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安耸了耸肩:“当我没说。”
    苏颜:“……”但你这表情好像一点都不可信。
    随后她们两个人跟着白星澜一起找个了临水的空桌子,苏颜选择了正对着池塘的那个位置。
    落座之后,她抬眸看了一眼对岸的长廊,刚巧看到了白星梵和那个女人一起走进了一栋二层小楼中。
    楼上楼下都亮着灯,暖黄色的灯光穿透玻璃,照亮了雕着花格的木窗棂。
    “颜颜姐,喝茶。”白星澜将一个青花瓷杯放在了苏颜的面前,杯中已经倒满了茶。
    苏颜立即收回了目光:“谢谢!”然后迅速端起了茶杯,欲盖弥彰似的抿了口茶。
    放下茶杯时,她忽然注意到池塘的水竟然是流动着的,目光追源而上,最终被一扇镶嵌在石墙上的黄色木栅栏门隔断了,本想极目眺望,然而夜色太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大概看到山顶的轮廓,于是她好奇地问了句:“这水是从山顶流下来的么?”
    白星澜:“是的,山顶是源头,一直流到山下,贯穿四个院子。”
    这座院子的地势确实也是由高到低平缓下降着的,顺着高的一端望上看,是漆黑一团的山顶,顺着低的一端往下看,又是一道阻隔视线的木栅栏门。
    苏颜又好奇了起来:“为什么要用木门挡着水道?”
    白星澜:“只挡到了水面上,水下没档。”
    姚安安也注意到了前后方的两扇木栅栏门:“那这不是多此一举么?干嘛要在院墙上开两道木门?为了让人知道门下是水?”
    这个问题触及到了白星澜的知识盲区,他挠了挠脑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好像是用来点天灯用的。”
    苏颜和姚安安异口同声:“什么灯?”
    “天灯。”白星澜道,“据说是山隐轩提供的一种最高级的服务,全名是一池天灯。”
    苏颜更好奇了:“有多高级?”
    白星澜:“高级到我从没见过有人点。”
    苏颜:“……”
    姚安安:“是因为价钱贵么?”
    白星澜:“价钱必须贵,天灯要在水里点,但水是活的,灯会跟着水走,流经四个院子,其他院子的客人会受到打扰,所以这儿的规定是谁点天灯谁包场。”
    苏颜震惊:“四个场全包?”
    “是啊,因为打扰到别人了。一场晚宴的价格就上百万呢,四场下来少说五百万。”白星澜解释道,“但我觉得钱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谁家掏不起五百万呀?”
    苏颜:“……”
    姚安安:“……”
    有钱人的世界我们真的不懂。
    白星梵继续说道:“主要还是因为点天灯的行为喧兵夺主,实在是太不给宴会主人面子了,所以很少会有宾客主动点天灯,除非是主人自己想点,但我从没遇到过。”
    苏颜觉得白星澜说得有道理,既然是来参加宴席的客人,点了天灯就等于独占了鳌头,会令主人黯然失色,既不合礼仪,也不合规矩。
    但她还有个小问题:“那个、既然是天灯,为什么要在水里放?”
    姚安安也奇怪这点:“对啊,为什么不叫一池河灯?”
    白星澜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真的天灯不环保吧,容易引起山灾?”
    苏颜:“……”
    姚安安:“……”
    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正在这时,姚安安的手机忽然响了,她立即接通了电话。
    苏颜还以为是她主子打来的,但谁知道姚安安竟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慌慌地对着手机喊道:“马上马上!马上就来!”
    等她挂断电话后,苏颜连忙问了句:“怎么了?”
    姚安安气急败坏:“停车场打来的,说是有辆法拉利刮了我的思域!”
    苏颜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陪你去看看。”
    “还是我去吧,我对这儿比较熟。”白星澜也站了起来,对苏颜道,“咱们仨不能一起去,要留个人等我哥。”
    苏颜别无选择,只能留下。
    他们俩离开后,她独自一人坐在桌旁,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手机,间或瞥一眼对面的二层小楼,看看灯是不是还亮着。
    差不多过了有十五分钟左右,那个身穿绿色旗袍的女人从小楼中走了出来,苏颜预感到她要抬眸朝着对岸看过来,于是立即别开了自己的目光,摆出了一副岁月静好、满不在乎的样子。
    之后她就再也没往那边看过,一直在低着头刷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本以为是白星梵,然而当她把头抬起来之后,愣住了,竟然是那个漂亮女人。
    “我叫章若彤。”女人朝着苏颜微微一笑,将刚刚放在桌面上的黑色托盘推到了苏颜面前,“白总给你点的,我替他给你端了过来。”
    托盘上放着一个白色瓷盅,一个白瓷勺拖,还有一个白瓷勺。
    苏颜有点懵:“这是什么?”
