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九对她的幼稚行为嗤之以鼻,才不肯帮她。
    谢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击冰碎玉般的清冷嗓音在她脑后响起:“随我来。”他说完越过姜莞,领着众人到最东的那间房子。
    “这间屋子过去是我爹娘所住,他们走后便空了下来,不过日日都有打扫,干净的。”谢晦在房前解释,难得有说这么一长串话的时候。
    姜莞手心握着帕子,捏着裙边小心翼翼地将裙子拎起,露出精致的鞋面,这才慢吞吞地向房中去。
    她这动作简直要将谢明激怒,这么小心,分明就是嫌弃他家的样子!
    小男孩最容不得别人说他家半句不好,尤其是他这样双亲早逝的敏感小男孩。姜莞虽然什么也没说,态度却能证明一切。
    他对姜莞的好感一下子降到冰点。
    这却是谢明月乐见其成的,谢明讨厌姜莞是再好不过的。谢晦最在乎他这个弟弟,他弟弟讨厌的,他也一定不会喜欢。
    房中同样被打扫得十分干净,姜莞特意看了墙角房顶等处,连吐丝的蜘蛛都没有,她也就没法找茬。
    她没刺可挑,兴致顿减,人一下子萎靡下来开始犯困,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将东西放进来吧,我不要用这里的东西。”她说着又嫌弃地翘起兰花指将桌上的茶壶盖翻开,而后迅速地撇撇嘴将壶盖撂了回去,用帕子不住地擦拭着手指,像是摸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般。
    谢明拳头握紧。
    护卫们就将一口口箱子抬了进去,而后将箱子打开,从中拿出各种珍奇物件儿为姜莞装点起房间。
    他们手脚麻利,步调统一,一看就是专门被人训练过该如何布置房子。
    圆圆在一旁打下手,每拿出一件东西她就要心惊肉跳一下子,怕得要用双手惶恐地接过,直到递给下一个人后才能长出口气。
    谢明的愤怒也随着箱子中一个个物件儿的出现而消失殆尽,一下子变得挫败极了。
    怪不得这女郎如此嫌弃他家,她用的东西许多他连见也不曾见过。
    谢明月同样惊疑不定,没想到姜莞比她想象的还要尊贵。她倒是隐隐庆幸姜莞这样娇纵了,这样不守规矩的人便是再有钱谢晦也只会不为所动。
    谢晦自始至终不曾有任何神情,眼睫半垂,只叫人觉得他冷淡之至,高不可攀。他声音泠泠:“若无事,我便下地去了。”用最清冷的语气说出极朴实的事情。
    姜莞觉得他也挺割裂的,她实在想不出他挥着锄头在田间劳作时的模样。他应该是裹在墨香中书写的人,没想到他还有要种地的时候。
    她微微垂眼看向他的手。
    袖衫中垂下的手已经有些变形的先兆,拇指、食指与中指不自觉地弯曲在一起,盖因用笔书写太多。
    隔着帷帽她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点点头。
    谢晦转身,对谢明说话也是一样没什么语调起伏:“饭在锅中,你饿了自热着吃。”
    谢明很听大哥的话,在他面前乖巧得像只鹌鹑:“是。”
    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谢晦离开,谢明月立刻追随而去。谢明也不想在姜莞这里多待,转身跑没影了。
    姜莞在绑好坐垫的椅子上斜坐着看众人忙碌,手上无聊地捏着手帕一角转起来。
    零零九提醒她:“你在装病。”她坐得实在猖狂,不像生病,像是能将别人给弄生病。
    姜莞闻言不着痕迹地停下转手帕的动作,叫人:“圆圆,你来。”她捂嘴轻咳。
    圆圆将怀里抱着的木雕摆件交给护卫,顺从地过来:“女郎。”
    姜莞:“我要在你们村中住些时日,你为我讲讲你们村子。”
    圆圆很听话:“是,女郎想从哪里听起?”
