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现在去拿吗?”
    “如果方便的话。”
    “……”忽然,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他看着骆佳白,就像一个最简单不过的联邦军官看着他的敌人,“你要跟我到卧室去?”他意有所指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提图斯的语气听起来只是在开玩笑,但是莫名地让骆佳白有些暴躁。他下意识地微微蹙起眉,但是随即很快展开:“我不去了,比塞尔会跟你去,殿下似乎不太高兴看见我跟你在一起。”
    希尔普上将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了,过了一会,他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地说:“伦雅?谈判桌上或许他可以亲自把你安排在离我最远的位置。”
    骆佳白脸上的微笑更加明显了,他温和地说:“我没有参与谈判的资格,希尔普上将真是贵人多忘事。”……真是搞不懂,这种连谈判桌上坐了什么人都没注意过的人,为什么伦雅会觉得他很难搞定。
    不过提图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接受鄙视,他轻吁一口气,似乎打算结束这种没营养的对话,转身向贝莉淡淡地命令:“去把钥匙拿给比塞尔准将,我们在图书馆等你们。”
    贝莉乖巧地点点头,瞥了骆佳白一眼,踩着她的高跟鞋昂首挺胸地去了。比塞尔叹了口气,似乎有点搞不清楚为什么以前的一个女官现在都能在自己前面带路,犹豫了片刻之后,委屈地跟在贝莉身后走了出去。少了俩个人,房间里瞬间空了起来,气氛有点尴尬。
    提图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长腿一伸跨进操控间里,过了一会儿,机器运作的轰隆声停止了……看来这家伙还挺有节能意识的。在连续几声关闭系统确定音响起之后,他重新探出半个身子,耐心地盯着骆佳白看了几秒,忽然说:“骆佳白,你很紧张?”
    “……”骆佳白抿抿唇,忍下想骂人的冲动,“没有。”
    提图斯哦了一声,就好像他刚刚只是随口问问的,过了一会儿,又问:“伤好了?”
    “差不多了。”骆佳白顿了顿,“大概。”
    “抱歉,我没想伤着你。”
    “算了,随便吧。”提图斯的礼貌让骆佳白有点不耐烦,“反正没死就行了,那是战场,你以为是什么。”
    提图斯猛地抬起头:“你以前在战场上受过伤?”
    这是哪门子废话,骆佳白有点啼笑皆非:“你以为我是神?”
    “老子不是神也没受过太大伤,明明是你自己蠢……还搞到自己失忆,你以为你是电视剧男明星啊操。”提图斯皱起眉,摸了摸上衣口袋,然后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边,摸遍了全身从靴子里掏出一个军用打火机(点燃烧弹专用的),点燃了烟,吸了一口后,说,“联邦和帝国已经三个月没开战了。”
    “停战?”骆佳白换上了一个微妙的表情,“据我所知亚特兰蒂斯皇家军区医院从来就没放过假。”
    “联邦的空间战舰已经快生锈了,至于边境的小战役那谁也管不着。”提图斯撇撇嘴,“过来。”
    “什么?”
    “听不懂联邦语了是不是?”
    “我现在是帝国人。”骆佳白皱眉,“就说国际通用语吧。”
    “让你过来。”提图斯犹豫了片刻后,又用国际通用语重复了一边,“到这边来。”
    这个时候,提图斯半个人靠在机甲模拟操纵仓的椅子上,长长的腿伸出来胡乱踩在机器的边缘,黑色的军靴配着白色的模拟器显得异常扎眼,看着骆佳白不动,提图斯更不耐烦了,他有点暴躁但是很明显强忍了下来,轻吐出一口气,在机甲操纵仓门边的禁烟标志上随手摁灭了香烟:“干,伦雅让你离我远点你就真的当老子瘟疫,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骆佳白:“……”
    提图斯:“说话啊,哑巴啦?”
    骆佳白:“干你屁事。”
    提图斯:“……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免得老子被你气死——过来——干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骆佳白听他嚷嚷得有点头疼,于是下意识往前走了俩步,还没来得及等他反应过来,机甲操纵仓里的人飞快地探出身子,手腕被一个巨大的力量蛮狠地拽住,身体前倾踉跄几步后被重重地甩到了操纵仓的门边,背部被撞得几乎要散架。
    骆佳白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双唇被粗暴地咬住舔啄,太过于接近的香烟气息令人毛骨悚然,他这才开始挣扎起来,随即被更加用力地摁在原地,然后是更加深入的侵犯和纠缠。
    “别动。“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终于分开的时候,俩个人都有点气喘。提图斯眯了眯深绿色的瞳眸,侧身用粗糙的大拇指不太斯文地捻去少年嘴角的银丝,随即相当满意地露出一点笑意:“还是那么好骗,这点倒是没变。”
    骆佳白一把推开他:“你发什么疯?”
