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人觉得,这是花主故弄玄虚,保全簪花巷的一种手段,可是就算这么想,依然是在观望,没人对簪花巷出手。那群人如今大都忙着查找门派内的奸细,再不就是给潜伏在其他门派的人下命令,一时间还真的有人在慌乱中暴露身份,更加人心惶惶。
    荀炎说:“簪花巷与世子合作,揽月楼就是没用的棋子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抛弃。公子可以尽早做好打算,安排一个合适的理由,杀死伏晟,报之前的仇恨。”
    “江寒枫不是怀疑我和魔教有关吗?不如坐实了这个关系,省的他们再怀疑来怀疑去。”沈映雪咽下点心,喝了口茶,壶里的茶竟然还是温的,看来荀炎一直在候着。
    荀炎道:“您的意思是?”
    “暗部本来就是魔教的,多少有些牵连,未必没有留下线索。与其到时候被人发现,不如将计就计,对外宣称我与沈映雪确实有关。”沈映雪低了会儿头,发现他头发太顺滑了,直接滑到了前面。
    以前穿着符合画风的亵衣到没什么,现在他穿着兔子睡衣,再看到这头长发,就有一种戴着假发的错觉。
    沈映雪伸手拽了一下头发,没拿好力道,扯得头皮生疼,“嘶……”
    荀炎走过去,“我来。”
    他动作灵巧熟练,几下就理顺了沈映雪的头发,简单固定起来,不再乱跑了。
    荀炎问:“打算让二者有何关联?”
    沈映雪:“什么二者?哦,花主和沈映雪吗?”
    沈映雪陷入沉思。
    对他来说,还是花主的性格好拿捏,因为花主完全就是他扮演的。哪怕有时候要费力隐藏马赛克的存在,听不懂的话,也得用高深莫测的态度糊弄过去,这个身份还是沈映雪。
    但是“沈映雪”就未必了,除了那几个记忆片段,还有这具身体,沈映雪完全无从参考。
    他和原主固然有相似的地方,可是一个是现代人,一个是古代人,三观都不一样,就算再像,也有根本性的不同。
    魔教教主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花主却是个爱好做慈善的大善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两个人应该没有什么来往才对。可是他对待魔教令牌的态度,完全不是仇恨,也不是其他什么负面的感情。
    “相爱相杀?”沈映雪说。
    沈映雪活着的时候和花主有仇,见面就打,但是惺惺相惜。后来沈映雪死了,花主宽宏大度地放下仇怨,念起了沈映雪的好。
    荀炎结结巴巴:“相、相爱?”
    “不是字面意思的那个相爱,就是一种善意。他们是仇人,但是没有什么私怨,之所以成为仇敌,只是立场不同。放下那些恩怨,其实彼此欣赏,奈何命运弄人,成不了朋友。我这么说,你懂吧?”
    荀炎沉默着点了点头。
    药熬好之后,下属并着一些新做出来的米粥一起送过来,沈映雪吃了点东西,喝完药,回到床上继续睡觉,只留荀炎一个,看着窗外的月亮,难以入眠。
    如果公子真的打算这么做,花主和教主扯上关系,怕也会被正道打成一派,像几年前那样,派人来讨伐。
    不过没什么关系,就算他们和魔教没有牵扯,正道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第三日将近中午,祝让带人来来拜访。
    他带了不少礼物过来,放低了姿态,诚意十足。
    拜帖提前几天就下了,荀炎他们都知道祝让要来,并没有手忙脚乱。倒是沈映雪,完全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听说祝让过来,还有些疑惑。
    “他来做什么?”沈映雪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
    韩敬道:“怕不是有事相求。”
    “走,去茶房见客。”
    荀炎抱起沈映雪,带他去了那边。
    祝让每次看到花主的脸,都会感到惊艳,今日也是一样。他的视线痴迷停留了一刻,立即移开,对花主行礼:“晚辈有礼了。”
    “不必多礼,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坐吧。”荀炎将沈映雪放在榻上,祝让也像个真正的晚辈一样,坐在他旁边。
    江寒枫、韩敬也跟着一起过来,江寒枫带着剑,站在沈映雪身后,韩敬则是行动款款,在一旁斟茶伺候。
    祝让先和沈映雪扯了几句客套话,他其实想聊家常,但是和花主实在不熟,花主的家庭又是那种复杂的关系,聊他的家常听起来更像挑衅。
    祝让暗暗叫苦,小心捡着好听的说,就怕不小心碰到了花主的逆鳞。
    等气氛熟络起来,祝让觉得差不多了,才提出自己的要求。
    “江湖上门派众多,他们聚集起来是股不小的力量。您想要一同江湖,说起来容易,也不容易。只是方法总是有的,还要看您愿不愿去做。”
    “我既然已经答应与你结盟,自然要做的。”其实沈映雪根本不想统一江湖,但是就算他说了,这些人也未必相信。
    朝廷的人私下里招兵买马,那就是谋逆造反。江湖人暗自聚集一方势力,也跟那边差不多。就算沈映雪诚心说,自己只是想要报仇,也没几个人相信。
    沈映雪干脆不解释,“你不妨说说看。”
    “逐一击破。”祝让道,“我知道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简单。我仔细思考过了,您之前在玉鼎山庄的话,极有可能引起了他们的警觉,如果想做到这一点,还是先从一些小门派上下手。”
    “这个容易,簪花巷之前做的,也是那样的事情。”但是沈映雪不想杀无辜的人,下手之前还得好好考虑一下。
    这个世道跟他以前生活的时代不一样,道德观念也不一样。
    比如说这里的人认为,给女孩子缠脚是违反人性的,简直像儿女给已逝的父母火化尸体一样恶劣。
    这边的好多道德观沈映雪都接受不了,而且法律也不判,尤其是涉及到男女问题上,女人就是男人的私人物品,和男人简直不是同一个物种。
    再加上马赛克的影响,沈映雪就算想完全弄明白这个世界的本貌都困难。
    这里的法律也不足以成为参考标准,制定法律的人,都未必拿人命当回事。比如祝让他们这些皇亲国戚,杀人什么的根本不算什么。
    沈映雪只能按照民间百姓的口碑,再加上他自己的想法,惩治那些作奸犯科的人,树立威信。
    祝让说:“您能同意,真的太好了。晚辈以为,拿临江帮开刀最好不过。临江帮只是一个小门派,上下弟子加起来也不二三十人,就算出了事情,那些江湖人未必会放在心上。”
    沈映雪道:“这种小事,交给荀炎来做就好,不必过问我。”
    荀炎冲着祝让点头。
    祝让笑了笑:“这位大人,那咱们单独聊?”
