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块挤到阳台,随便用水洗漱了下,然后又一起挤到小小的床上。
    确实是累了,一上床,两人都跟卸了力一样,一头扎在枕头,进入了黑甜乡。
    这一夜,陈迦南又做了一个梦,梦见乔文跟他告别,要去远方,但是这一回,他死死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走,于是对方终于还是留下来,被他牵着手一起回了家。
    因为这个梦实在是堪称美梦一桩,以至于醒来时,陈迦南嘴角还挂着欣然的微笑。
    他向来精力充沛,虽然昨晚三点多才睡,但这会儿才八点出头,就又已经清醒过来。
    望着陈旧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他转头喜滋滋看向依旧睡得无知无觉的乔文。
    昨晚的乔文应该是真的累到了,此刻他微微蹙着的眉头,还隐约带着一丝疲倦,脸色也比平日更苍白一点。好在呼吸平稳,看起来并没有不舒服。
    乔阿婆早起时,见两个孩子睡得沉,也没见他们,只做了一点早餐留在桌上,自己出门去档口。这会儿屋子里就只剩两人,安静得很。
    陈迦南见乔文还没有转醒的迹象,也不敢乱动,怕吵到他。只轻轻侧过身子,一错不错地凝望着眼前这张脸。
    皮肤白白的,鼻子高高的,薄薄的嘴唇泛着一点点粉红。浓密的黑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在,在睡梦中随着呼吸,轻轻颤抖。
    怎么看都是一个柔弱的漂亮男仔。谁能料到他竟然懂得那么多,心思又是那样缜密,还始终都在为他着想。
    明明认识十几年,却好像是忽然从天而降到他生命中的福星。
    陈迦南越看越觉得喜欢,心里欢喜的感觉快要溢出来,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嫌不够,又往下滑到他浓黑的眉毛,微微跳动的眼睫,然后是挺翘的鼻子,以及带着一丝温热的嘴唇。
    就在他本能地伸长嘴巴,要贴上那张让人垂涎的嘴唇时,原本闭着眼睛的乔文,猛然睁开了眼睛。
    陈迦南蓦地一愣,反应堪称神速,还没离开对方脸颊的手,胡乱在上面擦了两下,大声道:咦?小乔,昨晚你洗脸没洗干净,脸上还有脏东西,我给你擦掉。
    乔文任由他在自己脸上抹着,木着脸问:干净了吗?
    陈迦南收回手:嗯,干净了!不信你去照镜子。
    说着还真跑下床,去给他找镜子。
    乔文揉揉额头道:不用了,反正还得洗脸的。
    也是。陈迦南欲盖弥彰用力点头。
    乔文无奈地叹了口气,掀开凉被坐起身。他睡眠一直不算深,要不是昨晚太疲惫,也不至于现在才醒过来。
    刚刚陈迦南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自然将他弄了个半醒,原本是想看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后来觉得不对劲,赶紧睁开眼睛。
    果不其然,这家伙竟然又想趁自己睡着干坏事。
    其实他要真想对自己做点什么,开诚布公说出来,自己也不见得会拒绝,毕竟他从来不排斥他的任何亲近虽然自己也还未确定对他的喜欢到底是哪种。
    然而这样偷偷摸摸,他可就不会惯着他了,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这样没种?一点都不像靓仔南的作风。
    陈迦南不知道自己的怂被乔文鄙视了,心虚地看了看他,见他表情平静坦然,想着应该是没怀疑自己刚刚是想干坏事,赶紧去阳台拿了水桶,道:小乔,我去打水,你才睡了几个钟头,再睡一会儿吧,我给你买粉肠粥回来。
    乔文点点头,又道:你顺便看看东区现在什么情况了。
    陈迦南出门不过片刻,乔家的门便被人敲响,乔文趿着拖鞋走到门口,问道:谁啊?
    是我!
    乔文一愣,赶紧将门打开:子晖?你怎么来了?
    林子晖一个人进城寨,顺利摸到乔家,实属不易,感觉经历了一场大冒险一般,他见门打开,舒了口气,随着乔文进屋,道:我早上看到电视新闻,说昨晚警方突击深夜九龙城寨抓捕金三角毒贩,包括和兴社龙头赵山海在内全部被击毙。那个带队的警察是我中学学长,我担心你和阿南,就打电话问了一下他,听他说你昨天被毒贩绑架差点出危险,我吓了一跳,赶紧过来看看。
    乔文笑,先前一直没看到林子晖和周仁俊有什么关系,原来这关系是早就有了。他请了林子晖在沙发坐下,自己去给他倒茶:晖少爷,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第一次来乔文家,林子晖颇有几分局促,接过茶杯道:这是应该的,我们是搭档也是朋友。阿南还是我阿爸救命恩人。对了,他没事了吧?
