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刚,原主的最后一段记忆全部进入她的大脑,她才发现原来那天短暂醒来的吵闹声,就是事发现场!她现在所谓的家人正搁那儿和人谈判讲定她的婚事呢!
    最可恨的是,这还不是两情相悦,而是原主硬赖上来的。
    这要不是这婚事马上要落到自己头上,自己成了替罪羊,她会很同情无辜被原主看上的小靳军官的。
    在原主到处寻觅能配的上她的如意郎君时,优秀的军官靳淮安同志就这么倒霉的进入了原主视线。
    原本没有交集的两人,因为靳淮安奉命带着部队到县里援助修水利筑河堤而相遇了。
    本来这种工程是每年秋天农忙后,县里就会组织下辖的大队出劳力来干就行了,但今年工程量较大,又得在冬日上冻前干完,县里就向会城部队申请支援建设。
    这不靳淮安带着部队来了,原主的堂兄也来了,在给堂兄送干粮时靳淮安进入了她的视线,然后惊为天人!
    尽管靳淮安百般拒绝,原主仍是不停纠缠,闹的工地上人尽皆知,给劳作苦闷的军民们带来不少笑料。
    靳淮安原本见了她就躲,可看原主没有罢手的念头,怕传言太过,影响不好。在原主再一次来缠时,烦不胜烦的他决定和她好好谈谈,要让她认识到两人是不可能的。
    怕落人口实说不清,靳淮安也不敢和原主独处。就和原主上了修好的河堤,不远处就有干活的军民,众目睽睽之下,想着原主也干不出啥来。
    可他却估错了中二少女的疯狂和不顾一切,原主见靳淮安拒绝的态度坚定,没有丝毫松动的可能,又想着工程马上要结束了,靳淮安很快就会回部队,她再想找他就没机会了。
    无望中,就想要以死相逼,跳下了下头涛涛的澧水河!
    靳淮安再恨,可军人的职责在身,只能跳下去救她。
    救上来时原主已经闭过气了,苦逼的靳淮安也只能按压施救,原主湿了衣服又曲线毕露的,都叫闻声赶来的人群看得清楚明白。
    在这个男女关系太近,拉个小手都能说成耍流氓的年代,两人的流言蜚语传的到处都是,连部队的首长都惊动了。
    后来也不知首长咋说服的,靳淮安就认下了这门婚事!
    男方也是个狠人,知道已是摆脱不了这门婚事,就痛快的认了!就在工程驻地,和赶来的原主大伯亲娘等人,按着这边的礼数和李家先定了亲,撂下二百元彩礼,还给了张自行车票和其它一些票,约定年初六就过来办婚事,体体面面的叫李家挑不出一点毛病。
    也是二百元的彩礼和那些有钱也难弄的票,当真震住了流言蜚语,叫知道的人反是羡慕不已。要知道就是城里体面的人家娶媳妇,百元的彩礼就够让人赞叹了,二百元叫乡下人攒上四五年都下不来的。
    想要看李家笑话的都闭了嘴,看着男方的气派体面,不说柳河村的,就是整个公社的知道这回事的谁又不眼热呢!
    反正这婚事是女方是哪哪都满意,男方也自认倒霉的放弃挣扎了,却给刚穿过来人生地不熟的李夏芒出了个大难题,论解除军婚的难度有多大?
    另外她还隐隐觉得自己穿过来的事很蹊跷也很不寻常!
    首先她跟原主不光姓名相同,就连长相都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如果不是两人的成长环境和受的教育不同,让两人气质迥异,不然真是不好区分!
    还有个叫人奇怪的巧合,就是原主妈施明芳也姓施,和她妈施明澜长得也好像。虽不似她和原主像了个十足,两边的妈七分像还是有的。亏得是她妈是女王御姐的气势做派,而施明芳却是软包子款的温柔小意,让两人差别挺大,让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自己老妈,自己不能移情!
    可对着这么相似的脸,夏芒下意识的就会有好感,又可怜她失去了女儿,所以就尽量收敛了因各种不适而想要暴发的大小姐脾气,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和她相处!