    “没发疯。”提图斯换了个表情,他就着被推开的姿势随意靠在另一台机甲边上,懒洋洋地说,“忽然想这么做,然后就做了,仅此而已。
    第六十一章
    骆佳白拿袖子擦了擦嘴,又站远了一点。一抬头,发现提图斯上将正皱着眉盯着自己死劲看,就好像自己脸上能开出朵花似的,不觉有点好笑:“我没害羞,不用看了。”
    “别跟我来‘伤心莫过于心死’这一套,”提图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就当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晚安吻好了。”
    “晚安吻就算躺着也都被你们射成筛子了。”骆佳白说,“而且你伸头出去看看,太阳还没下山。”
    “在联邦,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男人理直气壮地说,“时差懂不懂?”
    “懂。”骆佳白一本正经地回答,“还在联邦机甲学院的时候,我战争地理这一科甩你十条街……当然,参照物如果是你的话,随便哪个都能甩你十条街。”
    “优等生。”提图斯又点燃一支烟,啧了一声,然后将点火器随意揣进口袋里——这上面印着联邦军部的图徽,大概是这家伙去军工部视察的时候顺手从哪个地方拿的,骆佳白记得,以前在军部做文案的时候专门培训过,这种军工部的东西通常没有经过严格的签字和批准,就连里头的苍蝇都是禁止飞出军区的,而这个向来秉持“规矩是用来破坏的”人,不仅把它随手揣了出来,还把它带出了联邦,带到了另一个星球……让他老爸知道,应该会被气到吐血吧。
    好像注意到了骆佳白的目光,男人脸上的傲慢收敛了点,清了清嗓子,有点尴尬地说:“这个打火器是老型号的废旧品。”
    “我从来没听说过打火器还会更新型号。”
    “那当然了,你知道什么。”提图斯顺口说,“联邦一直在改革,更何况你都走了那么多年了。”
    一句话说出来,骆佳白怔了怔,提图斯好像也有点后悔,总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抿了抿唇,飞快地嘟囔了几句联邦语,只是语速太快了,骆佳白没听清——虽然记忆回到了几年前,但是大概是因为这几年都生活在亚特兰蒂斯的原因,最开始听到联邦那些人说联邦语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几乎有点生疏了。
    然后其实骆佳白的帝国语也说的不太好,虽然比塞尔说只是个别音会不自觉地带着联邦的口音,但是不太重,不用太在意。
    但是在正式的场合这样说话还是很奇怪,所以整个宴会从开始大概到结束,骆佳白都是用国际通用语跟每一个人说话的,只有单独和伦雅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偶尔说一下帝国语——呃,听过骆佳白以前的帝国语就是伦雅亲自教的,课程结束的时候,俩个人就顺便在一起了。
    说到这段历史的时候,比塞尔都会露出很猥琐的笑容,而伦雅这边则还是他那一副温和的样子,摸摸骆佳白的狗头,用大家长的语气说“你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之类的话。
    帝国的人都很好,除了一开始有些民众会有质疑之外,时间久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联邦,骆佳白当然知道,以军部的那群人为首,联邦的人究竟有多讨厌自己,比如“养不熟的走狗”“联邦的耻辱”之类的大帽子,联邦的媒体从来没有吝啬过地往他脑袋上扣。
    所以当提图斯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有没有想过回联邦走走的时候,他觉得这简直就是平地造雷,而他被雷了个里嫩外焦。
    “你有毛病?”骆佳白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若无其事继续吞云吐雾的男人,“可能我坐的远航舰还没到联邦上空,就被空间部迫不及待地轰成渣了吧?”
    “现在在停战。”提图斯不耐烦地吐出一口烟,“说多少次你才能想起来。”
    “停战也不能阻止联邦那些人恨我恨得深沉。”骆佳白自嘲地笑了笑,“虽然我挺想回去看看的。”
    “你那些弟弟妹妹?”
    骆佳白沉默了片刻,然后恩了一声。
    “他们被安排在军部家属楼,”提图斯想了想,说,“还是按照你走之前的职位待遇安排的,小姑娘学习不错,今年考上了军部专门的空间技术类高校……然后,嗯,然后没有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我知道。”
    “帝国在联邦军部内部果然有人,跟那群老头说过他们还不信。”提图斯毫不意外地笑了笑,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
    骆佳白说:“他们一定觉得有我这样的哥哥很丢人。”
    “这我不太清楚。”提图斯微微眯起眼,忽然弯下腰,凑近了骆佳白,那张英俊的脸瞬间在少年眼中放大到让人觉得具有威胁性,他十分具有魅惑性地说,“你可以回到联邦,亲自问问他们。”
    骆佳白动了动,掩饰住了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淡淡地回答:“过几年吧。”
    “用不着那么麻烦,我乘坐的那艘回程战舰上大把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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