    没事。
    那就好。林子晖舒了口气,我看新闻说,昨晚堪称暴乱,涉及数百人。
    是挺凶险的,好在有惊无险。
    阿文,林子晖放下茶杯,关切地握住他的肩膀,认真道,我看你还是搬出城寨吧,买一处公寓不需要多少钱的,你要是不够,我可以借给你。
    乔文笑道:谢谢你子晖,其实
    他话还未说完,拎着两只大水桶的陈迦南,忽然推门而入,看到沙发上亲亲密密的两人,眉头一皱,怒道:四眼仔,你干什么?
    林子晖也不知为何忽然就本能一般缩回握着乔文肩膀的手。
    不是!他和乔文说话说得好好的,为什么阿南像是捉奸一样?
    第67章
    晖少爷回想了一下最近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定没让乔文吃过苦,顿时颇有底气地昂头回道:我看到新闻说昨晚警察进了城寨抓人,闹出很大动静,就来看看阿文和你。
    陈迦南将手中两只水桶往地上一放,冷哼一声,道:看我们?你一个吃人血的资本家,还晓得关心我们穷小子?
    林子晖道:阿文是我最好的朋友,听说他差点出事,我当然要看他!
    这话可算是彻底打翻了陈迦南的陈年老醋坛,他伸手指着对方鼻子怒道:谁是你最好朋友?要不要脸?
    林子晖当了大半年老板,手下管着数百人,各路应酬也不少,早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学生仔,虽然还是略略畏惧陈迦南的武力,但有乔文在旁,他也不怕陈迦南真的打他,于是梗着脖子跟他对干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斗得个面红耳赤,乔文在一旁无语地直揉额头,这大概就是原世界留下的后遗症吧,虽然大男主和大反派这回没能成为仇人,但依旧是八字不合见面就掐。
    陈迦南并不热爱耍嘴皮子,吵了一会儿,便打算动武。当然是被乔文及时镇压。
    行了,你俩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跟孩子似的?南哥,子晖好心来看我们,你就别找茬了。
    陈迦南哼了一声,拎起两桶水,哐哐当当放去阳台。
    乔文又笑着对林子晖说正事:子晖,其实我和阿南已经买了新公寓,也确实马上要搬离城寨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陈迦南从阳台窜回来,跑到沙发往两人中间大喇喇一座,颇有些得意道:四眼仔,你不是觉得我们买不起房子?我跟你说,小乔可会赚钱了,以后我们还会住大别墅呢。
    林子晖这回没跟他斗嘴,而是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是吗?那等你们搬了家,我岂不是可以经常找你们玩?
    陈迦南傲娇地一抬头:再说吧。
    林子晖嗤了声,又舒了口气道:你们没事就好,反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马上告诉我。
    陈迦南觑眼看他,这才稍稍缓和神色:四眼仔,算你还有点良心。
    林子晖看了眼腕表: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去公司看看,阿文,你再好好休息两日,公司和工厂有我看着,没关系的。
    谢谢你子晖。
    林子晖站起身,挥挥手:阿文阿南再见。走到门口,又觑着陈迦南故意补充一句,阿南,不管你同不同意,阿文确实是我最好的朋友。
    陈迦南怒而扬起拳头:四眼仔,你是不是觉得我真不会揍你?
    林子晖赶紧一溜烟跑了。
    乔文无奈地摇摇头:南哥,你别老是欺负子晖,他人挺好的。
    陈迦南嗤了声:好?我看他对你居心不良才是。
    乔文:虽然林子晖现在还未有女朋友,原书中这位大男主也是个醉心事业无心情爱的工作狂,但他可以百分百保证,这家伙绝对是个正经直男。
    要真说对自己居心不良乔文故意轻飘飘看了眼面前这张牙舞爪的家伙。
    果不其然,陈迦南被他这意味深长地一看,顿时气焰全消,心虚地摸摸鼻子,欲盖弥彰般转移话题:对了小乔,我刚下楼时,遇到和兴社几个小马仔,豹爷一死,飞哥失踪,现在整个社团都挺乱的,其他一些小团伙,现在也蠢蠢欲动,想取代和兴社在城寨的地位,估计风哥正忙得焦头烂额。
    乔文道:赵山海一死,风哥就是老大,不过风哥年轻,估计有些元老不会服气,会撺掇着下面的人闹事。你这几天帮他好好处理一下,等到豹爷丧事过了,再提退出社团的事。
    陈迦南点头:嗯,我得马上去东区,这几天豹爷丧事还得假装哭丧。
    乔文失笑:行吧,装像点,免得被别人看出来你对老大不敬。
    陈迦南匆忙赶去东区,乔文吃过早餐,也溜达出门看情况。
    经过昨晚那一场骚乱,赵山海被警察射杀,和兴社一时必定元气大伤。城寨里原本是和兴社一家独大,此时其他小团伙蠢蠢欲动在情理之中。乔文只是转了一圈,就看到好几个小帮会的马仔,趾高气昂招摇过市。
