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湛蓝海浪将他冰冷的身体席卷,嬴风的力量一波一波铺天盖地地涌来,强势而又温柔。凌霄被熟悉无比的气息无缝隙地包裹,僵硬的肢体从指间开始复苏,恢复知觉的手宛如被对方牵着,从冬季走向春天,从死亡走向新生。
    时间实在是过得太久了,以至于这个星球的人早已忘记,结契,原本就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奉献。这不是一场杀戮,更不是一场掠夺,而是为了让心爱的人活下去,活在自己身边,用比对方能获得的更久的寿命去给予,不计代价地挽回。
    胸前的压力消失了,凌霄从失焦中调整好焦距,眼前的面孔逐渐明朗起来,嬴风用黑若点漆的眼睛凝视着他,他也能猜到自己在嬴风眼里是什么样子,即便雏态时相处得更久,可还是现在这样看得最多最顺眼。
    兴许是因为在璧空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有专注地看过彼此,只有他单方面幼稚地挑衅,以及嬴风的不屑一顾,如果不是那一次意外,他们这一世就要彼此错过了。
    又是一次忘我的亲吻,嬴风唇齿间还留有他血液的腥甜,他们交换着彼此的气息,流淌着共同的灵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算命运将他们分开,也永远保留着彼此的魂魄。
    缠绵的一吻结束,凌霄双手捧住对方的脸颊,想仔细端详一番这张让他朝思暮想了数十年的面容。嬴风见他双眼恢复焦距,连手也不安分起来,就知道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现在你可以说了。”
    凌霄只顾托着他的脸欣赏,对方说的话他压根没仔细听,“说什么?”
    “说我是怎么欺压你四千年的。”
    “你的恶行累累,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嬴风不以为耻,“正好你的紊乱期有事做了。”
    说到这个凌霄才想起来,“为什么我没有紊乱期的感觉?”
    虽然现在还没到晚上,但总不至于一点不适的症状都没有。
    “兴许是因为紊乱期的本质就是磨合,而你早就适应了。”
    凌霄琢磨了下,“有道理。”
    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小缝,一个长嘴挤了进来,本想偷偷瞄一眼,不想脑袋才探进去,便发现自己被两双颜色不一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
    小灰身子一僵,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又退了出去,淡定地往外走一步、两步,紧接着撒腿便要溜,却被嬴风从身后叫住。
    “站住。”
    小灰前爪抬起还没着地便硬生生止住了。
    “回来。”嬴风又说。
    小灰维持着刚才的前进方向,又一步步非常滑稽地倒退了回来。
    “你来做什么?”嬴风问。
    小灰:“呜呜嗷呜。”
    “说人话。”
    小灰只好变成人形,那么大的个子在嬴风面前还习惯性地保持着对首领的敬畏,谁让狼天生就是阶级等级意识极强的生物。
    “他们要我留意你们两个的成人仪式,万一有人受伤要叫急救,所以我听到里面没声音了就进去看看……”
    “于是你一直偷听到现在?”
    小灰:“……”
    马麻说人话太讨厌了我不要说人话啊!
    嬴风看着一脸打击的小灰,突然笑了下,小灰当即看傻了眼,自凌霄离开后,他还从未见嬴风笑过,虽然这笑容是那么浅,却是实实在在地上升到眼底。好似冰山裂开缝隙,埋在深处的种子悄悄抽出枝芽,枝头上还生长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还没等小灰好好鉴赏一下那花的品种,嬴风就敛了笑容,小灰更加怀疑刚才转瞬即逝的是自己的错觉。
    “我们没事,你去告诉他们不必担心。”
    “啊?哦,”小灰傻傻地应着,“那我走了,你们继续。”
    他迈动着两条腿离开,没走出两步就同手同脚了,完全不习惯人形的小灰,身子一弓,待双手着地时已变回狼形,操纵着四条腿熟练地跑掉了。
    嬴风再度回到了床上,这床本来就小,他们两个躺在上面却一点都不觉得拥挤。
    “凌星当年就是在这张床上度过的紊乱期,想不到我也在重复他的经历。”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上辈子没打过你,这辈子要我替他报仇。”凌霄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为什么不想做契子呢,这样你都体会不到释放是什么感觉。”
    “像这样吗?”
