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李相浮摇头,表示根本没有担心的意思。
    秦晋挑了下眉梢。
    对于他的到来,我是翘首以待。目光落在见面礼三个字上,李相浮含笑补充道:守株待兔的待。
    不都是一个意思?
    李相浮摇头,走过去盛了碗粥坐下,舔了舔嘴角,一副希望敌军赶紧到碗里来的状态。
    见他这幅做派,秦晋明白是已经有了对策。
    姚川的空气质量一向排在全国前列,只要是晴天,天空永远是纯净的蔚蓝色。正如秦晋昨日对陶怀袖所言,天空对李相浮有莫名的吸引力,总是时不时地凝视观望。
    此刻他看向窗外的蔚蓝,因为心情不错,久违地旧事重提。
    我和你弟弟可能就要见面了。
    言下之意,秦晋完全可以直接说明自己和秦伽玉之间有什么纠缠。
    秦晋冷静剥着鸡蛋壳,淡淡道:人的情感复杂,你不知情,下起手来就不会手软。
    咳
    李相浮险些被粥呛住:我是受害者。
    秦晋:你有扭转乾坤的实力。
    将剥好的茶叶蛋递过去,一边优雅地擦拭手指,边开口说:你不知情,他故弄玄虚的重点就会放在展示过去上,产生一个良好的缓冲阶段。
    李相浮:就因为这个?
    秦晋望着他,手指放在唇中央点了点,做了个保持缄默的动作,同时却反问:这还不够?
    李相浮盯着碗里的粥陷入沉思。
    这份思考只持续了半分钟,无论如何,秦晋给出的第一个理由已经让他不太想细致了解。犹豫和心软往往会留下隐患。
    目前看来,自己同秦伽玉之间的隔阂无解,多余的情感只会影响他送出三从四德大礼包的速度。
    饭后,李相浮联系了李老爷子,表示要把李沙沙接过来。
    老爷子当即提出反对,表示不能让孩子养成玩心。
    李相浮早有准备,说:我妈也来了姚川,她近期要出国。
    话传到李老爷子耳中,自动翻译成陶怀袖出国前要见一面孙子,沉默了几秒,他用一种叹息般的语气说:你姐这两天不忙,我让她带沙沙过去。
    李老爷子声音一向沉稳有力,目前餐厅人不多,秦晋也能听见。
    你妈对你近期的遭遇有没有出什么主意?
    话问得很笼统,李相浮却明白其中的意有所指。不久前李安卿便说过老爷子私下已经重新派人去调查一些事,只不过还没放到明面上说。
    他轻咳一声:妈让我跟他去国外。
    李老爷子闻言语气带着些罕见的疑惑:逃避可不像她的为人处世之道。
    这是越活越回去了?
    妈说国外屋主对闯入的不法分子有击毙权。
    李老爷子失语。
    面对面坐着的秦晋目中的情绪亦是有些罕见地复杂。
    李相浮没多说,快速结束通话,转而又打给李沙沙的学校请假。
    等他处理完杂事,重新放下手机时,秦晋打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看看。
    只瞧了一眼,李相浮目中瞬间燃起兴趣,照片里有各种层出不穷的乐器,瞧着还都很有年代感,秦晋又给他看了另外一张,是一些大师的画作。
    李相浮放大研究了一下印章,微微睁大了眼睛:真迹?
    秦晋点头。
    这人是收藏家,有想法的话我可以送你去拜访。
    难得有感兴趣的事物,李相浮自然是点头。
    不出十分钟,车已经停在门外,外国评委打开车窗,冲李相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的职业操守一向很好,做保镖时就是专职保镖,开车时便是合格的司机,装聋作哑,连透过后视镜偷瞄一眼的小动作都没有。
    车子开往郊区方向。
    路上李相浮打听起收藏家,好奇问:你朋友?
