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书良却觉得他是在挑衅:“完成了就是完成了,没完成就是没完成,什么叫完成了但又没完全完成,你直接把卷子拿给我看!”
    盛衍虽然有点少爷脾气,但因为家里从小教得好,在长辈面前倒是一向本分,于是也就没顶嘴,直接拿出了卷子。
    黄书良接过一翻,瞬间来了脾气:“盛衍!我让你修订卷子,是让你自己想答案,没让你找别人帮你写!你看看这个字迹,是你那狗爬字嘛,这个字明明就是……嗯?这字怎么这么像秦子规的?”
    黄书良顺手扯过旁边秦子规的卷子一翻,还真是一模一样。
    再想到秦子规昨天因为盛衍受了伤,缺了半天课加一晚上的竞赛培训,还要给盛衍写这个破卷子,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宝贵的学习时间,黄书良顿时更气了。
    “盛衍!你给我老实交代,为什么你的卷子上会有秦子规的笔记?你是不是暴力威胁同学让别人帮你做作业了?!”黄书良吼得气势汹汹,仿佛已经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了一般。
    盛衍却满脸问号:“???”
    他十分好奇黄书良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这个结论的?
    平心而论,就秦子规这样的,是能被威胁的人吗?
    他因为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都没缺过,所以骨子里有种常人少有的底气和心大,因此没觉得这话有多伤人,也没觉得生气,就只是单纯的震惊无语。
    旁边的秦子规却站起身,淡淡出声:“老师,我自己要求帮他改的。”
    黄书良微顿回头。
    秦子规维持着冷淡的礼貌:“无论是布置远超过学生能力的作业还是过度罚抄都是不合理的,这种情况下,盛衍主动来问我错题怎么改,我主动提出帮他修改讲解,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这一下不说黄书良了,整个一班都陷入无声的震惊之中。
    虽然秦子规平时就不是好相与的人,但是因为对待所有事情的态度都是漠然的,所以很少和别人发生真正意义上的冲突,更加懒得反驳老师的任何话语,只是该做什么,就自顾自地做了就是了。
    这种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老师的言论的事,还是第一次。
    尽管语言还算礼貌,可是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黄书良也自觉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冲动,在一众学生面前不占理,于是微放缓了语气:“我让盛衍抄卷子也是为了他好,他现在这个成绩,根本理解不了进度,不如多抄,抄多了,死记硬背也背下来了,多少能混点分。”
    他虽然是喜欢好学生,但也绝对没有不想让成绩差的学生好的意思,不然也不至于每天花这么多精力在骂盛衍身上,还想着给他换班换位置。
    想着,黄书良没忍住,又补了一句:“而且你和盛衍成绩差距太大了,你给他讲题,根本没用,纯粹就是浪费你自己的学习时间。别到时候烂泥没扶上墙,还把你这好泥给嚯嚯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秦子规看向了盛衍,等看到“烂泥”本人只是一脸吃瓜震惊的表情,丝毫没有自尊心被打击到的样子后,才略微放下心来。
    然后淡了点眉眼,回头看向黄书良:“那如果有用呢。”
    黄书良:“?”
    “今天周四,如果下周一晚上的数学测验,盛衍能及格,我能维持全年级第一,就说明有用,盛衍也不是烂泥,那后面盛衍的具体学习计划我来辅导,主任您就没必要再辛苦地布置额外的任务了。”秦子规尽量说得平淡而客气。
    黄书良毕竟不是科任老师,不是很了解各班学习进度,本来就不太好干预过多具体教学,听秦子规这么一说,心里一梗,又不好多说,只能问:“那如果不能呢?”
    “如果不能的话我帮盛衍把卷子抄十遍。”
    “???”
    这句话出来的时候,一旁吃瓜的盛衍和打赌对象黄书良都同时冒出好几个问号。
    黄书良只觉得秦子规这小子,真是平时把他惯得太天高地厚了,居然敢在老师面前叫起板来了,不煞煞他的威风,怕是不知道他们当老师的良苦用心。
    于是想都没想,直接拍板:“行,就这么定了,但凡你们两个有任何一个人完不成目标,就过来给我写检讨,不写完一万字,就在我办公室不准走!”
    说完,径直扬长而去。
    剩下被迫加入赌注、数学常年在六十几分徘徊、高二以后压根儿就没及过格的盛衍:“???”
    秦子规是疯了吗?!
    秦子规却只是看向他:“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个屁!
    你心里只有数学!
    盛衍本来觉得大不了就是和黄书良斗智斗勇再被骂几句的事,反正他都被骂习惯了,但是没想到秦子规莫名其妙就杠起来了,杠完还打了个赌,打赌还带上了他。
    问题是怎么可能在短短四五天的时间内就从六十分的水平到及格?
    拔苗助长也拔不起来啊!
    他又不可能作弊,这不是摆明了玩完吗!