    章若彤:“杨枝甘露。”
    苏颜:“……”他怎么不自己给我端过来?
    她没忍住问了句:“他去哪了?”
    章若彤:“处理其他的事情,他向来很忙。”
    苏颜不太喜欢她的神情和语调,好像她比自己更了解白星梵一样。
    章若彤仔细端详着苏颜的脸:“他应该很喜欢你吧?”
    苏颜:“……”
    章若彤:“我和他从初中起就是同学,十几年了,你是第一个陪他出席宴席的女伴,也是第一个能让他记得喜好的女人。”
    苏颜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接话,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图。
    所以,她选择了以不变应万变,静静地听着她讲。
    章若彤也没有就此为止,继续说道:“你很漂亮,但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人。”
    “他是个很要强的人你知道么?在我的记忆中,他向来是一个不甘心落后于人的人,所以我一直以为,他会喜欢那种能与他并驾齐驱的女人。”
    “但是你,一点也不像那种人。”
    “你美得表象化,还要让他看你的脸色,像极了一朵娇气的小白花,实在不像是那种能够辅佐他的女人。”
    苏颜不为所动,只回了两个字:“你像。”
    章若彤:“……”
    苏颜:“但他不喜欢你。”
    章若彤:“……”
    苏颜从容不迫,直视着章若彤的目光:“不是因为我的出现他才不喜欢你,是他本身就不喜欢你,所以你没必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更没必要对我说这种话。”
    章若彤怔愣许久,神色中逐渐流露出了赧然与歉意:“抱歉,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苏颜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继续讲吧,我听着呢,会为你保密。”
    章若彤又是一怔,盯着苏颜看了一会儿,摇头轻笑:“果然,能让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怎么会是个普通女人呢?”
    苏颜:“倒也不是,理解罢了。”
    只有女人才更了解女人,所以她能够听出来,章若彤刚才说的那些话虽然刺耳,但却没有恶意,只是想阐述自己不甘心而已。
    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男女都能够两情相悦,绝大部分都是心有不甘。
    章若彤又是一笑,笑容中带着自嘲:“确实挺不甘心的,我喜欢了他好多年,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她轻叹口气,“我们从十二岁起就认识,但是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很讨厌喷香水,结果他竟然连着三年送香水当作生日礼物给我。”
    苏颜:“……”
    这多少是,有点儿,敷衍了吧?
    她没忍住问了句:“那你图他什么呀?”
    章若彤:“图他又高又帅,图他特别有钱,图他家世好,算么?”
    苏颜:“……”
    也算是个强而有力的理由,但是,不至于令人心心念念难以忘怀十几年吧?
    她也不好意思明说,只能委婉地说道:“这样的男人还是很多的。”
    章若彤顽劣一笑:“逗你玩呢。”
    苏颜:“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章若彤神色认真:“因为他很优秀,如高山仰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苏颜明白了章若彤的意思:因为崇拜他,所以喜欢他。
    章若彤苦笑了一下:“在今天之前,我还一直在自欺欺人,安慰自己说他连着三年送香水不是因为不在乎我的生日,而是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去顾及我的喜好和生日,所以忘了去年送得什么很正常,但是见到你之后我才明白,他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想记得,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朋友,所以没必要让他花费心思。”说到这里,她满含羡慕地看着苏颜,“他对你真的很好。”
    苏颜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一盅杨枝甘露而已,也没有很好。”虽然白星梵确实对她很好,但她肯定不能当着章若彤的面承认,不然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么?
    章若彤微微挑了下眉头:“没有很好?苏小姐,你确实是有点矫情。”
    苏颜:“……”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心好意安慰你你还说我矫情?
    就离谱!
    强忍着才没翻小白眼。
    章若彤没再多说什么,回头朝着远处的山顶看了一眼,起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人群之中,朗声说道:“白先生为苏小姐点天灯。”
    山隐轩的“一池天灯”声名远扬,但却几乎无人见过天灯是何模样,所以章若彤这句话一说出口,便惹得众宾哗然。
    苏颜更是震惊不已,呆若木鸡地盯着章若彤。
    周围人声逐渐鼎沸,众宾客议论声不断,突然间,有个女宾客高喊了声:“快看山顶!”
    大家纷纷扭脸抬头,朝着高处的山顶投去了目光。
    夜幕上缀满了繁星,漆黑的山顶处逐渐亮起了比繁星还要明亮的火光,一盏、两盏、三盏……数不清的灯盏接连不断地从山尖涌出,一盏接一盏地顺流而下,平稳且迅速地漂向了望梅苑。
    庭院两端的木栅栏门不知在何时已经被打开了,荧荧灯盏毫无阻碍地漂入了院中的池塘中,这时大家才看清,灯盏是浅粉色的荷花形状,花蕊处点着红色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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