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在楼道尽头等他,赵云澜一路把他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回手关上门,这才问:“怎么?你觉得是‘那个’功德笔?”
    沈巍皱皱眉:“我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可能性很大,就算是假的,造假的人一定对四圣了如指掌。”
    “唔。”赵云澜摸了摸下巴。
    “怎么了?”沈巍问。
    赵云澜刚要说话,突然,一只傀儡骨架的影子从赵云澜办公室外的窗口一闪,赵云澜走过去拉开窗户,把傀儡放进来。
    傀儡先是低下他的头骨,冲赵云澜姿势怪异地弯了弯腰,然后走到沈巍身边,化成了一张信纸,飘飘悠悠地落到了沈巍手里。
    赵云澜眯了眯眼,站在窗口,抬头望了一眼渺茫的夜色,总觉得冥冥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片刻后,他挂上窗帘,讥诮地一笑,转过身来,又成了那个“有条件要装逼,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装逼”的二货。
    正好沈巍看完了信,皱起了眉。
    赵云澜问:“你有事?”
    “急事,我得走一趟。”沈巍在两步间从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学老师,化成了满身寒气裹着黑袍的斩魂使,一边急急忙忙地往窗外走,一边没忘了嘱咐赵云澜,“他说的西梅村你绝对不能一个人去,无论怎么样,等我回来。”
    赵云澜没有搭腔。
    沈巍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那男人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半真半假地抱怨说:“真要命,好不容易大人松了口,我还以为今天晚上好歹能占点便宜呢,欲/求不满,再加上孤枕难眠,唉,明天准得带着俩黑眼圈来上班。”
    沈巍发现自己跟他说正经事就是个错误,于是一言不发地大步从他的窗户穿过,闪身进了一团黑雾,顷刻不见了踪影。
    赵云澜靠在窗口,摸出一根烟,一动不动,静静地享用完,估摸着沈巍早就走远了,这才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把裤腿下藏的枪里装足了弹药,又紧了紧身上的短刀,把装黄纸符的夹子拿了出来,清理了一半丢在桌子上,只带走了与攻击和护身有关的。
    “不去?”赵云澜嗤笑一声,“不去不是辜负了别人特意把你引走的一番心意?”
    随后,赵云澜披上外衣,拎着他的手提包,就像正常下班一样,跟同事们打了招呼,不慌不忙地往外走去,他调整好车上的导航,出城往西梅村开去。
    半夜交通状况良好,赵云澜用了不到两个钟头的时间就到了王向阳所说的西梅村,这地方和龙城郊区的其他村子并没有一点区别,已经十分安静,间或能听见几声狗叫。
    他开着车绕着村子转了一圈,终于在村西口处,发现了一群合抱粗的大槐树。
    赵云澜停好车下来,绕着大槐树走了几圈,在这些大树中间发现了一点端倪——当年妖族大劫的时候也用过同样的把戏,将槐树种出北斗的形状,勺中聚阴,勺子柄往西伸展,取义沟通阴阳,阴气聚集到一定的程度,就能找到阵眼入口。
    而巧合得很,这大槐树对面的山上,正好就是一片野坟头。
    山坡荒寒,坟包遍地。
    57
    57、功德笔 ...
    楼道里传来汪徵不满的抱怨:“楚恕之,都跟你说过了,这些符纸不用的话要收拾了,明天保洁来了你让她怎么弄?”
    楚恕之苦大仇深地皱了皱眉,郭长城察言观色,立刻发挥新人的眼力劲儿,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收拾干净了。
    大庆却一言不发地路过他们身边,径直走进了刑侦科办公室的那面“墙”里。
    墙里面别有洞天,是一排连一排的硬木的书架,高高的,几乎戳到房顶,驾着有些古旧的梯子,书架上面和屋顶之间,只留下堪堪够一只猫通过的空隙,墙壁上镶嵌着大颗的海龙珠,把整个房间照得宛如白昼,却并不会伤害见不得光的魂灵。
    书架间散发着一股旧书的味道,是沉淀了多年的墨香,混杂着纸页间微许久不见阳光的霉味,成就了一股经年日久的、潮湿清润的书香。
    桑赞正在做整理工作,那些字多有繁有简,他基本不认识几个,只好对照着书脊与架子上的标志,一个一个认真地比对,他做得很慢,但是从没出过错。
    赵云澜把他从山河锥里放出来以后,就给他特别开放了图书室的全部权限,分配了这么个工作给他,报酬和郭长城一样,按初级员工算,待遇却十分不错,只不过郭长城拿的是鲜红的票子,桑赞则是大把的纸钱和上好的香火。
    这是他有生以来得到的第一份有尊严的工作,不是被人当牲口打骂的奴隶,也不是被人愚忠地景仰、心里却只想毁了这些人的伪首领——尽管它来得太迟,桑赞已经死去了上百年,可他依然很珍惜。
    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平静、自由地生活,这毕竟是他处心积虑了一生也没能得到的东西。
    看见大庆进来,桑赞一本正经地冲它打了招呼:“腻嚎,猫。”
    大庆:“腻嚎,结巴。”
    桑赞愣了愣——汪徵是个文静的妹子,不会教骂人的话,于是他没听懂这个词,认认真真地问:“洁扒是、是甚?”
    大庆心事重重地踩过木头书架,漫不经心地随口说:“洁扒就是好兄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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