    荀炎道:“好。”
    江寒枫抱起沈映雪,把茶房留给他们两个交谈,韩敬起身行了一礼,缓缓退出。
    沈映雪看起来很高,其实身体并不沉重,反而轻得很。江寒枫抱着他,能摸到他的骨头,但是并不硌手,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花主身上的肌肉虽不似那些单练外家功夫的人那么遒劲,但是并不干瘪,触摸起来柔软有弹性。江寒枫很少和沈映雪有肢体上的接触,但是他一直忘不掉这种感觉,甚至在荀炎或者兰锦怀抱沈映雪时,会有一点羡慕。
    照顾花主是他们的殊荣。
    江寒枫走得很慢,指腹轻轻地摩挲,触碰到了花主的腿。
    “你在做什么?别乱动。”沈映雪说。
    江寒枫顿了一下,“您腿上有知觉?”
    沈映雪不悦道:“我还没残到那个份上。”
    江寒枫:“抱歉。”
    沈映雪看着江寒枫,想起来前几次莫名其妙的谈话,很想把他的脑壳打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等江寒枫抱着他回屋,将他放在那张美人榻上,将要告退离去时,沈映雪喊住了他:“你留下,坐这儿陪我说说话。”
    江寒枫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道:“是。”
    沈映雪问他:“多大年纪了?”
    江寒枫:“二十九。”
    江寒枫想问问花主和凌云的具体年岁,又觉得这个时候开口不合适。
    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去想那些龌龊的东西,怎能再放纵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来?
    江寒枫低头看着自己练剑的手,很想定个规矩,如果犯戒,就切掉一根手指。可又狠不下心……他心里还是有花主和凌云的,真的很难不想那些。他舍不得离开,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有机会。如果真的没了手指,花主肯定更嫌弃他。
    那么他喜欢的究竟是花主还是凌云呢?
    如果他们二人,都是强势的那个,他是否要雌伏于二人身下?
    沈映雪冷声道:“只是问了一下你的年纪,你便如此反应,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江寒枫张了张口,“我……”
    沈映雪道:“说。”
    “我自认是坦诚之人,您既然如此问了,我便不再隐瞒。若您听完,觉得我不好,也请尽情发落,我甘愿受着。”江寒枫说:“我自幼与剑为伴,不知和为情爱,直到与凌云相识,起初只是对他怀有亲近之意,待凌云离去后……”
    江寒枫把自己的心路讲了一遍,沈映雪就跟听故事似的,兴致勃勃地吃着水果听他讲。
    没想到江寒枫刚说完他和凌云的爱情,突然话锋一转,把矛头指向了花主。
    “我原以为这边是爱,那只离他时日越长,对他的思念越短。知道看到您,我才重新念起往日的种种,决心只认凌云一人,绝不会喜欢其他人。可是许久不见凌云,我那份心思依然没有淡去,反而总是想到您……或许正如凌云所言,我爱的并非他或者您的性情,我所爱慕的,只有您与他相似的身体吧。”
    沈映雪动作顿住,才吃了一半的桃子滚到地上。
    就尼玛离谱,江寒枫这分明是认出来了他的身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坚定地认为他们是两个人,还是父子,把错都揽在自己头上了。
    以前沈映雪听不懂江寒枫的话,等江寒枫剖析完内心,沈映雪发现自己更看不懂了。
    他也不知道该说这人是直觉敏锐,还是脑子有坑,亦或是太过正直单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总之江寒枫这个人思考问题的方式过于直白,直白到跑到了大气层,一力降十会,让处于第五层的沈映雪无法反驳。
    桃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响,也像是砸在了江寒枫心上。
    他表情平静,静静地等待花主的惩罚。
    花主这样在意规矩,礼节周到的人,一定容不下他这种悖德乱纲的想法。更何况被他觊觎的人,是他的大儿子,还有他自己。
    江寒枫看着地上桃子上整齐的牙齿印,想到了花主的牙齿。
    此刻他的口中,一定充满了蜜桃的芬芳……
    “你……”沈映雪想问他还是不是恐同直男,可是都到了这个地步,根本没法自欺欺人,这话要是真问出来,他也跟个傻子似的。
    江寒枫静下心来,不再胡思乱想。
    沈映雪看着眼前低着头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能说,他和凌云其实是同一个人,你不必难过自责,你其实很专一?
    沈映雪欲言又止,“你……既然如此花心,为什么不去喜欢别人?”
    江寒枫以为花主会训斥辱骂,直接赶他离开簪花巷,没想到听到的确实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我不知道。”江寒枫道,“我活了将近三十年,只对您与凌云有意。其他人对我来说,如同浮云,不会引起动容。”
    沈映雪问:“凌云也就罢了,你为何会心属于我?”
    他的人设都这样了,江寒枫还喜欢他?这具身体的魅力就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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