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直对着门,一进去便能看到秦晋衣衫不整地坐在床角,李相浮快步走到他身边:没事吧?
    就在二十分钟前,一家人看电视时,李相浮突然收到秦晋的消息,除了定位,还有一句话:我好像被下药了。
    李老爷子没在这时候阻止他出门,反而一起跟过来,路上面无表情地分析:秦晋是想借此反将对方一军,给你发消息也是为了佐证他被算计这点。
    最后总结道:一旦事情闹大,倒霉的只能是设局的人,他还会收获群众的同情。
    李相浮全程一言不发,如今看到这一幕目露痛惜:我不是说过,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为什么喝酒不多让几个可靠的人陪着?还有白衬衫,最容易激发一些人的邪念。
    秦晋闻言沉默。
    早在天西古村,他便发现李相浮格外注意自身安全,生日宴也是如此,被一群女生围着,对方全程刻意保持距离,身体也有些僵硬。
    似乎在李相浮眼里,男人的清白时刻都处在危机当中。
    被雇来的女人本是精致艳丽的长相,此刻却呆头呆脑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门口,李老爷子随便瞥了眼,发现女人连根头发丝都没乱,当即冷笑着对李相浮说:难道没看出来,他
    话音落下前,秦晋眉眼低垂,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三个字:
    我脏了。
    先前电梯里空间太小,女人贴上来时他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按照李相浮的观念,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脏了。
    李相浮闻言目光微颤,一脸心疼道:都怪我,我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人:好想锤爆这个男人的狗头!
    李老爷子:这次我站你。
    第36章
    是脏了。
    李老爷子面无表情地想,从灵魂到心,都脏透了。他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冷笑说:一个男人,还能吃亏?
    脸色更难看的要数一同进来的大堂经理,回顾这短短几分钟:先是有人拿着朋友的求救短信出现,往常他还得再斟酌一下,偏偏敲门没反应,又听说住在里面的客人是秦晋,这才开得门。
    此刻见客房内床褥整洁,女方衣服好端端穿在身上,而男方最多是衬衫有些皱,究竟脏在了哪里?
    李相浮正色道:占便宜这种事,和性别无关。
    只与人性有关。
    笃定的语气让李老爷子更加糟心。
    现场每个环节都可以佐证无事发生,明显是秦晋摆局,他儿子居然还傻乎乎主动跳出去做棋子。
    女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终于回过神,额头上的汗弄脏妆容,听他们又是脏又是占便宜地说着,火蹭地一下窜上脑袋,不顾形象挺胸叉腰骂道:这么短的时间,够发生个屁!
    女人本身就是个小混混,要不也不会铤而走险演仙人跳,什么话都能从口中蹦出来。
    秦晋没正眼看她,冷静做阐明:她碰了我的手我洁癖。
    能理解。李相浮发声,似感同身受。
    见状李老爷子耐心彻底告罄,无法容忍别人当着自己的面糊弄傻儿子:你
    李相浮扶住秦晋的肩头,先一步开口:你去洗澡吧,我在门口守着。
    秦晋微怔。
    李相浮:我猜你现在只想用冰冷的水冲刷身体,用力揉搓被碰到的地方。
    见他没有行动,李相浮眼神变得幽暗: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秦晋视线从前往后,依次由大堂经理过度到愤怒的女人,最后淡淡一瞥李老爷子。
    人证和嫌疑人我都给你看着,放心去洗,我保证一个都走不了。
    大堂经理嘴唇动了动:楼下还有事
    我说过谁都不许走。语调突然拔高,李相浮阴沉沉打断,目光回到秦晋身上时,口吻自然转柔:快去。
    四目相对,自对方瞳孔深处瞧见一片类似海底的幽暗,终于秦晋站起身,缓缓走向浴室。门关后直接朝后一靠,他微微低着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蹭过冰凉的瓷砖,半晌摇头无奈笑了笑。
    事到如今秦晋哪里还看不出李相浮纯粹是故意整这么一出。
    收到短信赶过来是一回事,收拾自己设局是另一回事,果然无论过去多久,属芝麻汤圆的馅永远都在。
    秦晋打开淋浴器,望着花洒挑了挑眉,往好处想,在里面总比在外面好。
    他是对的。
    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客房,空间有限,卫生间单独用钻石纹玻璃隔开,虽说看不见内部,却有种双方近在咫尺的错觉。
    秦晋在国内的名声几乎无人不知。
    如今一个大佬被送进去洗澡,他们在门外候着,这场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哗啦啦的水声不绝,仿佛在耳边萦绕。
    客人在洗澡,大堂经理下意识把身后还敞开的客房门关上。这一关只觉更不对劲,他不自然地后退一步,拉开心理上的距离。
    此刻大堂经理只有一个想法,回去后一定要交代服务生,以后凡是喝醉的不论男女,务必再三确认双方的真实关系。
    一旁仙人跳的女主角先前那股骂人的嚣张气焰不在,这是她一生中都没有经历过的场景,怪异到吼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只能一动不动在原地杵着。
    终于,她一咬牙转身要拧开门把手。
    李相浮寒声问:你要去哪里?
