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我
    裴容倒是没想过问段景洵,下意识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小厮忽然来报,说是宁时卿来府,要见小世子。
    裴容和段景洵异口同声道:宁时卿来了?
    原来太子也在,说话间宁时卿已经踱步而入,笑道:容世子与太子,见到我似乎很惊讶。
    两人再次起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说完一对视,裴容下意识地移开了眼,就像心虚似的。
    段景洵看着裴容不安颤抖的睫毛,看了好一会,才望向宁时卿:难得见你来顺王府,所为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到了一些话,所以来找容世子说说。
    这么巧,我今天也听到了一些话。
    只有裴容一脸纳闷: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不重要,段景洵摆摆手,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巧得了瓶好酒,上回你可是答应过要与我喝几杯。
    常彬,把酒拿进来。
    段景洵吩咐完,常彬就抱着一坛酒放在了桌上。
    还未开封,裴容就已经闻到了阵阵酒香。
    宁时卿也叹道:酒香扑鼻浓郁,好酒。
    段景洵撕开封口处,似笑非笑道:既是好酒,那你可得多喝点。
    没酒量却馋酒的裴容,实在有些心痒,忍不住问道:那我呢?
    段景洵把那盆荔枝给推了回去:你吃荔枝。
    裴容:嘁。
    第57章
    段景洵和宁时卿共坐一桌,两人你一杯,我一杯。
    裴容在一旁,边吃荔枝边看着这两人饮酒。
    与其说是饮酒,不如说是拼酒。
    这两人像在互相较量似的,一个人刚喝完,另一人就马上给斟满,丝毫的停顿都没有。
    裴容也看出了不对劲,荔枝都顾不得吃了,对宁时卿说:你要不然少喝点?太子请你喝酒,哪有你这样喝的?
    裴容说完,还悄悄地看了段景洵一眼,正看到段景洵沉着一张脸,不悦地放下了酒杯。
    他原本想劝段景洵的,只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改口喊出了宁时卿的名字。
    宁时卿心思过人,又怎么会看不出裴容在想些什么,再者,段景洵突然邀他喝酒,只怕为的是上次他灌醉裴容一事。
    宁时卿唇边笑意加大:容世子,难得我与太子痛饮一番,多喝几杯也无妨。
    说的不错,段景洵又拿起酒杯,沉声说道:索性今日无事,来,不醉不归!
    裴容见他们二人这阵势,果断沉默,起身溜到一旁,吩咐四喜去准备些醒酒汤,以备不时之需。
    裴容走后,宁时卿开口:太子今日,恐怕不只为了请在下喝酒这么简单吧?
    段景洵面不改色,淡淡问道:那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宁时卿笑笑,故意道:太子的心思,我又如何猜得透呢?
    所以你就揣测裴容的心思。
    太子哪里话,我和容世子不过同是戏痴,并无其他。
    说起来,容世子与我说了个故事,比我听过的任何戏曲都意想不到,太子想听吗?
    段景洵冷哼了一声:我若想知道,问裴容便是。
    宁时卿饶有深意一笑:太子说的是,倒是我多事了。
    既然你说到了故事段景洵回头,见裴容正在和四喜说些什么,沉声道:裴容。
    裴容应声回头:太子?
    段景洵用眼神示意裴容坐下,问道:方才我和宁时卿告诉我,他说你曾经和他说过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我有些好奇,你说来与我听听。
    裴容:
    宁时卿也不像爱搬弄口舌之人,怎么转头就把他给卖了!
    裴容装傻道:什什么故事啊?我自己都记不太清了
    段景洵一挑眉,说道:你如此遮掩,看来宁时卿所言非虚了。
    裴容瞪了宁时卿一眼,宁时卿摇扇一笑,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两人当着自己面还如此大胆,段景洵伸手捏住了裴容的下巴,冷然道:我和你说话,你倒是一直和宁时卿眉来眼去。
    裴容:?
    我我哪里眉来眼去了!