    姜莞微抬下巴:“就从我借住的这户人家说起吧。”
    圆圆说到谢晦眼中满是崇拜:“女郎,您住的这家主人姓谢,就是刚刚那位郎君,名叫谢晦,他还有个弟弟叫谢明,带咱们过来的那个就是谢明。谢晦哥和谢明父母双亡,兄弟两个相依为命。谢晦哥是村子里最聪明的人,他自己学着识字,白天种地,晚上念书,很厉害的。村子里谁家生了孩子都是找他起名字,而且村里有什么大事村长也会找他拿主意。之前地租的事就是由他去与东家交涉,东家竟然给我们减免许多,村子里的人都很佩服他呢!”
    姜莞听得在心中不断“啧啧”:“不愧是男主之一,在这种环境下也能自学成才,出类拔萃,真受老天偏爱。”
    零零九不敢吭声,它如今也意识到哪怕在书中根本没有性命的人也不是炮灰,而是活生生存在的。它给予男主的不同,带来了许多不公平。
    她明知故问:“刚刚谢晦身边站的那个女孩又是谁?”
    圆圆答:“是谢明月。她喜欢谢晦哥的事我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大家都很乐意成全他们呢。”
    姜莞挑眉:“她家里有几口人?”
    圆圆老实回答:“只有她和她娘,不过她娘身体一直不大好。”
    零零九发现姜莞提问的关键:“也就是说谢明月她娘还没死,谢晦这时候也没和她过世的娘有什么约定!”
    第76章 乓——
    姜莞听圆圆将谢晦与谢明月之间的事悉数说尽,心中差不多有了计较。
    谢明月差不多是在三年前来的,她就在那个时候变了性格。过去的谢明月胆小怯懦,在村子中也没什么玩得好的同伴。一日醒来她突然性情大变,变得乖巧温柔,村子里人人都喜欢她。她开始向谢晦表示好感,既坦荡又有着女孩子的羞涩。
    谢明月的娘这时候确实还没死,只是缠绵病榻,身子不好。
    谢明月总会向进山的村民们求些村民们并不知道功效的药材,说这药对她母亲的身体有用。村民们见她可怜,也愿意将这些药材给她,还叮嘱她不要乱用。
    零零九惊喜:“那只要让谢明月的娘不死,谢明月就没机会借着他娘的遗愿叫他娶她了。”
    姜莞轻嗤:“那我不如将她娘直接杀了,还省得万一日后她娘什么时候死了再说说遗愿,你说是不是啊。”
    零零九毛骨悚然,姜莞的想法总是出乎它的意料。
    “问题还是在谢晦身上,只要谢晦死了,谢明月有一百八十个娘也没用。”姜莞顿了顿道,“可是按你所说,我是杀不死男主的,那么问题来了。”
    零零九最怕她说什么问题不问题的,她擅长从所有不经意的话中找出逻辑漏洞,从而推断出正确答案,聪明得让人害怕。
    姜莞也不等零零九回答,问:“姜琰是怎么死的?”
    零零九沉默,如果它是实体,已经要被吓出满背的冷汗。
    “如果我没有杀死他,按照你所说,后面是谢晦与相里怀瑾到了,救了谢明月。”姜莞沉着冷静,慢慢开口,“杀掉姜琰的,也是他们,对不对。”她虽然说的是对不对,却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已然成竹在胸。
    零零九颇有种解脱的滋味,它藏着的最后一点秘密也被她猜出来。它闷闷不乐:“没错。”
    “我杀不掉他们,但是他们三个可以杀掉彼此,对不对?”姜莞问。
    事到如今,零零九也没什么可瞒的了,老实承认:“对。”
    姜莞:“所以不告诉我的原因是?”
    因为她太能搞事,要是告诉她只有三个男主可以杀死彼此,她一定会做出很疯狂的举动。它不敢想。
    姜莞像是明白了什么,在心中嘻嘻笑起来。
    “你喜欢沈羞语喜欢得厉害,所以也很喜欢他们三个,因为他们是主角。”姜莞很肯定。
    零零九承认这是它一开始的想法。
    她笑而不语,零零九十分忐忑:“你打算怎么做?”