    而且光是他玩完就算了,关键是他不及格的话,去教务处写一万字检讨加抄十遍卷子就是秦子规,这分明就是把道德和学习的重担同时压在了他肩头,让他无地自容,无处可逃,无能为力。
    但是木已成舟,赌都已经打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所以除了赢了这个赌注,别无他法。
    而以他的数学水平想要及格还不作弊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自救。
    盛衍想着,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下定决心般地握紧拳头,看向秦子规:“你,出来,厕所。”
    秦子规收回视线,看向他:“怎么了?”
    “别问,让你出来就出来。”盛衍径直出门,一个拐角,进了卫生间的大门。
    秦子规拖着还略微有些疼的腿慢悠悠跟上。
    等他一进门,盛衍就把他抵到墙角,咬了点后槽牙道:“数着,98下。”
    秦子规:“?”
    他刚想问到底什么数98下,就听到了眼前的人飞快地叫了一声“子规哥哥”。
    “……”
    于是那一刻,秦子规被堵在夏天男厕所狭小炎热的角落,闻着氨气般浓郁强烈的味道,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精心设计的套路可能永远跟不上盛衍奇奇怪怪的脑回路。
    第21章 味道
    秦子规最开始只是想多增加一个机制, 以应付盛衍遇到突发情况的不时之需,再顺便谋求点福利,让盛衍给自己撒撒娇而已。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突发情况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盛衍的撒娇会这么的……
    有味道。
    秦子规就看着盛衍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 然后像是被厕所的味道给臭到了一样, 表情短暂卡顿, 紧接着就皱巴着一张脸,走出去, 深深换了一大口气,再折返回来,把秦子规堵在墙角, 咬着后槽牙一脸视死如归地念道:“子规哥哥子规哥哥子规哥哥……”
    语速之快, 语气之没有感情,神情之暴躁,仿佛只是一个试图用咒语击毙敌人的残忍杀手。
    再配上三伏天的男厕所的味道, 被堵在墙角听咒的子规哥哥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得精彩纷呈。
    而盛衍毫无所察, 只是越喊到后面气越短,气越短就喊得越快,耳朵也越涨越红, 抵在秦子规身边的拳头手指也越捏越紧。
    等好不容易要喊到第98声的时候,盛衍才终于舍得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以一声掷地有声痛痛快快的“子规哥哥!”彻底结束了这场艰难的战斗。
    那一刻,厕所里除了盛衍弯腰大口大口调整呼吸的声音,一切都是寂静的。
    秦子规却只觉得厕所外的蝉鸣十分吵闹。
    他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跟前一口气喊完392个字后正在弯腰喘着气的盛衍,神色显得并不那么愉快。
    盛衍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只是想着自己总算喊够100声子规哥哥了, 秦子规的好感度应该已经刷够了, 可以去兑换许愿机会了,于是还没等气儿彻底喘匀,就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掏出手机,点开app,准备来个许愿自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打开app的那一刻,他发现秦子规当前好感度2/100,增加好感,0.
    零?
    加零??
    好感度加零???
    自己在这儿喊了这么多声子规哥哥居然没用?!
    盛衍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这几十声子规哥哥叫得有问题,而是觉得这个app肯定卡壳了。
    退出重进。
    没变化。
    关机重启。
    没变化。
    退出重进加关机重启。
    还是没变化。
    所以秦子规刚才是真的一点好感度都没增加?!
    喊得嗓子都快哑了的盛衍非常生气地抬头看向秦子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啊?是我刚才叫得还不够卖力吗?”
    非常难伺候的秦子规却只是依旧保持面无表情:“你难道不需要先对你刚才的行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
    盛衍这才意识到自己突然把秦子规堵在厕所里叫了他98声子规哥哥这件事,确实有点莫名其妙。
    但是和app签了保密协议,这事儿又不好解释。
    不过好在秦子规不是别人,就算自己解释不清楚,他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还会帮着自己。
    于是盛衍直接一摆手:“你别管,也别问,反正我是为了你好,所以你就说你喜欢我做什么吧,只要你说,我就做。”
    盛衍丝毫没觉得自己这话听上去可能有什么歧义,只觉得秦子规这人真是变化多端,阴晴不定。
    明明在家里的时候都还喜欢听自己叫他子规哥哥的,怎么到了学校就不认账了呢?
    要知道愿望额度要周三才刷新,考试是周一晚上,也就是说如果他在周一晚上前刷不满秦子规的好感度的话,一切就都玩完了啊。
    而且光是牵扯他自己就算了,毕竟他和黄书良斗智斗勇这么多年,什么骂没挨过,什么罚没认过,早就习惯了,关键是这次是秦子规当着全班那么多同学的面立下的flag。
    如果打赌打输了,秦子规的面子往哪儿搁?
    本来年级上就有不少人因为秦子规长得帅成绩好性格装逼还招女生喜欢,再加上黄书良经常偏心,所以天天等着看他笑话,如果秦子规再装逼失败了,到时候指不定要听多少冷嘲热讽。
    所以必不能失败。
    这个愿望他必须得兑换成功。
    但问题是秦子规这个冰块脸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增加好感度?
    只要他肯说,就没有自己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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