一边的树梢上,活动了一下筋骨。
    今天姐姐要在学校开会,父亲大人估计又不回家,回去也就自己一个人呆着。她想,不如顺路做点好人好事。
    她走进漆黑的小巷,看见被围攻着的那个少年,他很瘦,遍体鳞伤,一声不吭地蜷缩在角落里,目光空荡荡地落不到实处。
    童安一眼就看到了为首的那个人,无他,那个人一身华服,身上还张扬地带着新出厂的终端,看起来有钱得鹤立鸡群,她走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请问,你喝黄油啤酒会加糖吗?”童安好奇地问。
    那个人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童安,表情一下凶狠了起来:“人类女性?”他低吼,“滚出去,这里和你没关系。”
    童安不依不挠:“你喝黄油啤酒加糖吗?”
    那人眉头夹得死紧,但他隐隐觉得童安眼熟,似乎在学校的哪个榜单上见过?所以哪怕他正在气头上,还是不情不愿地回答:“我不加糖。”
    “太遗憾了。”童安摇头,“我喜欢喝甜口的。”
    那人莫名其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他的头被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童安那时虽然还没觉醒精神力,但对付几个小混混还是轻而易举的,她把最后一个小混混踢出巷子,然后才慢悠悠地去看蜷缩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抬起眼睛看她,这时她才发现他的眼睛是少见的金色,里面映着她身后一轮要沉没的夕阳,她倒映在他的眼睛里,身影便也镀上了一层金红。
    她伸手对他说:“站得起来吗?”
    少年没有理她,独自站起身朝外走去,他的步伐趔趄,但是脊背挺直。
    童安也不强求,她从树上摘下自己的书包,然后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独自踏上回家的路程。
    第二天,童安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夏伯瑞端着饭盒,坐在了她的对面。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了饭搭子,经常一起吃饭。
    童心雨有的时候会来给童安送水果和糖,童安总会习惯性地分给夏伯瑞一半。夏伯瑞身上总是受伤,童安也会关心两句。
    他们俩一起吃了一年的饭。那时童安入学测试全年级第一,是建校以来取得如此成绩的第一个人类;夏伯瑞是夏家家主年轻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上头有叁个哥哥,各个都恨不得他死。两人都是行走的惹事体质,吃饭吃得尤其腥风血雨。经常时不时就有人想详装不经意地把饭盒打翻在他们身上。
    但是在童安以暴力手段镇压他们之后,他们的午间变得祥和了很多。
    可惜,他们的吃饭之约只持续到大二那一年。
    那一年夏家主意外暴毙,夏家大乱,夏伯瑞以雷霆手段力压叁个哥哥,成为夏家新任家主。手段狠辣,思虑深远,一时间使夏伯瑞的名字响彻帝国贵族区。
    等他请假再回来,一身缟素,但是周身气质非凡,一副平光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笑意温柔又疏冷,已经变成实打实的夏家大少爷夏伯瑞了。
    那天童安的午饭没等到她的饭搭子夏伯瑞。她独自吃完了一个橘子。她曾经见过的,一起吃饭,共享一包糖果,寡言但温柔的夏伯瑞,已经消失在了夏家的那场大乱中,就像一场持续了一年的梦境一样。
    好在那时,童安已经在年级里混得很开了,身边全是朋友,也不愁没人一起吃饭。
    他们再次面对面,就是学院争夺战的时候了。童安带的叁队行事出其不意,随心所欲;阿瑞斯带的一队作风彪悍非凡,不服就干;夏伯瑞的二队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克劳德带的四队作风严谨,个人实力惊人。
    在比赛开始前,四个队长聚在一起开了场纲领会,分别坐在会议厅的四个角上。童安听着委员长慢条斯理的声音,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不经意间看到夏伯瑞的目光。他在很专注地盯着她,眼睛像一汪金色的潭水,潭底晦暗不明,又像是裹了秘密的琥珀。她点点头,冲着她的老朋友笑了一下。
    夏伯瑞也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移开了视线。
    童安在那一瞬间回忆起他们共度的时光,少见的有点惆怅,她想,也许老朋友就是很容易走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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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知偏差出现了
    夏伯瑞:这是我老婆
    童安:饭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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