    可即便有很多疑点和不解,焦头烂额的她也没功夫细究。
    这原身的头上破事太多,她接收记忆后从刚开始的气愤到现在的债多了不愁,已经升华了!
    还是拔丝抽茧的先解决婚事再说其它吧!
    可是看着施明芳抑制不住欢喜的进进出出的打点她结婚的东西,显然这门婚事让她极其满意,她就连试探都不太敢了!
    替代了原主,她本来就没有底气,心虚得很。不光是家里人,就是周边村子里的人谁都看过她大张旗鼓的纠缠过男方,现在婚事成了,她要忽然说不想结了,不怀疑她才怪呢?
    还有在施明芳眼里,闺女为这婚事可说是名声尽毁,现在这个婚要不结了,那闺女很可能就再也嫁不出去了!那以她的性格,还不得悲剧收场?
    所以话每到嘴边,夏芒看着施明芳透着喜悦的脸,就只能再咽回去!
    于是一拖再拖,直到县城里的施大姨来信,说县里供销社来了好多新鲜货,叫她们第二天过去!
    抱着出去换换思路,没准就能有办法的念头,夏芒准备跟着去!
    看着施明芳揣上偏宜未婚夫定婚时给的自行车票和其它各种票,显然她是打算都到县城里置办东西用掉!特别是那张自行车票施明澜还想拿给她大姐施明淑!
    施明芳的心事夏芒很明白!李家人这些年虽从不为难她们母女,可在物质上也没啥帮衬。因着农村倒底日子不好过,施明芳也从不掂记。
    可施家大姐却是从未忘记她。大姐虽嫁到了城里,可三个孩子,靠着大姐夫一个人的工资,日子也不多富裕。
    可只要有了好东西,从没少了施明芳和施小妹的。
    也因此,她们三姐妹虽嫁在三个地方,却从未短了来往。施家父母虽然都不在了,可因为大姐在,施明芳和施小妹就觉着家还在,娘家还有人呢!
    以前她没有,每年只能捎些菜干薯干啥的,现在有了这好东西,自然就想到了自家的大姐小妹。
    怕说出来李夏芒不乐意,施明芳还犹豫了几日。这是施大姐捎信了,她拖不下去了,才和夏芒商量自行车票的事儿。
    夏芒满心都想着咋能解除这门尴尬的婚事,本心是偏宜未婚夫的啥好处也不想沾!可看着施明芳眼巴巴盼她同意的眼神,鬼使神差之下,她就心软的没扛住同意了!
    看自己吐口答应的瞬间施明芳灿烂的笑容,她就想罢了,反正债都欠上了,就破罐子破摔吧,让她更高兴点儿吧!
    夏芒只能想着等退婚时自己看能不能商量下小靳同志,看他能否容自己慢慢还上这些挪用的东西了!