    宁时卿轻摇折扇,遮住唇边的笑意,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哼段景洵冷哼一声,要是没有,你就把宁时卿口中那件匪夷所思的事,说与我听。
    裴容怎么可能和段景洵说出他的梦?
    可现在看起来段景洵是不打算放过他了,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拖一拖了。
    裴容扯着段景洵的袖口讨好地晃了晃:下次,下次的时候,我再和你说,好不好?
    段景洵面带不悦地看着裴容,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替他回答了,他就要现在听裴容说出来。
    宁时卿也在一旁插话道:或许是我在这里,容世子不好意思开口,我看这样,太子,今日的酒便到此为止,我先告退了,剩下的事,太子也可慢慢去问容世子。
    段景洵丝毫不接宁时卿的台子,皱眉道:他羞于开口,当初又怎么能告诉你?
    宁时卿淡笑不语,颔首示意,便退了下去。
    裴容:!
    宁时卿居然就这样走了!
    段景洵看向了裴容,似笑非笑道:到底怎么回事?
    裴容很希望自己能说出点什么来,随便什么,只要能搪塞住段景洵就行。
    但事实上,他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巴巴地看着段景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段景洵眸色渐深,哑声道:这么看着我也没用。
    裴容支支吾吾道:太子我
    段景洵:嗯?
    其实是裴容低声说着,突然目光一亮,大声喊道:娘!
    段景洵动作一顿,回头看去,哪里有什么顺王妃,再一看,裴容已经小跑着溜进了房中。
    嘭的一声,房门被人用力地关上。
    段景洵:
    隔天就是顺王妃入宫的日子,裴容小声商量道:娘,我今天能不能不入宫?
    顺王妃摇头道:进宫请安这可是规矩,你是不是又想出去玩?
    裴容不死心,继续哀求道:我不是要去玩,只是
    只是怕入宫碰上了段景洵怎么办?
    昨天在王府还能溜了,今天这入宫,万一遇上了,这不是正撞上去了吗!
    裴容只是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顺王妃无奈,柔声劝道:既然说不出来,可不就是想去玩吗,每月进宫只有一日,其他的时间,娘都不管你,今天可不行。
    没办法,裴容只得老老实实跟着顺王妃入了宫。
    好在今日并没遇上段景洵,在太和殿请过安之后,裴容想着差不多能回王府了,皇后却派人来请顺王妃去坤宁宫坐坐,顺王妃自然不会推脱,于是裴容又只能在太和殿中等顺王妃见完皇后,再一同回去。
    裴容在太和殿无趣地吃着点心,突然听到殿外有脚步声响起,裴容心一惊,慢慢看过去,等发现是段月里时,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五皇子。
    不知是不是有一阵子没见段月里了,裴容只觉得段月里似乎沾了病态的脆弱,宫中精致繁杂的衣物穿在他的身上,显得腰身细且柔,他的唇色极淡,看起来,似乎比在甘泉宫时更加脆弱。
    段月里看见裴容也怔愣了一瞬:裴容
    他想起,上次见到裴容时,对方正被段景洵紧紧地抱在怀中,挣脱不得,任由段景洵的索取。
    而他被罚入宝华殿抄经,也是段景洵留了个引子故意诱他上钩。
    段月里眼神微动,问道:你今日怎么进宫了?
    我是同我娘来请安的。
    裴容说完,又不禁问道:五皇子,你最近身体不好吗?
    段月里垂眸,抬手将发丝别到了耳后。
    袖口滑落下来,露出了他白皙小巧的手腕,叫人看着,似乎轻轻一折,便会断了去。
    五皇子,你
    看样子父皇并不在太和殿。段月里打断了裴容的话,低声道。
    是,皇上方才离开太和殿不久。
    那我来得不巧了。
    段月里说完,对裴容微微颔首,转身就准备离开。
    只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身子一晃,仿佛站立不稳似的,幸亏他及时扶住了桌案,才没摔倒在地。
    裴容连忙扶住了他,问道:你身体不适,怎么出来身边也没跟一个人?
    段月里抬眸看过去,淡淡问道:我从前也是一个人,照样过来了。
    可你现在搬去了重华宫,而且皇上皇后也很疼你,怎么能跟从前比?
