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莺脖子被她贴得麻麻痒痒的,动了一下,云韶也很快贴过来。
    她无奈地叹口气,总觉得自己身上粘了一块狗皮膏药,甩不掉的那种,但是皇帝控制了力度,只是轻轻地贴着,并没有把真正压住她。
    所以她也没有推开。
    经过池塘的时候,云韶停下来,本想去牵她,但手掌在空中虚虚握了一下后,改成攥住微莺的袖子,轻声说:你记得吗,在这里我和你说过鸟和鱼的故事。
    微莺:嗷,那只渣鸟。
    云韶:
    沉默片刻,她才道:她不渣,我知道,她很好。
    微莺抿紧唇,盯着池塘。池塘里有只水鸟浮在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旁边的嫩柳开新枝,嫩绿的垂条柔软垂落,截成一片又一片大好春光。
    云韶软软靠在微莺身上,吐气如兰:那只鸟又飞回来了,飞到鱼的身边。
    微莺:可能在外面没有觅到食,又打起这条鱼的注意,毕竟现在恰饭不容易啊。
    云韶沉默片刻,又柔声笑道:那就把鱼给吃了吧,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微莺:!!!
    虎狼之词!
    云韶低声说:把她拆之入腹吧。
    微莺身子僵硬,半天才抬起头,盯着天上瞅。
    云韶:你在看什么?
    微莺理所当然地说:在找那只鸟,把陛下的意思传达给它听呀。
    云韶张张嘴,脸上的红晕逐渐消退,恢复苍白的肤色。她怔怔在树影里立了许久,才说:从前在盛京郊外,有片湖泊,每至春日便碧绿如玉,有日先生带我泛舟湖上,我不小心掉入湖中,先生跳下来救我,自己却受了风寒。
    微莺眨眨眼,按照她丰富的经验,这肯定是攻略任务里的一个环节。
    她只是不记得这个世界的任务,对从前那些世界却记得清晰,在从前的任务里,她帮人挡过剑跳到崖,为主角上过断头台,熬过各种酷刑
    身为一个死遁熟练工,合格白月光,跳湖什么的,只是小意思啦。
    要不是估计那时剧情限止不能死,她肯定又会借救人死遁,死遁一时爽,一直死遁一直爽。
    只是跳水救一个人,对她来说轻而易举,甚至算不上一件值得记忆的事情,没有想到另一个当事人会记这么久。
    云韶贴她更紧,灼热的体温透过春衫传来,四周的春风仿佛被火点燃。
    那时候我害怕极了,跑去药店帮先生买药,天好黑雨好大,我把药抱回家,为了煎药手被烫出疤,可是、可是,她声音委屈,带着鼻音:可是先生不肯看我。
    微莺歪歪头:唉?
    为啥不看自己的攻略对象,难道她那时拿的还是个冷心冷情的人设?
    云韶眼圈泛红,低垂着头,又道:不过先生无恙,我便放心,也是那次,我才知道先生原来最怕苦药。
    微莺:可恶,大意了。
    她咳嗽两声,真诚建议:陛下,我很理解你对你先生的感情,但是逝者已矣,你去给她烧点纸,不比扯着我在这边说什么要好?
    云韶僵了片刻,眸里水光粼粼,低声说:也是先生说的。
    微莺:啊哈?
    先生说,若是她死后不必给她烧纸,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就算、就算也是烧不到,找不到的。她哀哀戚戚地说:所以我只好一直等,一直等下去,开始看到萧千雪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便是先生转世,重新回来找我了。
    云韶鼻尖泛红,看上去很委屈:我知道认错很不该,可是她和先生从前长得太像了。先生便罚我吧,韶甘心领罚。
    微莺心想,所以这就是狗皇帝认错人的理由?可她怎么还是觉得怪怪的,像狗皇帝在敷衍她!
    她不知道皇帝品性怎么样,但还不清楚她自己吗,她是得多猪油蒙了心,才会说出什么任务者、不是这个世界这些话出来。
    云韶很诚恳地拉拉她的袖子,眼睛blingbling的,轻声说:先生罚罚我吧。
    微莺漫不经心地问:怎么罚?
    云韶凑到她耳畔,小声说:从前都是脱了我的裤子打
    微莺惊恐地瞪大眼睛,没等她说完就连连后退,直到抵在柳树上,震得柳叶簌簌飘落。池塘里那只水鸟嘎地一声飞到天上。
    她想,自己从前这么可怕吗?居然还玩脱裤子打屁股这套。
    不对,狗皇帝又在撒谎了!
    云韶看见她反应这么多,又说:其实先生鲜少罚我,向来是极宠我的,只是那次我犯了大错,故而
    微莺问:什么大错?
