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要转身开门离开,却不想耳边传来了季青云喑哑低沉的笑声,潇潇,你忘了吗,为了让你乖,这个门有特殊装置的。爸爸不按下这个按钮,你是出不去的。
    说着季青云就当着季潇的面将手里的遥控器丢进了身后的火海。
    季潇心中猛地一坠,不死心的她狠狠的压下了手里的门把手,可是正如季青云所言,面前的门果然纹丝不动。
    火光变得愈发明亮灼热起来,稀薄的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味道。
    季青云手里紧紧的捏着那个遥控,扯着他的破锣嗓子痛诉着这个世界的不公:我的孩子,你说的命运,我从来都不信!
    如果有命运,我真的要问问,为什么要让我从小这样穷困潦倒,又为什么要让我在之后见识到了魏林岽他们所在的世界!
    凭什么他魏林岽可以事业与爱情双得,而我只能看着我的公司破产,看着我心爱的人因为我这该死的麝香信息素,活不过一年!所有女人在我的临时标记下都活不了多久!!
    说着说着,季青云的肩膀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被长发遮住的他紧扣着自己的脸,发出了几近癫狂的笑声,命运,哈哈哈哈哈,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的命运吗!
    正在尝试用刀子撬锁的季潇听到季青云所诉说着这些话,心口刚刚缓解的疼痛又重了几分。
    仿佛是这具身体正因为跟面前这个男人紧扣着的血缘羁绊,在此刻发出的无助悲鸣。
    也就是这时,挂着燃烧窗帘的窗户后飘过了几朵白色的物体。
    天空上在此刻降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纯白的在枯黄的草地上浅浅的铺了一层,又很快消失殆尽。
    今年的初雪,比往年来得都要早一些。
    纷纷扬扬的雪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就像是这纯净世界里的耀眼又危险的信号。
    警车的鸣笛声响彻着整个小庄园,一辆野蛮的越野车抄小路闯入了这快要被布控的区域。
    迟来的魏轻语看着季潇给自己留言指路的小别墅,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其实在吴姨给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就准备朝这边来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任何重要的时候总要碰上不顺利的事情,魏轻语往这边赶的时候发生了车祸。
    其实就是简单的剐蹭,她的车保险杠撞了一下。魏轻语甚至都没有让那个人赔她钱,那个撞她的人却非要拉着她定损,像是故意的一样。
    魏轻语无奈只好把车子丢在现场,让随行的秘书处理,自己则坐上了后面谢勇跟着的保镖车。
    冬日里异常炽热的温度融化了周围的所有落雪,魏轻语从车上下来仿佛还闻到了桃子白兰地的味道。
    她焦急的等待着被堵在路上的消防车到来,却在房子一侧的窗户看到了季潇从楼上踉跄滚下来的身影。
    别墅是木质的,经过了大火的炙烤已经有轰然垮塌的危险。
    魏轻语在看到季潇身影的一瞬间再也无法冷静的耐心等待,随手拿过了周围邻居手里的水桶把自己打湿了,径直跑了进去。
    魏小姐!危险!
    还在一旁查看异样情况的谢勇忙喊着伸手过去拉魏轻语,却不想魏轻语分外灵巧闪过他冲进了火场。
    谢勇见状也顾不得什么了,忙丢了手里的烟头,心一横也打湿了自己跟着魏轻语冲了进去。
    猩红的火苗张牙舞爪的吞噬着周围干燥的物品,滚滚的烟雾呛得人仿佛就要失去意识。
    季潇费尽了力气,甚至不惜爆了信息素,这才踢开了那扇坚实的木门,却不想刚一出门就腿一软迈空了楼梯。
    季潇也不知道自己摔下来时是磕到哪里了,还是被火苗燎到哪里了,浑身上下痛的不得了。
    鲜血从那被摔破的额角流下来,染红了少女视线前方那充满了光亮跟希望的大门口。
    她还没有见到魏轻语最后一面,还没有跟魏轻语说一声我爱你。
    她绝对不能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
    许是执念太过深厚,季潇强撑着自己几欲跪倒的身子一步一步的朝门口挪去,每一口呼吸都充斥着划破嗓子的血腥。
    浓烟伴随着火焰的灼烧,让这名无助的少女近乎就要倒在地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浑浊灼热的气流中榨飘入了一丝格外特别的薄荷气味。
    季潇!