    这是这座臭名昭著的罪恶之城无法逃离的宿命,死了一个赵山海,一定还会有另一个赵山海冒出来,倒了一个和兴社,也还会有另一个和兴社站起来。就像是原世界里,赵山海死后,陈迦南做了龙头,甚至还将新和兴社发展成港城最大的帮会之一。
    幸而这一回不再是陈迦南,如今这局势,由江遇风接管和兴社再适合不过。他为人仗义,在城寨有威信,又没有大的欲望野心,混社团不过是为了讨生活,因而做事也比陈迦南更有分寸。有掌管着和兴社,至少城寨百姓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接下来几日,各家报纸新闻都在报道警察进入九龙城寨抓捕金三角毒贩一事。警方腐败多年,黑警公然充当三合会保护伞,城中百姓苦不堪言,这回O记和扫黑组联合出击,是这么多年头一遭,总算是为警方挽回了一点名声。
    周仁俊作为先锋,立下大功,直接晋升为最年轻督察,很是威风了几日。他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大方方接受采访,穿着警服的照片满天飞,完全不怕将来会被人报复。
    在外面欢天喜地的时候,城寨气氛实在不算太好,赵山海一场丧事办了七天七夜,社团里和社团外都有人趁机闹事。江遇风和陈迦南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动用武力镇压了好几天,城寨的动荡,才终于平息下来。
    等赵山海下葬,便已是正月十五。
    因为这回是受了一场大惊,陈叔陈婶一早便叫上三个孩子去黄大仙庙烧香求平安。
    沿海人信奉黄大仙,逢年过节这黄大仙庙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陈婶虔诚地烧完香许完愿,见陈迦南在一旁吊儿郎当的不上心,一把拉过他,道:混小子,你给我赶紧好好求求黄大仙,保佑你往后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陈迦南从善如流,老老实实烧香许愿,又恭恭敬敬鞠了三个大躬为得不是让黄大仙满意,而是身旁的婶婶放过他。
    然而黄大仙有没有满意不得而知,陈婶显然还不满意,眼明手快揪住准备逃窜的他,道:等等,你再跟黄大仙求门好姻缘,保佑你早日娶妻生子,让我们老陈家开枝散叶。
    陈迦南闻言大惊失色,苦着脸要挣脱陈婶一双劳动妇女的有力双手:婶,大过节的你怎么说这个了?
    陈婶道:大过节的才要说这个,你从小没妈,我就是你半个妈,你这终身大事我不操心谁操心。咱们老陈家子嗣单薄,就靠你和豪仔了。
    行行行,我叫你妈还不行吗?开枝散叶这事还是让豪仔来吧。
    长幼有序,豪仔才多大,你这个当哥开个好头,还怕豪仔跟不上。陈婶边说边朝前方的神像一指,黄大仙灵得很,有求必应,我们楼里那黄嫂原本好些年怀不上,就是拜了黄大仙,三年抱俩。你赶紧求求!
    陈迦南抬头看向那高大威严的神像,只觉得这黄大仙一双黑目正瞪着自己,哪敢真求他保佑自己娶妻生子。这万一灵验,他都没地方哭去。
    一旁烧完香的乔文,看到这一幕,顿时不厚道地轻笑出声。
    只是笑完便后悔了,因为这声笑成功提醒了陈婶:阿文,你也快到年纪了,过来一起拜拜,让乔阿婆早日抱上孙子。
    乔文:
    陈婶一手揪住陈迦南以防他逃走,一手朝乔文发出热情的召唤:快点快点,别挡着其他人了。
    乔文不好拂了长辈好意,颇有几分无奈地走过去与陈迦南并排而站,接过陈叔手中递过来的香,鞠了三个躬,认真道:求黄大仙保佑我早日遇到有缘人。
    陈迦南一听,顿时双眼一亮,连连鞠躬,学着他道:我也求黄大仙让我和命里的有缘人能早日修成正果。
    嘿嘿,有缘人又没说是男是女,他这么多年最有缘的不就是小乔?既然黄大仙真这么灵,那这回也得给他灵验。
    边想还边朝神像挤眉弄眼一番。
    乔文斜眼看了看他,对他脸上那点窃喜心知肚明,好笑地摇摇头,将香插进巨大的香炉中。
    终于将婶婶打发过去,陈迦南拉起乔文,对叔婶三人挥挥手:我和小乔去外面的庙会逛逛,你们自己回去。
    陈婶望着两人手拉手穿过人群消失不见,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看这两兄弟只怕娶了老婆还能天天黏在一起。
    一旁的豪仔郁卒道:现在哥和阿文哥都不爱带我玩了,每次都是他俩一起。
    陈叔笑道:你傻头傻脑的,你哥不爱跟你玩正常。不过他俩感情好也是好事,以后有什么事也能互相帮衬,这回要不是阿文,阿南只怕为了我们得酿成大错。
    陈婶叹了口气:这社团还是不能随便混啊,你看阿南这一年都出多少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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