    云韶眼珠子转了转,低头道:我冒犯了先生。片刻她抬起眸,眼睛亮亮的看着少女,韶没有认出先生,是该领罚的,可韶毕竟是一国之君,不是当年顽童,不如我们去养心殿先生再罚我吧。
    微莺笑了,款款温柔,眼神十分动人:陛下想要被打屁股是吗?
    云韶脸颊泛红,轻轻咬了咬唇。
    微莺继续说: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摔一屁股墩呢?
    云韶抿紧唇,面色清寒,半晌才叹气:罢了,我头疼,莺莺把我扶回养心殿吧。
    语气里透着丝虚弱和无力。
    微莺也叹气:陛下,我也头疼,想回玉露殿了。
    云韶见竿就往上爬:那我送莺莺回宫吧。
    微莺:
    福寿低着头在背后,假装自己是听不见看不见的聋哑人,以免被他亲爱的皇帝陛下什么时候给灭口了。
    两个人在花园磨蹭了一会,回去的时候,不经意在小路上又和蓬立果来了个不期而遇。
    这位北厥的使者大抵喝多了,离开宴席想来散心,不小心就迷了路,在宫里瞎转悠。
    看到微莺和云韶,他也惊了一惊,用自己迟钝的大脑反应了会,才醉醺醺地上去拜见。
    微莺对记在自己复仇小本本上的人没什么兴趣,云韶却拉住她停下来,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位北厥使臣跪在地上。
    蓬立果跪得膝盖都麻了,酒也醒了大半,满头冷汗。
    完了完了,这位阴晴不定的年轻帝王不会还记恨他认错的事,想要来砍他的脑袋吧。
    但是等了半天,皇帝终于开口,却不是怪罪他认错的事,而是问:为何你会觉得,朕是莺莺最喜爱的宠妃呢?她笑得眉眼弯弯,眼角微红:是因为我们看上去,最般配吗?
    蓬立果连忙说:是的,最般配了!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完,他就看见皇帝对自己的眼神更加柔和,想必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刚想为自己的机智鼓掌,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凉意,抬头看去,发现皇帝是满意了,但她身边的那位,表情明显冷下来,阴恻恻地看着自己。
    蓬立果揉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看错有人夸妃子和皇帝般配,不应该值得高兴庆祝的事情吗?
    他越来越摸不透大盛人了!
    云韶心情好,便宽宥他认错的事,说:起来吧。
    蓬立果连忙爬起来。
    微莺阴森森看着他,想到什么,突然露出个微笑,在心里说:统,我要用积分兑换一张天气卡,凄风苦雨。
    宫斗姬:宿主你要干什么?
    微莺只是笑,怕什么,莺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宫斗姬沉默了,自从宿主积分变多变得富裕后,报复心也呈指数在增长!
    一张紫色的卡牌无声地飞入北厥使臣身上。
    蓬立果跪了一会,突然发现头顶飘起蒙蒙细雨,吹起戚戚冷风,没多久就把自己衣服给打湿了。他抬头望望头顶那片小乌云,往旁边挪了一步,结果小乌云也跟着飘过来。
    于是他又往旁边挪几步,小乌云连带凄风苦雨全往他身上飘。
    周围全是阳光灿烂,只有他头顶一直刮风下雨。
    这下北厥使臣开始吓得不清醒了,陛、陛下。
    云韶笑:莫怕,是天公在帮你醒酒呢。
    蓬立果反复横跳都甩不掉头上的乌云后,心里防线崩溃,一边喊见鬼啦见鬼啦,一边飞快往外面逃,他头顶的那片小乌云也飞快跟着移动,确保每一滴降水都精准无误地滴在男人脑袋上,一滴也不浪费。
    云韶看着他仓皇跑开的背影,嘴角噙起抹玩味的笑,偏头,目光落在微莺脸上。
    微莺神色不改,镇定地说:看吧,这个就叫局部有雨。
    第49章
    云韶莞尔, 忍俊不禁,唇角弯了弯,轻声说:莺莺待我, 总是好的。
    就算看着不好, 实际却总在为她出气, 默默帮她, 上次太和门前鞭笞百官也是, 帮她气走宫鸿波也是, 这次亦然。
    微莺:啊哈?
    宫斗姬默默想:皇帝可能对莺莺有什么误解。
    莺莺能有什么坏心眼这句话, 大概只有她会信吧。
    云韶贴贴微莺,红着脸说:莺莺待我这样好,一时想不出该如何报答,只好以身相
    微莺打断她的施法,说:你封我做皇后好不好?也不要先废后,让我当个什么东皇后西皇后就行, 我不挑的。
    这样也算变相完成任务, 成功宫斗,可以迅速脱离这个世界。
    云韶定定看着她, 深黑的眼眸有光流动。
    微莺乖巧地与她对视:陛下,我不想努力了jpg。
    云韶问:封你皇后,你会离开我吗?