    嬴风俯下身,温柔地噙住他的耳骨,凌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久违的快感就持续地涌来,多年未曾与人亲热的凌霄怎经受得了这种刺激,一瞬间便缴械投降。
    然而嬴风并没有停下来,他用牙尖轻轻咬住一点,然后放开,一边重复这个动作,一边匀速地下移,顺着耳骨,一直啃咬到对方耳垂,将柔软的部位含在嘴里纵情地吮吸。
    而对于凌霄,则像经历一场永不休止的高|潮,原本到达顶点就该衰减的快感,却始终在同一高度波动,每次落下一点,便向着更高的方向上扬。嬴风强大的精神力托着他的腰肢,一步步将他送往更高的云端,每当凌霄以为这就是极限了,嬴风都能将他推上新的巅峰。
    持续的释放让凌霄几乎疯掉,他用力抓住嬴风的手臂,十指几乎要扣进他结实的肌肉里,又像是要把对方推开,又像是牢牢抓住让他更加靠近自己。
    他已经大半个身子挂在对方身上了,连脚趾都因兴奋而蜷缩,嬴风还不罢休地叼住另一边的耳朵细细研磨,凌霄的视觉里只剩下白光笼罩,理智被快感从脑海中一点点驱逐出去,又时不时不甘心地回头挣扎一番。
    凌霄觉得自己在历史的洪流里克服一切困难生存了下来,却搞不好今天要挂在这里,还是因过分激动而心跳骤停,这个死法简直不能够更丢脸。于是借着一次迫不得已的换气,他终于挣扎着叫出口:
    “……停!……停!停下来……”
    嬴风不声不响地撤回了能力,在他精神力离开的一瞬间,凌霄就整个瘫在床上,方才还紧紧扒在对方身上的四肢,此刻都无力地垂了下去,连根小指都动弹不起。
    嬴风为他细细梳理被汗水打湿而凌乱的刘海,将它们整齐地拨到一边,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而凌霄则合拢双眼任由其摆弄,连鼻下的呼吸都微不可闻,若不是脸腮处两抹鲜艳的红晕,真让人怀疑躺在那里的是个垂死之人。
    又过了许久他才绵长地吐出一口气,连睁开眼皮都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舒服吗?”嬴风故意在他耳边吐着气问。
    “你……”凌霄若是还有力气一定会给他一拳,可他现在连动动嘴皮都成问题。
    他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故意道,“舒服,可惜你这一世是享受不到了,只好等来世我再来满足你。”
    “谁说的,”嬴风见他还有精力嘲讽便不再客气,伸手往更深入的地方探去,“这才刚开始呢。”
    饮露
    这大概是天宿史上最简陋的元帅授衔仪式,伏尧郑重地从黛璇手中接过授命状,他所处的地方不是庄严肃穆的军部礼堂,而是满目疮痍的断壁残垣。
    继最年轻的将军后,伏尧又成为了天宿最年轻的元帅,连他自己都认为这个时间过于早了些。自前前任元帅追随契子转世,亲手将元帅一衔授予龙寅至今,也不过区区十余年,而龙寅也成为了在职期最短暂的元帅,甚至连移交军职这种事,都只能由他的契子代替完成。
    正式升为天宿军部最高指挥官的伏尧后退一步,在他的背后,整齐地站着一排排的军人,他的契子,如今的元帅副官聂云,笔直地站在队伍最前端。
    在伏尧的带领下,所有人朝黛璇敬起了军礼,齐刷刷目送她前往不远处的黑色建筑物,战火摧毁了房顶的一个角,墙壁裂开的缝隙为它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感。
    刚刚赶到的凌霄和嬴风也目送了她最后一程,凌霄从嬴风那里得知了她的身份,尽管二人对龙寅的印象都不佳——尤其是亲眼见证过凌星经历的凌霄,但对于他和他契子这样的结局,仍不免感到唏嘘。
    自有结契以来,她绝不是第一个追随自己的另一半而去的人,但其他人都是抱着来世还能相遇的美好愿望离开的,可她的来世,不会再有那个人的踪迹。
    在一片金属瓦砾中,人们开辟出一块平整的空地,将散落各处的匕首甚至只是匕首碎片收集起来,庄重地摆放成一排,有的根据图案辨认出了归属,有的只能用一块空白的名牌表示它的主人曾经来过这里。
    前来追悼的民众为战士的遗物献上花束,留给他们悲伤的时间并不多,绝大多数人在悼念后都留了下来,主动参与到基地的修建中去,这是一个坚强的民族,经历了这样的灾难,他们仍然没有被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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