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枫把他推到后面,拉起沈映雪的手就走,“不要理他。”
    沈映雪跟他走了两步,回头看一眼祝凌,发现他竟然没生气,脑袋上的棉花糖都耷拉了。见沈映雪回头,他还想跟上来,但是后面的下人们跟他说了几句话,祝凌站在原地没有动。
    “凌云。”江寒枫说,“你还记得他?”
    沈映雪看了眼猫猫头,又看看江寒枫,突然想起来了。
    这个人好像以为他和忠信郡王暧昧不清来着,祝凌是忠信郡王的儿子,莫非他在担心自己成了祝凌的小妈?
    “不是那样的,我没有……”沈映雪觉得应该解释一下,这件事情瞒不住的,他选择花主是沈映雪姐夫的那个版本,过几天忠信王那边可能会暴露身份,江寒枫也就知道,凌云就是沈映雪了。
    “我都知道的,你不必多言。”江寒枫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在外面不方便多说,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讲。”
    “哦。”
    沈映雪懵懵地跟着他们回了客栈。
    兰锦把买的点心拿出来,放到沈映雪面前,江寒枫对兰锦使了个眼色,他们看沈映雪似乎忘记之前的事情,一心吃东西,悄悄退了出去。
    兰锦道:“你想说什么?”
    “凌云的过往,你应该很清楚吧。”过去的那些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难以启齿的,江寒枫觉得如果跟凌云谈那个,对他太过残忍了。
    “我当然知道。”兰锦看着江寒枫很不顺眼,奈何主人默认了他的亲近,愿意与他逢场作戏。兰锦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语调尖锐,带着些许优越感道:“凌云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就算有几年没见,他的行动,我也知道。”
    那个时候的沈映雪,就是兰锦心里的光。
    他回想起沈映雪年幼时的模样,神情柔和下来,那股阴冷媚意也消散许多。
    江寒枫知道他是花主的亲信,年纪或许比凌云更大一些,就像凌云的长辈一样。
    他本来想问兰锦关于忠信王的事情,看到他如今的模样,江寒枫又多了许多疑惑:“凌云被朝廷的人追杀你也知道?”
    “什么?”兰锦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什么时候的事情?”
    “十七年前。”江寒枫说。
    十七年前,沈映雪只有九岁,还没有组建暗部,兰锦仍在碎影山学医。
    他回想了一下那个时候,或许是魔教派沈映雪到外面出任务,得罪了朝廷的人,因此被人追杀。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寒枫说:“如果凌云真的是花主的儿子,花主为什么对他坐视不理?当日他处境凶险,差点没了性命。”
    “因为花主就是这样变强的。”兰锦道,“凌云是花主的儿子,自然不能做个懦夫。花主这般培育他,正是为了他好,你这是在替凌云抱屈?”
    江寒枫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想象不到,养尊处优的花主也是这样长大,小小年纪就独自闯荡江湖,经历那些尔虞我诈。
    “是。”江寒枫道,“若只是历练也就罢了,为何要凌云放下尊严,委身于忠信王父子身下?”
    刚才遇到的那个祝凌,就是害凌云疯癫的另一个人!
    以前江寒枫摸不清楚花主对凌云到底是怎样的态度,听到兰锦的话之后,江寒枫仿佛明白了。
    正是因为花主也是这般长大的,教育凌云时,才会选择让他去外面独自生活。他心中在意自己的儿子,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把他认为最好的交给凌云。
    花主在外面历练的时候,或许是二十多年之前。那个时候,江湖中的风云人物不比现在少,甚至有还有很多邪门歪道,魔教就不必多说,除了魔教,还有专门拐卖孩子的闲散帮会、开赌场的、开青楼的,这些场合后面,都有庞大的势力,错综复杂,无人敢惹。
    花主小时候只会比凌云更苦。
    所以他看到凌云受挫时的失意难过,只会觉得不理解,用他的想法去逼迫凌云。发现凌云被他逼疯之后,花主既觉得凌云太过弱小,不配做他的儿子,又充满了深深的懊悔,只是再怎么想弥补,都没有人教他,该如何做个好父亲。
    于是他送走了诸成玉,不再逼迫他,他认为自己没有做父亲的权利,不愿与诸成玉相认。
    兰锦沉默。
    江寒枫的话,真的很难回答。主人什么时候才能玩够?可赶紧告诉江寒枫真相吧。
    现在尴尬的不是江寒枫,是他们这些被迫和江寒枫对戏的人。
    “你既然是看着凌云长大的,想来对他不会毫无感情。如果你在意他,就不要让他与忠信王府的人接触了。”江寒枫说,“凌云不该被这么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早已遍体鳞伤,何必再把他卷入权力纷争中去?”