    女人呸了一声:老娘去自首!
    她情愿拘留两天,也不想傻站在这里等人洗澡。横竖今晚的事情是无法善了,那还不如主动点,犯罪情节也能酌情减轻。
    大堂经理连忙说:我送送你。
    他也想找个理由离开。
    这回李相浮没有阻止。
    一时间只剩下李老爷子和李相浮,李老爷子像是头一回认识这个儿子,十分复杂地望了他一眼,头疼道:你确定秦晋真的会在里面洗澡?
    秦晋还不至于陪着胡闹到这种程度,最多是打开花洒靠在墙上耗时间。
    不确定,李相浮平静问:需要我进去确认一下么?
    作势欲要敲门。
    李老爷子这下连胡闹都骂不出来了,压下从神经末梢传来的刺痛,半晌发出一声冗长的叹息。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暂时压下里面哗啦啦的水声。
    爸,打来电话的是李怀尘:你那边怎么样?需不需要我过去处理?
    李老爷子余光朝身侧一瞄,看到百无聊赖刷着手机的李相浮,明白一切是故意为之,是对方为这些日子被限制人身自由的回敬。
    姜还是老的辣,李老爷子哪里能轻易让他如愿,耸拉着眼皮道:很棘手,你们都过来一趟。
    李相浮倏地抬头,不可思议望过去。
    李老爷子发完定位直接挂断电话,老神自在地闭目养神。
    这场父子的僵持战很快划上句点。
    为了设这一局,秦晋故意挑在离李家近的酒店吃饭,方便李相浮能及时赶过来,连路况都选择最不容易堵车的时间段。
    然而这也同样方便了李怀尘等人赶过来。
    李老爷子打开门,先前自在的神情微变:你怎么把小张也带来了?
    李怀尘:安卿说他在忙,让张阿姨凑个数。
    李、安、卿。
    三个字几乎是从李老爷子口中咬牙切齿念出。
    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屋内,李怀尘转头问李老爷子:棘手的点在哪里?
    浴室的水声停止,卫生间的门被打开,秦晋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一抬头,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排人,男女老少皆有。
    秦晋眯着眼:这是
    李相浮:我全家。
    被叫过来时,张阿姨正好在自己家里忙活,想着别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就跑出来,还系着围裙。这会儿看到一个年轻小伙子突然从浴室中走出,吓了一跳。
    拍了拍胸口,纳闷问:相浮啊,这,这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相浮不知该说什么好,抿了下唇:我朋友被摸了下手。
    站在最后的李沙沙打了个呵欠:然后我们就在这里欢聚一堂?
    从刚刚起李沙沙就没进门,一直靠在外面墙上玩魔方,乍闻孩童的声音,李老爷子瞪了眼李怀尘:他才多小,你带他出来做什么?
    李怀尘:安卿让带的,说遇到不好解决的情况可以用孩子来卖惨。
    至此李老爷子终于发现李相浮不是家庭教育失败的典型,李安卿才是。
    混账玩意儿。他忍不住骂了句。
    混乱的状态下,秦晋自始至终一直在看着李相浮,察觉到在被注视,后者微微仰着头:今天的一切好像我们都错了,又好像谁都没有错。
    语毕嗤笑一声,似在嘲笑命运。
    精准的四十五度角,熟悉的非主流口吻,一瞬间秦晋仿佛被拉回了李相浮还是杀马特的那个夏天。
    不知想到什么,他问:那你觉得是什么导致了这个结果?
