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别汀褪下木扬的睡裤,给他穿着谭珏准备的正装,语气轻缓:“抱歉,那时候很忙。”
    也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不过他有给木扬准备礼物。
    “……什么礼物?”
    木扬迷茫地搂着解别汀脖子,等他给自己提裤腰。
    解别汀微顿:“也不算是礼物……”
    但这却花光了他当时所有的存款,以及他第一部 作品所有的片酬。
    他买了两份保险。
    一份是保木扬的大病险,如有意外得了重病将获得医疗赔付。
    另外一份是他自己的死亡险,受益人是木扬。
    买这份保险的时候,正是他在剧组发生的第一起意外,当时威亚出了问题,他直接从高坡滚落,身上多处外伤,还好内脏都没受损,伤得并不严重。
    那时谭珏便建议他买保险,毕竟现在的演员谁没几个保险傍身?
    可谭珏没想到,解别汀直接买了一份死亡险。
    他并没有太犹豫就填了木扬的名字,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唯二能让他在签这份保险时想起的人,一个是母亲解之语,一个就是木扬。
    能想起解之语也是基于血缘,两人通话见面的时间还没木扬缠着他的时间多。
    木扬艰难地问:“你那时候就没觉得,把这种死亡险受益人写一个非亲非故人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劲吗?”
    解别汀不明白他的意思:“哪里不对劲?”
    “……”木扬有些挫败地看着他的眼睛,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保险这种事,正常人都会考虑亲人或是爱人,再不济也是好友。
    如果这个人在你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的话,那为什么要写他的名字呢?
    木扬心里有些发酸,可突然又觉得,如果解别汀那时没有心里缺陷的话,是不是有可能和他修成正果?
    解别汀说:“不可能。”
    原来木扬不知不觉就问出了口,他心里倏地一凉,颓废地低下脑袋,而后却又听解别汀说——
    “你那时候才十六岁,未成年,违法的。”
    木扬嘴角抽搐,看吧,果然不是正常人。
    通常这个时候不都该说点好听的哄哄对象吗?
    木扬又郁闷又有些欣喜地被解别汀半搂着换完了正装,像个矜贵的小少爷。
    他的心像是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陷在黑暗里,一半因为得知保险的事儿欣喜。
    黑暗里的那道声音不断说着,人家只是没人可填了,毕竟身边没什么朋友,和母亲也不亲近,刚好那段时间你缠着他,他才随便写了你的名字而已。
    可另外一半自作多情的声音又在蛊惑着他,或许自己在解别汀心里一直就是特殊的,不然保险受益人这么重要的事谁会瞎填?
    就像当初结婚,虽然是他以解之语的夙愿为理由半强行和解别汀订了婚,可实际上解别汀也没有明确拒绝过,只是冷淡地甩了一句:“你想清楚。”
    订婚一年后他们才结的婚,这个时候解之语已经离世,可解别汀并没有反悔,还是如约履行了婚约。
    想太多便容易惶然,木扬望着解别汀和五年后一般无二的轮廓苦涩地想——
    还未经历过未来五年的解别汀都能因为一个他死在病床上的梦而转变,那未来那个亲眼见证了他死亡的解别汀呢?
    他哪怕只有一点点不自知的喜欢,在见证伴侣的死亡后,余生要怎么过?