    算不上,秦晋:利益之交。
    做生意的人一旦清高起来,很难打交道,特别是年长好面子的,这时一位认识的收藏家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当初和卞家项目谈得融洽,也是因为从收藏家那里买来了合乎对方心意的东西。
    李相浮想了想:那你出价一定很高。
    秦晋笑而不语,直到车子停在一栋小别墅外时才说:对商人而言,这样的关系更牢靠。
    站在门口,秦晋直接输入一串密码,李相浮目露诧异。
    门开后,秦晋说:遇到特别中意的,可以先拿货,回头我来结账。
    这时李相浮突然意识到对方先前说得是送自己来拜访,而不是作为中间人引荐。
    你不跟着进去?
    十点要去和人谈项目。秦晋看了下手表:只剩二十分钟,我要赶回市区。
    李相浮喉头一动,嗓音有些干涩:还是和屋主打个招呼比较好。
    电话没接,他肯定又是烂醉如泥的状态。秦晋:别墅有一套完整的监控和报警体系,不用担心在藏品上扯皮。
    旁边等待的外国评委也说了一句:老板之前都是这么拿货。
    车子很快扬尘而去,只剩李相浮一人。
    推门进去,地上连个迈脚的地方都没有,桌上泡面桶堆得有小山高,墙上挂着很多中世纪风格的装饰品。
    李相浮试着往里面跨进一步:有人么?有
    一声巨响打断他说话。
    一个邋遢的人踉踉跄跄下楼来,最后三个阶梯几乎是直接滑下来,瘫坐在地上说:给我口吃的。
    酒气未散,冲得人头发晕。
    吃的。宿醉的人用拳头砸了砸地板。
    李相浮对醉鬼一向没什么好感,余光瞥到角落柜子上横着的一把笛子,觉得很合眼缘,遂即认真注视酒鬼的双目:打折么?
    酒鬼打了个嗝:九点五。
    成交。
    靠着冰箱里仅有的食材,李相浮硬是做出四菜一汤,饭香味彻底压下别墅里的酒味。本来就饿着肚子,吃到曾被系统亲自认证为大师级别厨神的作品,酒鬼灵魂仿佛都在升华。
    酒意消散不少,酒鬼目中一亮:我经商屡战屡败,早就羡慕秦晋在商场上无往不利,我们合作一下,保证三年内挤进世界一百强。
    李相浮毫无波动:我没钱。
    你有手艺啊,我投资,合伙开个家政公司。
    酒鬼:你要嫌出力多,我可以补偿,就用你的姓名为公司命名,日后红火了咱们再去注册个商标。
    一口气喝完汤说:天下谁人不识君,这句话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再三婉拒这份好意,李相浮眼皮一跳,试图从现实角度让他清醒:我只有一个人。
    开班,你培训。酒鬼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就这手艺,培训出的保姆保准各个都是金牌。
    李相浮强行扭转话题进入轨道,问起长笛的价格。
    十万。这价格打了个五折不止。
    拿到汇款账号后,李相浮抱着笛子几乎是要落荒而逃。
    酒鬼挡在门口:先留个电话。
    酒精产生的麻痹作用还没彻底消失,他现在做什么都凭一股子冲动。
    李相浮面无表情念出一串数字,酒鬼:这不是秦晋的手机号?
    被发现后李相浮随口报了一串数字,酒鬼当场既要试着打,李相浮阻止后报出真正的号码。
    救命般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李相浮长松一口气接通:来拉我一趟,这里不好打车。
    挂断后发去定位,状似歉意地笑笑:我儿子要来了,先走一步。
    语毕不容分说地走出门,一路步行朝前,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过来,才停下在路边等候。
    天空中的太阳越升越高,终于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
    长特酒店。
    上车报出目的地后,李相浮习惯性揉揉李沙沙的脑袋,顺便叫了声姐。
    李戏春点了点头,大概是坐飞机有些累,没有多说话。
    被酒鬼纠缠的功夫,手机上有好几条未读消息,李相浮一一打开回。
    他平时不常玩手机,一直低着头,李沙沙生出几分疑惑,凑过脑袋看:设计图?
    卞式沁想设计一套独特的服装,让我帮忙参谋一下在哪里做刺绣合适。
    说着李相浮突然想到什么,考虑到秦晋谈项目不方便接电话,直接发了语音:别忘了把衬衫拿过来,昨天忘给你补了。
    然后回复第二条未读消息。
    瞥见聊天对象,李沙沙不可思议:佛门好友?