    对我来说,从前和现在,并无两样。
    段月里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地颤抖,可还是叫裴容察觉了。
    因为裴容扶住的那双手,同样在微微颤抖着。
    五皇子,我送你回重华宫。
    段月里抬眸看他,倏地,他脸上浮现一抹说不清的笑意。
    去重华宫的路,你知道怎么走吗?
    自从段月里搬迁宫殿,裴容一次都未曾去过重华宫,段月里这样问的意思,实在是叫人有些难受。
    裴容仿佛浑然不觉般,小心扶着段月里往外走:我不认识路,你指路就好了呀,反正我会送你回去的。
    我怎么指,你就怎么走吗?
    对,你指路,带着我走。
    如果你真的这么相信我,那你就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看,只要听我的声音。
    这个要求有些奇怪,裴容对上段月里的视线,发现对方不闪不避,正在安静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裴容问。
    我只是想知道,被人相信,是一种什么感觉。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裴容败下阵来:那我就听你的,不过你可得好好说,不然我摔着了,你也会跟着摔的。
    好。
    红强绿瓦的宫殿中,裴容闭着眼,在段月里的口述下,有时拐过一条长廊,有时穿过一座石桥,说不出是他扶着段月里,或者是段月里扶着他。
    终于段月里让裴容停了下来,裴容耳边的是清晰的风声,不像热闹宫殿中的那般嘈杂,鼻尖嗅到的也是荒芜枯叶的味道。
    裴容有些奇怪,重华宫怎么会这么冷清,他不禁问道:到了吗?
    到了,你睁开眼睛。
    裴容慢慢睁开眼睛,突然的光亮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再一看清四周时,忍不住出声道:这是甘泉宫?
    你怎么带我来这了?
    段月里眼神闪动,问道:你不是相信我吗,既然相信我,那就无所谓甘泉宫,或者重华宫。
    那那你来这做什么?
    我想问你,段月里凑到裴容的耳边,低喃道:出宫那天,你为什么让太子吻你?
    第58章
    裴容心中的段月里,从来都是精致脆弱的,可眼前的少年,阴郁的问话让裴容陌生起来。
    裴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惊疑不定道:你
    段月里偏头:是不能提起的问题吗?
    全然无知懵懂的模样,似乎,并不是裴容想象中的那般阴冷逼问。
    不是
    裴容自认为没什么好避讳的,只是被段月里这样问,总觉得有些怪异。
    若是旁人看到他与段景洵那般,怎么想,都不该是段月里这个反应。
    你问这个做什么?裴容问。
    段月里往前迈一步,定定地看着他:所以,是你不愿说。
    就算四下无人,裴容还是和当初一样,丝毫不愿解释,甚至不愿提起。
    裴容撇过头,喃喃道:也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段月里面色不改,一点也不惊讶裴容的躲闪,低笑出声。
    笑声中说不出是讥笑还是自嘲,总之,这不是开心的笑声。
    笑着笑着,段月里竟突然连连咳嗽起来。
    他咳的又急又快,身子都弯了下去,再抬起头时,面上都已经带上了不正常的潮红。
    裴容也顾不得方才的怪异,连连拍着他的背,口中念叨着:你既然身体不好,就不该来甘泉宫吹风,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
    段月里在落了灰的石凳上坐下,待稍微平复过后才低声道:甘泉宫和重华宫,对我来说,并无多大区别。
    可皇上和皇后很疼爱你,你若是伤了身子,他们会担心的。
    那你呢?段月里问:你会担心吗?
    我当然也会啊。
    裴容只当是生病的过于忧虑,又劝道:该回重华宫了,这次你可不能再指错路了。
    段月里点点头,慢慢地站起来,裴容扶住他,两人一同走出甘泉宫。
    刚走至长廊,就看见段景洵迎面走来。
    握着段月里的手下意识用力,裴容低头道:见过太子。
    察觉到裴容的紧张,段月里神色淡淡,对段景洵颔首示意: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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