    “不告诉你。”
    圆圆张嘴又要讲些村子里的其它事情,姜莞立刻打住,咳嗽起来:“我头有些晕,先说到这里吧。”
    圆圆乖巧点头,还关切问她:“女郎可要用药?”
    姜莞笑靥如花,虚弱地道:“好。”
    她说着从袖中摸出枚白色瓷瓶:“倒水,要热的。”
    零零九虽然沉浸在秘密完全被曝光的恍惚里,看到她拿出来的那个瓷瓶还是忍不住想笑。
    她的病是装的,瓷瓶里的药当然也是假的,是叫厨子搓出来的糖丸。
    “是。”圆圆去桌前拿茶壶,桌子整个变样,其上铺了锦绣华贵的百花金线桌垫,茶具更是整个变样,说是供人观赏的珍品也不为过。
    圆圆不敢伸手去摸,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杯子打碎,赔都赔不起。
    姜莞慢条斯理:“怎么不去?”
    圆圆这下不再忸怩,轻手轻脚地拿起茶壶,像是在拿着什么贡品,挪向外去。她压力实在很大,目光紧盯着茶壶,决定摔倒时哪怕是自己摔伤,也一定不能让茶壶磕着碰着。
    “喂!”谢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吓了圆圆一跳,让她险些将手里的壶丢出去。
    “你吓我一跳!”圆圆控诉,将手里的水壶抓紧了。
    谢明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嘴硬:“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出来干嘛?不伺候那个女郎了吗?”
    圆圆心平气和地同他讲:“女郎要服药,我来舀些热水过去。正好,你家厨房在哪?我去烧些水。”
    谢明撇嘴:“你先给我看看这个壶,我就带你去厨房。”他也是从来没见过好东西好奇,只想过过眼瘾,没什么坏心思。
    圆圆犹豫一下,将壶递了过去:“你小心些,可别把壶摔了。”
    “知道了。”谢明也紧张,颤巍巍地将壶接过,入手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柔滑无比,就像是最上乘的细腻脂粉。
    他一个恍惚,全然没想到茶壶入手如此腻滑,只听清脆一声。
    乓——
    茶壶碎了。
    就连碎裂的声音也要比寻常茶壶的动听许多,真是质量上乘的好壶。
    圆圆简直要在原地昏死过去,没了理智:“我明明说了让你当心,你怎么还是将壶摔了!”
    谢明嘴唇颤抖,脸色惨白:“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他没想到这壶和他们用的全然不一样,如此容易脱手。
    “怎么办?“他也知道壶的价值不菲,全然慌神,看着一地的碎片欲哭无泪。把他卖了大约也不值这个壶的钱。
    “能怎么办。”圆圆已经开始掉眼泪了,“去找女郎吧,看看她要怎么罚我们。”她好不容易才得了份事干,能贴补家里,没想到第一件事就搞砸了。
    她后悔极了将壶给谢明,现在既埋怨自己粗心,又恨谢明将壶摔坏。
    谢明做了错事,下意识不敢面对,直想从这里逃走。想到自家拮据的家境,他后悔极了自己怎么会好奇要摸一摸壶,看一眼不就好了,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向下掉。
    两个人相对着哭了一会儿,还是圆圆先带着哭腔说:“走吧,跑不掉的。”她弯下身子,将碎瓷片捡起兜在裙子里,另一只手拽着抵触的谢明回房去。
    两个人满脸眼泪的进来,姜莞垂眼一扫圆圆裙摆里的瓷片,已然明了发生了什么。
    她颇感慨地同零零九道:“我是真没有打算这么快就搞一搞谢晦的,但老天都催着我快动手,我再不动手真的很不好意思。”
    零零九麻了一麻,同样感慨,谢晦的这个弟弟实在很能惹事,要害死亲哥。
    姜莞又道:“我若是真有病需要喝水吃药,按他们俩这速度,应当是我先死了水才能到。”
    她做作地剧烈咳嗽,像是因为没有水送服药而病情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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