    造化。李相浮想也不想沉声道:只怪造化弄人。
    造化么秦晋视线是难得的飘忽不定,良久后闭眼:你说是就是吧。
    横亘在双方间的气氛霎时变得奇怪,仿佛是刚刚折断的藕,黏腻又恼人。
    屋子里突然就静了下来。
    针落可闻的缄默中,一直凝视着那二人的李沙沙突然拉了下李戏春的袖子,虚心求教:他们是伤感到了一处去么?
    李戏春勉强扯了扯嘴角:也许吧。
    李沙沙不由蹙紧眉头:我也要去往那一处。
    他的理论知识一向比宿主好,没道理get不到李相浮触景生情的点。
    轻轻吸了口气,李戏春稍稍朝门口退了些,方便更全面地看清客房内的景象。
    共情伤感的小弟和秦晋,妄图挤进二人世界的李沙沙,打电话让他们来围观洗澡的李老爷子望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她的脑海中又先后浮现出杀妻弃子的施辰和大男子主义的高寻。
    怎么了?李怀尘是唯一一个注意到她神情变化的人。
    李戏春不答反问:你知不知道小弟在伤感什么?
    瞄了眼前方几乎静止的画面,李怀尘淡声道:故弄玄虚,摆脱尴尬的状态。
    秦晋呢?
    回忆往昔,说到这里,李怀尘面色微微一肃:这往昔怕是和相浮有关联。
    很好,再加上一个拥有看图写话能力的大哥李戏春摇头:果然我这辈子,遇不到一个正常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秦晋:这是
    李相浮:我全家。
    李戏春:我申请退出。
    秦晋:我来加入。
    李戏春:
    第37章
    李戏春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李老爷子身上,好歹这是一个暂时还没有融入氛围的人,她红唇一动,叫了声爸。
    喊得虽然是李老爷子,却让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
    李戏春唇畔笑容冰冷:没什么事的话,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她可是要正常朝九晚五的人。
    上演了一晚上的闹剧,李老爷子脸色自然称不上多好看,不虞的目光凝视秦晋,终究没有当场撕破脸,转而望向李相浮:还愣着做什么?
    李相浮状似善解人意:我留在这里陪秦先生说会儿话。边说在床边坐下:他受到了刺激,需要人陪。
    李老爷子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竟然没有开口斥责,比起这个荒唐的理由,他已经经历过更离谱的好端端的秦晋居然把求救短信发到自己儿子这里。
    真正一锤定音的是李怀尘,他望着李相浮说:车子也坐不下这么多人,半小时后,我叫人来接你。
    没融入进伤感气氛,便被强行牵离酒店的李沙沙上电梯时问:爸爸不跟着回去?
    李怀尘说话一贯云里雾里,这次对待孩子也并未例外:他一个人留下问出的信息,比一群人挤在客房好。
    李沙沙听懂了,听不懂的是张阿姨。
    麻烦您了,大晚上还跟着我们跑一趟,李怀尘倒是没有忘记张阿姨的存在,开口说:今天当是加班,工钱按照三倍结算。
    另一边,只剩下两人的客房安静如初,这一次连洗澡的声音都没有。
    李相浮整理了一下略微散乱的头发,保持静默,等着秦晋先开口。他不信对方会无聊到为了引自己来,专门利用仙人跳设局,想来是有额外的目的要实现。
    秦晋发稍还在滴着水珠,顺着颈部线条一路下滑,水珠最终滚进了衣服里。
    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出现在个人身上这种不经意间的魅惑,顺手拉开窗帘,让室内保持通风,半晌像是对着窗外无边夜色在说话:秦伽玉还活着。
    不过六个字,有关这个结果李相浮也早有怀疑,但真正听到确认答案,呼吸不由一紧。秦晋用随意的语气轻易复述了秦伽玉的话。
    不让我们见面?李相浮闻言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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