    微莺顿了顿, 然后轻笑起来, 飞快眨了眨眼睛, 双目似柳叶展开顺滑的弧度, 至末端微微往上翘起,眼里泛起清亮的光,当然不会离开陛下呀~
    云韶没有再说话, 攥紧她的袖子,扯着她往前走。
    一直走到养心殿的门口,微莺才想起来,狗皇帝明明说要送自己到玉露殿的,结果走一圈却到这边来了。她刚才想别的事,居然也没有发觉,大意了。
    高耸壮丽宫殿上挂着养心殿牌匾。
    云韶抬起头,表情稍茫然,怎么来这里了?
    微莺揪着小手绢:陛下,是你带路的。
    云韶张张嘴,片刻,才轻声说:是我走神,在想别的事情,莺莺,来都来了,不如
    微莺抿唇,恶狠狠地想,装,你就硬装!
    云韶贴近她,擦着她的耳朵说:我在想给莺莺封后的事。
    微莺一下子支棱起来,大度表示:不就是带错路了嘛,陛下带错路怎么能叫带错呢,何况还是带到养心殿,这叫什么?这叫老马识途。
    云韶:
    微莺讪讪笑两下,反手牵住她,一起来到养心殿中,很殷勤地在四周找折子,表示要给勤政的皇帝磨墨整理折子。
    皇帝倚在桌子上,沉默地看着她殷勤走动,脸色越来越冷。
    片刻似想到什么,徐徐笑道:莺莺,若你想封后,便身体力行地努力吧。
    微莺歪头,抬眸看向站在金殿的皇帝,她一身玄色劲装,衣袍用暗线绣着五爪金龙,倚在桌前,腰背挺直如剑,眸色沉沉地凝视自己。
    皇帝苍白的脸上有双极黑的眉眼,薄唇紧抿,俨然少年天子无情又威严的模样,像极每一副古画中供奉的帝王。
    她突然觉得,若是在御花园的时候,云韶摆出这个表情,北厥使臣就算眼瞎也不会认错了。
    陛下,她思考了下云韶的话,慢慢问:我要怎么身体力行?
    云韶走下来,扯住她的腰带,把她带到龙榻旁,挑了挑眉,无声地看向她,眼神中有种挑衅,像是在说:你行不行?
    微莺:真女人不能说不行!
    但当她看到皇帝慢慢解开衣领的扣子,露出一截纤细锁骨时,忍不住移开目光,陛、陛下,这样不好吧?
    云韶问:为何不好?
    微莺想想,才道:白日宣淫,当然不好。
    云韶偏头,看看窗外,阳光透过雕花窗洒下光斑,微尘在光线中浮动。她看了眼,继续面不改色地解衣领,莺莺岂不闻,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微莺又往后退了步,不经意瞟到皇帝莹白的肩膀,脸皮燥热,把目光错开,心里骂自己没出息,天天和女主睡、和贵妃洗澡,也没被逼得这么仓皇过。
    也许是知道她们的目的很纯洁,只是普通的睡觉和洗澡,但狗皇帝她就是为了睡她!
    狗皇帝也太不纯洁了,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肯定把那本《后宫迷情录》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吧。
    微莺想到什么,心中突然有了主意,朝皇帝笑了笑。
    云韶手一抖,突觉不对。
    微莺展目望了眼四周,很快就从书架上找到一本佛经,她把佛经递给皇帝:可是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陛下,建议你也多读读,这样很快你也能够超脱自我,找到世俗欲望外的快乐了!
    说完她就溜了,头也不回。
    云韶好半晌才捡起地上的佛经,小脸绷紧,翻了两页,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福寿站在殿外,规规矩矩地等着,以为陛下会和莺贵人待很久,没想到小一会儿的功夫,莺贵人就满面春风地走了出来,给他打了个招呼后,转身往玉露殿走了。
    福寿思忖圣意,觉得这时皇帝的心情也许不会很美妙,便在外面又等了许久,直到夕阳沉入宫殿,暗红的云层层压在天空,才缓缓推开殿门,走入冷清的养心殿。
    昏暗的暮色中,他冷不丁对上双暗黑的眼,骇一大跳才认出是自己的陛下。
    殿内没有灯火,皇帝坐在圈椅上,不知坐了多久。
    她没有说一句话,眼神虚虚落在殿门外,手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福寿擎着烛上前点灯,走到桌旁的时候,不经意踢上个什么东西,用蜡烛一看,发现是本揉皱的佛经。
    他心中念了声佛祖莫怪,把佛经捡起来,一边点烛火一边对皇帝说:陛下便是不信这些,也不能亵渎。奴才不该说这些,可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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