    兰锦:“你说的是。”
    江寒枫道:“猫大人已经回去见了花主,不知花主可曾留下什么话?他有没有吩咐,让我如何去做?”
    “没有。”兰锦道,“只管静观其变就好。”
    江寒枫点了点头,看兰锦想去凌云的屋子,劝了他几句,让他回去做自己的事情,自己进来与凌云独处。
    “好吃吗?”江寒枫看沈映雪一点一点慢慢地吃,动作非常爱惜,连点心上掉下来的渣也不愿浪费。
    “好吃。”沈映雪说,“你也吃。”
    沈映雪分给他了一块玫瑰饼。
    江寒枫默默吃干净,看到沈映雪纯粹的快乐,有些羡慕他,又觉得他很可怜。
    他已经不记得曾经经历的事情了,可是那些事情,永远不能抹去,会像藤蔓一样,深深地缠绕住他,扎根在他的心里。
    “凌云,等安稳下来之后,我带你离开簪花巷可好?”江寒枫说,“我们隐姓埋名,不让任何人知道身份,偷偷去找寻世上的武学秘籍,给你治病,回来治好你的父亲。”
    “你想退出江湖了吗?”沈映雪想想,竟然有点不舍得,如果真的像江寒枫说的那样,能找到秘籍,治好他身上的病,还把内力理顺了,那他就是世间少有的高手了,就这么离开江湖,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多可惜。
    “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解决完眼前的事情之后,若是你还记得,我再与你商议。”
    他们在客栈住了四天,等那边的气味消的差不多了才回去。
    沈映雪坐着马车,回到簪花巷,被江寒枫和兰锦送到凌云的院子,接着江寒枫就走了。
    他喊着兰锦,急急忙忙地从密道过去,现在糊易容肯定来不及了,只能换下衣服,将就着用斗笠遮一下脸。
    没想到过来之后,正遇到了脸上覆盖着花主易容的荀炎,这张脸在沈映雪眼里,正是他自己的脸,左边脸颊上覆盖着大片的红色蝴蝶图案,荀炎气势慑人,面无表情的模样十分唬人,再加上这么一张脸,沈映雪觉得有些怪异,吓了一跳,后退半步。
    兰锦扶住他:“主人?”
    易容成花主的荀炎低下头,“公子,事态紧急,我怕被人察觉,故而自作主张戴上了易容。”
    “啊……挺好的,我就是有些不习惯。”沈映雪看了看兰锦:“我们要回去吗?”
    兰锦说:“不如趁此机会,安排凌云与花主相见,也好坐实了您的身份。”
    “也好。”
    荀炎一直跟在他身边,对这些人物关系,比沈映雪自己还清楚,能靠得住。
    兰锦哄着沈映雪到后面去,给他拿了水果和茶,还找出那块令牌,像哄孩子似的。
    沈映雪拿着游戏机,感觉莫名其妙的,他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对吧?为什么兰锦如此小心翼翼?
    兰锦道:“他们不知道有密道,晚一些再过去。您出门这一趟受了惊,我为您把脉,调整一下药方。”
    沈映雪伸出手来,任由兰锦摆弄。
    兰锦把完脉,找出纸笔,在纸上写下方子,对比之前的药量都有增减。他漫不经心道:“您怕荀炎大人脸上的易容?”
    沈映雪想了想当时的感觉,“有一些。”
    “为什么?”兰锦不解,他想起来,沈映雪说自己总是看到幻觉,“莫非在您的眼里,荀炎大人的易容十分狰狞可怖?”