    没想到闺女连犹豫都没有就同意了。还让她拣拣别的啥,挑出来给小姨也捎些过去,开玩笑说两个姨妈都对她好,不能厚此薄彼,得一碗水端平。
    闺女的态度让施明芳好一个感动,原还以为她一直对大姐小妹不冷不热的,对两人的好视而不见的,没想到闺女心里都记得,这要嫁人了,是真长大了。
    大早上,母女两个吃了饭,赶到前头叫上李春明,到村头坐上今天也要去县里的马车,出发了。
    才来这么几天,李夏芒对李春明是丁点好感也无。奈何昨天是大伯李保盛接到的施大姐打到队部的电话,知道娘两个今天要进城。刚好小儿子嚷着要进县里看同学,他嫌小儿子最近见天往县里跑,一直压着他没让去。见施明芳两个要去,怕东西太多没人帮着拿,就吩咐他跟着一起去,帮着出个力。
    李保盛完全是好意,施明芳自然高兴的接着。李夏芒怕多说多错,再不喜李春明跟着,也反对不得。
    天冷得很,马车上也没个遮盖,坐上去是又冷又颠,酸爽极了。
    尽管她身上穿着厚袄,头上包着大围巾,就露着双眼睛在外面,又被施明芳搂紧在怀里,她还是冻的嘶哈哈的。同村的荷花婶子见了,稀奇的说着歪话,“呦,这可是要嫁干部了,金贵了,连点子冷都受不得了,咱乡下人泥腿子可是比不了。”
    施明芳嫁过来多年,却一直溶不到村里的妇女队伍里。一来她因家里的成份问题不敢引人注意,二来她上过学念过学堂,也确实和村里的妇女说不到一处。她打嫁给李保丰就在家呆着,和村里人也接触不着。等李保丰去了,李保盛做主让她接了记分员的活记,才在村里多露了脸。
    可她记着自己是没了男人的寡妇,除了上工,从不在外头串门走动。就也还是村里边缘人物。
    这不荷花婶子就当她是个软柿子,当着她面儿就酸上了李夏芒。
    “荷花婶子说的什么话,这寒冬腊月的谁不冷。小闺女家家的皮嫩些怕吹着了,有啥可稀奇的。跟金贵可是扯不上。”
    知道闺女名声坏的不能再坏了,施明芳个软包子都急了,不软不硬的就给顶回去了,荷花婶子才知道她不好惹,加上怕她和李保盛嘀咕。谁不知李家人都护短,不容外人欺负来着。暗暗后悔不该招惹,只好悻悻的闭了嘴。
    这一个多月,李夏芒的事成了周边村子的最大八卦来源,妇女们说着小姑娘长的狐狸精似的勾人样,做派也不要脸皮豁得出去,天天跑去追着男人不说,连那么老深的澧水河都敢跳。
    原都等着看笑话呢!
    可惜李夏芒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不光轰轰烈烈的将自己嫁了出去,还波及面甚广。好些家里还等着抱得美人归的小子们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可是叫家里的老娘恨得牙痒。
    这不荷花婶子家的娘家侄儿就是其中闹得最欢的一个,所以今日见了施明芳母女才忍不住酸了一下。
    马车上,除了施明芳两个不和村里人走动,不知道这些事。其余的都是心知肚明的,不过也没人帮腔荷花婶子。
    今非昔比了,李夏芒可是攀了高枝了,村里人轻易不肯再得罪了。
    好在县城不远,马车再慢二个小时就到了。
    晃的快散架的李夏芒被施明芳拖着下了马车,和李春明约好下午还在这停车的地方碰头,就各自分开来。
    到了供销社,老远就瞧见施大姐施明淑和施姐夫向远山等在门口。
    向远山是革命烈士后代,在战乱中又跛了条腿,组织上照顾他给安排到会到原籍纺织厂,因技术过硬现担任纺织厂维修车间的主任。
    和施明芳嫁人的理由一样,施明淑嫁给向远山也是因着他革命烈士后代的身份能给她避护。
    嫁过来后,怕引人注意,哪怕她识文断字也没出来工作,就呆在家里带孩子操持家务。
    走近了,还不等李夏芒喊人,就被施明淑拉近了端详,怕冻着她,也没拉开围巾,还埋怨妹妹“这冷的天,夏芒刚好别又冻着。有我和你姐夫呢,多少东西拿不动,你过来到罢了,折腾孩子干嘛?”
    施明芳听了只笑着不吱声。
    这时夏芒才脱出施明淑的怀抱,压下心里不断涌起的疑问,冲着两人喊着“大姨好,大姨父好!”
    引的施明淑诧异的上下打量她,嘴上说着“这孩子,咋变的这么客气起来!”