    忙着交流梵语,李相浮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上次住持送我佛珠时加的好友,我们有共同话题。
    话说到一半,一通来电打断了输入法。
    李相浮皱眉接起。
    那边酒鬼开始喋喋不休说着下海的计划。
    他有些不耐烦了:
    我不开公司。
    你出钱也没用。
    我不需要你给我投资什么,送我古琴?啊,那个,嗯,这不太好吧
    交流约有五分钟,通话终于结束。
    李相浮回归和住持的聊天。
    出租车司机神情古怪,他拉过各种客人,通常这种特征只在捞男捞女身上见过。
    然而这个后座乘客显然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和尚都不放过。
    就在这时,李相浮发了一段梵语语音过去,同时说了几个佛家故事。听得人心如止水,仿佛参悟了什么大道理。
    出租车司机:
    难怪他这辈子只能开出租车,瞧瞧人家这才艺。
    不多时卞式沁突然打来电话。
    李相浮的待人处事之道一向是礼貌客气。
    我在外地,对回去后再约吧,你把打板面料带来
    确认通话结束,一直闭目养神的李戏春突然侧目道:小弟。
    嗯?
    李戏春:检点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李相浮:都是共同好友,别爱我,没结果。
    李戏春:
    第42章
    检点?
    李相浮一向自认矜持。
    他眉头轻蹙,和声细语解释说:姐,我和他们只是朋友关系。
    李戏春点头:我尊重你。
    穿越带给李相浮的影响之一是:名节很重要。
    什么面对冤枉不屑解释,任凭他人逞口头之快这种德行压根不会降临在他身上。李相浮欲要长篇大论自证,余光瞄到李戏春笑着摇头的画面,明白只是纯粹开玩笑,顿时偃旗息鼓。
    李戏春见状黛眉一扬:怎么你很失望?
    李沙沙说出真相:宅斗过程中,他最喜欢自证清白的环节。
    可惜实话没人听,车内很快再度恢复安静。
    套间有好几个屋,完全没必要另开单间,到了后李戏春看了一圈评价:生活水平不错。
    秦晋是股东,我蹭得免费住处。
    一般提到秦晋的名字,李戏春总归会多提醒几句,但这次没有,李相浮微感诧异。
    收好长笛,他一回头就看见对方在盯着垃圾桶瞧一片细窄的花瓣散在边上,李戏春走过去捡起来,摊在掌中凝视几秒,抬眼望向李相浮。
    白天出门前,李相浮特地交代过不需要打扫客房,昨晚扔在里面的花瓣如今还在。他耸了耸肩,照实说:如你所见,恼人的东西又来了。
    和李老爷子等人不同,李戏春多感性,参照着直觉问:秦伽玉是不是还活着?
    李相浮想也不想回答:不清楚。
    默默注视他半晌,确定没有从目中看出更多繁杂的情绪,李戏春叹了口气:有件事我一直没提过。
    中间停顿了有好几秒,方才继续开口: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李相浮认真说: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惊讶到
    秦伽玉追求过我。
    一边安静坐在椅子上的李沙沙都不免愣了下,抬头看过来。
    失语片刻,李相浮好不容易重新找回声音:什么时候的事?
    记不清了,大概是你们刚成为朋友不久,他自称对我一见钟情。李戏春没什么表情:当时秦伽玉展现出的态度是纯粹炽热的迷恋,不过我能感觉到其中有很大的表演成分。
    这还真是李相浮拧开桌上冰镇的矿泉水喝了口:令人意想不到。
    李戏春:说起来还有点邪门,我们很容易找到共同话题,但后来才知道他根本没有那些喜好。
    李相浮皱眉放下瓶子:什么意思?
    好比我喜欢深棕色,这点根本没和人提过,秦伽玉差不多每次见面都会穿这种色彩的衣服。等他放弃纠缠后,我发现秦伽玉其实更喜欢浅色的衣服,包括粉衬衫。
    李相浮:其他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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