    沈映雪摇了摇头,“那张脸和我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没有区别,都是我自己的脸,但是多了红色的蝴蝶,很大的蝴蝶,几乎把整张左脸都遮住了。”
    那种畏惧,沈映雪觉得挺正常的。任谁做了二十多年独生子,突然在自己家里遇到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会觉得害怕吧。
    兰锦看他又在走神,心想一会儿去了外面,应该时刻观察着主人的反应。
    他有一种直觉,沈映雪或许是在自我厌弃,他的疯病极有可能就是因此而生的。
    沈映雪好几天没见到大老婆,抱着游戏机完了一会儿,就看到猫猫头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对他说,“主人,我们可以过去了。”
    “哦。”沈映雪把游戏机收好,想了想又拿出来,放在了桌上。他做出这个动作之后,明显感觉到兰锦松了口气,然后跟着兰锦从后面绕出去。
    兰锦带他从正门来到花主的屋子,敲了敲门,就听到荀炎伪装成花主的声音:“谁?”
    兰锦说:“主人,是我,还有大公子。”
    荀炎沉默了很久,屋里大气都不敢喘,如果不是透过窗子看到了里面的人影,沈映雪还以为里面没人。
    过了一会儿,江寒枫说:“既然凌云已经来了,您不如见一见他。”
    诸成玉也道:“爹爹,就让他进来吧,哥哥很乖的,他一直在想您。”
    沈映雪以前和诸成玉聊天的时候没什么感觉,隔着门窗听到他这么说,就有点隔世般的恍惚。
    只要不在诸成玉面前,诸成玉话里的人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屋子里又安静了一会儿,荀炎道:“进来吧。”
    兰锦推开门,过来按住了沈映雪的几个穴道,对他说:“你不是一直都想见父亲吗?如今他同意见你了,跟我来吧。”
    沈映雪知道他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在关键时候迷了心。他跟在兰锦后面,进了自己的屋子,竟然也有点紧张。
    沈映雪的时间观念不太好,不清楚这趟出门离开了多久,再次踏入这间屋,他就觉得有点陌生,仔细一看又处处都很熟悉。
    荀炎穿着黑衣,顶着一张白净的脸,上面是艳丽的红色纹路,他半躺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旁边穿着女装的韩敬乖巧坐着,再旁边是白头发小天使似的诸成玉。
    江寒枫离得有些远,见到沈映雪过来,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担忧和欣慰。
    兰锦见沈映雪又开始发呆,喊了他一声:“大公子。”
    沈映雪回神,就看到荀炎还是刚才那样,低着头藏起那张脸,只是配合他此时的姿势,就像是在低头沉思,非常严肃,氛围也压抑起来。
    江寒枫对沈映雪招招手,“凌云,来我这边坐。”
    兰锦扶着他过去,然后站在了荀炎身后,“主人。”
    荀炎没有说话。
    房间里的气氛凝重极了,唯有江寒枫格格不入。
    他从桌上拿起一个橘子,剥好后把橘络撕掉,掰下一瓣,塞到沈映雪口中,见沈映雪转头看他,江寒枫摸了摸他的头,握住他的手,“别怕。”
    荀炎冷哼了一声,“当着我的面就这么亲热。”
    江寒枫很理解凌云对父亲的畏惧,花主磨炼他那么多年,不让他回家,眼见他乞讨也不会伸以援手,生死关头更是不见人影,凌云大概一直想好好表现,博得父亲的关注,但是花主总是对他不满,最后把他逼疯了。
    他对父亲的孺慕、憧憬、畏惧,大约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凌云不是任性的孩子,他做不到诸成玉那样对着花主撒娇,花主不愿见他,他就安分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孤零零地盼望着花主到来。
    这对父子之间的误会太多了。
    沈映雪吃了一瓣橘子,发现味道还不错,在系统的马赛克之下,竟然尝出了果汁软糖的口感,他此刻扮演的就是一个疯子,没多少戏份,也没有什么要求。沈映雪伸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江寒枫手里圆圆的马赛克,“还要。”
    江寒枫看到沈映雪张开嘴巴,又给他喂了一瓣。
    “您是凌云的父亲,我自然是敬重您的。常言道,子不言父过,我本不该谈论您的过错,上次说的那番话,是我失礼了。”江寒枫又给沈映雪为了一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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