    心里却是慰贴不少,暗想经了事了孩子也明礼知恩了,不像原先对她们不咸不淡的了。
    她对妹妹家好,原不是图啥回报,只是心疼自家妹妹。可做了那许多,如果连笑脸都换不来,时候长了哪又能真没想法呢!只不过不想妹妹为难,不提罢了。
    施明芳看闺女果真是和以前不同了,高兴的同时也按捺不住,连忙掏出早准备好的自行车票递给大姐,“这是夏儿女婿当初定婚时给的自行车票,家里且用不上,夏儿说是给大姨和大姨父,刚好大军不是考到机械厂了吗,路远得很,刚好让他骑着上下班。”
    自行车票现紧俏的很,有钱都弄不到。早几年是家里钱不凑手,压根不敢想。今年到是钱攒下来了,大儿子工作了,家里多了份收入,家里就想添台自行车。
    可这钱有了,自行车票又一时半会儿的寻不来,没想到今儿妹妹给拿过来了。
    看着向远山眼巴巴想拿着的样儿,施明淑还是拒绝了,“既然是夏芒女婿给的,你还是留着自己买辆放家里吧,不说女婿来了进出也方便,就是往后你两个进城来也方便的很明。我这儿也就多等几天就能淘换回来车票,且不用你的呢”
    施明芳最听大姐的话,见大姐不要也不知该如何了,忙转头向闺女求助。
    却不知夏芒全部的心神都被施大姨给吸引了,这位才是和老妈好像!长相上她和施明芳是同胞姐妹,像很正常。可这气场上为啥和自己老妈如出一辙?而且她见了施大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想要亲近的感觉咋这么强烈?这是她在施明芳身上感受不到的!
    恍忽中,被施明芳推了一把,看到她求助的眼神,夏芒才回转!
    情不自禁的就拿出对付自家老爸老妈的招式,“大姨,这么多年我和我娘都偏了你们多少好东西了,也没见你和大姨父心疼。咋我们就这出了这一张自行车票,钱还得你自家拿,你就替我娘心疼起来。大姨父,你可得管管我大姨,不能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啊!大姨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你是我大姨,我也是跟你学的,拿我女婿的东西往你家拐呀。”
    饶是向远山向来木讷少言的,都被她说的哈哈大笑起来。
    施明淑更是过来拍着她后背笑骂着“好你个小精怪,敢编排你大姨了都!这嘴巧的,你娘是给你吃了多少糖了。”
    施明芳看气氛正好,赶紧趁势追上看“大姐,大姐夫,你看孩子都知道你们这么些年帮了我多少。这车票我们实用不着,白放着也浪费,你们有需要就先用着呗。等后头我真要买,你们还能不管我啊?”
    话都说到这儿了,施明淑和向远山相视一笑,不再推拒,终于接过了自行车票。
    看终于不再为张票撕扯,李明夏才有空打量传说中的供销社。
    小说电视里形容的果然没夸张,因着周日,供销社里真的是人山人海,每个人都往前推挤着,就怕抢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着这疯狂的情景,李夏芒是一点也不想进去了!她真怕自己的小体格在里头被踩踏。
    看里头人头攒动的,施明芳也担心闺女大病初愈的,别再给挤出个好歹,就对闺女说“人太多了,夏儿你就别跟着我们了,进去找个没人的角落等着,我和你大姨,大姨父去买东西就行了。”
    这正中李夏芒心意,忙不迭的连声答应。
    没了负累,三人转瞬就杀进了人潮涌动的供销社,加入了抢购大军。
    等所有东西都买好,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抢购动西的人没觉着累,反是站着等人的李夏芒腿酸的不行了!
    出了供销社,看着向远山打头推着挂满包裹的自行车,采购三人组可谓满载而归。
    冬天日头短,回村的马车怕天黑不好赶路,约好了下午两点返程,这已是十二点半了,不抓紧些可就来不及了。
    到了大姨家,也顾不上做好的,姐妹之间来日方长的,施明淑就让向远山用白面打个鸡蛋汤头的疙瘩汤,准备让娘俩热乎乎的吃了再走。
    然后姐妹两个脚部连地儿的拿着大包小裹的进屋分拣着,打成更结实便于拿动的包裹。
    忙活着吃了饭,等提了东西出来时已是一点二十了!
    向远山推着自行车,不光后座,前车把上也吊了两个大包裹,解决了大部分的行李。
    施明淑姐妹和李夏芒手里就提了些零碎不沉的,顶着冷风往等车的地儿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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