    木扬猛然升起一股心悸感,难以形容。
    就好像他胡思乱想的这些事情真的已经发生过了,解别汀的余生过得并不好。
    他倏然想起他死的那天,木南山和姚鸢失声痛哭,而解别汀则站在床头,眉头紧皱。
    就像这一世解别汀每一次心脏疼时的神态,几乎相差无几。
    “怎么了?”解别汀给木扬整理好领带,就抬手抚平他揪在一块的眉头。
    “没……”木扬喉间干涩,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好是他自作多情。
    解别汀还记得他流得那两行鼻血,出发之前再次叮嘱:“身体不舒服要和我说。”
    *
    晚会如其名,每位嘉宾脸上都戴着一个面具,这也要在上船之前自己提前准备。
    只有戴着面具的人,才能拥有入场资格。
    晚会的地区包括游轮的后半截平层以及床尾的甲板部分,里面所有饮食全部免费,还有著名歌手前来演唱助兴,以及各国特色节目表演。
    解别汀和木扬戴得是同款黑猫面具,表面还刻画着神秘的金色条纹。
    一入场,他们便听到一阵婉转的钢琴声,琴边有个提示牌,大概意思是会弹的人都可一试。
    解别汀一直盯着那个方向,推着他轮椅的手都停了下来。
    木扬拽了下解别汀的手:“你不要看他。”
    解别汀收回视线,带着木扬转了个方向,顿了良久:“嗯。”
    木扬抿了下唇:“我也会弹。”
    解别汀带他往前走:“那回去弹给我听。”
    “好……”
    木扬在心里纠结着,他会的乐器其实挺多,但都不太精通,钢琴是接触最久的一样,但算起来,也至少有三年多没碰过了。
    回去要练一练。
    整个晚上都过得还算愉快。
    晚会安排的节目很棒,食物也具有各国特色,味蕾和眼睛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直到解别汀进入洗手间,木扬在外等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忐忑地对另外一个人说:“媛媛,我……”
    木扬浑身都僵了,连转头都不敢。
    半晌后,他才慢慢地转了个侧面,看见姚鸢和乔媛站在墙角,似乎发生了些许争执。
    木扬僵硬过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离开,快速地操控着轮椅躲进和姚鸢她们只隔了一道墙的墙角。
    他一片混沌的大脑没想明白,姚鸢和乔媛为什么会在这里。
    “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起,我就开始想这件事了。”乔媛轻叹,“对于妈妈来说,她必然是做错了的,可是对我来说,这件事没有对错。”
    “我才出生起就叫她妈妈,从小相依为命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一道血缘就能抹掉的。”
    姚鸢语气痛苦:“可她带走你的目的不是抚养你啊!她抱着私心,她是想要她的孩子过得好,才会替换掉你,她连大学都不给去上,明明成绩那么好——”
    “媛媛,她毁了你后半辈子啊……”姚鸢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哭腔,“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我很知足了,只要妈妈身体健康,我们吃喝不愁,这辈子也一样幸福。”
    乔媛沉默了会儿,说:“其实您不必这么执着……您想想木扬,他会有多难过?如果您真的执意要带我回去,又把他置于何地呢?”
    姚鸢已经不再说话,只剩下无助的啜泣声。
    木扬浑身发抖,又冷又颤,就像身处冰窖一样。
    而隔壁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趟游轮的票是我攒了很久的钱,准备带妈妈一起来的。”
    乔媛苦笑了声:“但因为这些往事,她被限制出镜……妈妈是有悔心的,她对您很愧疚,让我和您一起来这里。”
    姚鸢带着哭腔嘲弄着:“愧疚?愧疚就是在发现我们已经知道真相后带着你搬家?”
    乔媛的声音要平缓得多:“就像您不想失去木扬一样,她对我……”
    “啪——”
    是玻璃物品摔在地上的碎裂声。
    周围响起了一众女士的尖叫,姚鸢和乔媛被迫终止了最后一天的谈话,穿着礼服妆容得体的姚鸢擦了下眼泪,对修身的长裙还有些不习惯的乔媛走了两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好与斜前方脸色难看的解别汀对上视线。
    “解老师……”
    姚鸢浑身一僵,她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身看向解别汀:“扬扬他也……”
    “他不见了——”解别汀语速飞快地打断她。
    看见姚鸢和乔媛他并不意外,早在进入礼厅时就看见了两道和她们很像的背影,当时并不能确认,并被木扬误以为他在看钢琴师。
    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解别汀立刻用英文询问一旁的服务生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乔媛英文不错,她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刚刚就在这里,一个眉间有刀疤的男人掳走了一个坐着轮椅的男生。
    旁边的女宾客惊魂未定:“我就说那个刀疤男人不是好人,眼神太凶了……”
    解别汀几乎是立刻想到谭珏调查到的那个和狗仔交易拍照的男人,脸色难看地冲向木扬被掳走的方向。
    姚鸢呆滞过后也随后反应过来,连裙摆都忘了提就要跟上,却狼狈地摔倒在地。
    “扬扬……”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送礼物:玫瑰戒指豪车别墅……
    解老师的礼物:送保险。
    突然想起来,如果上一世扬扬再撑一个多月,就会在解老师死之后接到律师和保险公司的电话了……
    第48章 获救
    床尾甲板上的男士女士都身着正装与礼服,手中握着细长的红酒杯,笑语盈盈与人交谈。
    这不仅仅是一项玩乐,对很多人来说也是一场独特的社交。
    脸上的面具遮住了他们原有的容貌,更拉近了精神的契合,若想有一场浪漫的邂逅,那就大胆上前……
    可就是这样一个浪漫唯美的氛围里,出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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