    火光之中一个她万分熟悉的少女的身影破门而入。
    季潇觉得自己一定是要死掉了,才会在这种时候看到魏轻语。
    于是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那个身影走去。
    就算是真的要死了,她也想再拥抱她一次。
    寒冬的十一月里,魏轻语身上冰凉。
    季潇却觉得这是她此生感受到的最温暖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  鸽子:我也想要抱抱QAQ
    第105章
    安医生, 病人出现心脏骤停。
    准备电击。
    安医生,不行。
    肾上腺素一毫克。
    阿托品一毫克。
    各种电子仪器运作的声音在季潇的耳边响起,其中还有安岑的声音。
    少女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而她却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纯白到晃眼的世界。
    她的身下有波光流过,像是清澈的水流, 却又把她整个人都托了起来。
    季潇没有力气的躺在世界的中央,混沌的大脑里时而倒叙时而顺序的播放着各种各样的记忆。
    魏轻语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一颦一笑连不成故事, 却让她忍不住抬眼去看。
    说来也是令人觉得感慨。
    原来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 魏轻语就是贯穿在她着三年时光里的那唯一一个。
    季潇吃力的抬起手想要留住这些回忆,可是她却感觉这些画面正在一点点的从她的脑海中剥离消失。
    无力感充斥着她本就没有一丝力气的身体。
    越是奋力挣扎, 越是显得她格外狼狈。
    就在这个时候, 在这世界的不知道那个方向,传来了一声虚无缥缈却又直击心灵的声音。
    我的孩子,你想活下去吗?
    那声音让季潇茫然的抬起了头, 视线的前方蓦然开出了一朵渺小却又巨大的重瓣金莲。
    像是这片虚无世界中的守门人, 亦或是神的化身。
    季潇看着脑海里那不断淡化的魏轻语的面容, 对着那莲花从喑哑的嗓子里扯出一个满是执念的:想。
    那就过来。那声音又道。
    季潇于是便拼尽全力从那虚浮的地上站起来, 无力的腿支撑起了她削瘦的身子。
    她的身体看起来是完好的,实际上却只是这纯白世界映射出的完好模样,受伤的身体每走的一步都会牵扯到她根本不知道在那里的伤口。
    鲜血顺着她的脖颈划过了雪川般的后背,沉沉的一滴颤抖着坠入了那洁白的地上, 不等涟漪掀起, 就被那静止的水消失殆尽。
    不知道是不是神给她的试炼, 那看起来近在眼前的金莲却远在天边。
    虚无的幻境没有任何标志物,季潇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麻木的身体里只剩下为了再见到魏轻语这一个指令。
    直到最后,季潇仿佛被什么绊倒了一样, 不堪一击的她一个踉跄直接跌在了地上。
    那近在眼前的金莲也在此刻被她碰掉了一片莲瓣,那看起来柔软的花瓣擦过她的脸,在那张白皙的脸蛋上划出了一道细长的红痕。
    血珠快速的凝聚在伤口下方,滚圆的赤红色珠子落在了莲瓣的中心。
    季潇眼睛里瞬间布满了慌张。
    这是神的东西,她不应该玷污。
    可是,就在季潇慌张无助之时,却感觉到她的额头之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神居高临下的坐在莲花之上,轻而有力的捧起了季潇虚弱的脸。
    我的孩子,已有之事后必再有,以行之事后必再行,这只是给你的馈赠。
    说罢,季潇就觉得自己面前的世界忽的一黑。
    身下那将她托起来的流水轰然消失,失重感挤压着她的心脏,连带着方才那些被抽离出来的记忆也开始一点点重新涌入她的大脑。
    滴滴滴滴
    太好了,心跳恢复了。
    周遭那冰冷的电子仪器声又传入了季潇的耳朵,似乎还有刺眼的光感。
    她听到了安岑那带着激动语气的声音,尽管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依旧放心的沉沉睡了过去。
    .
    日历上的纸张被撕去了一张又一张,凹凸不同的锯齿状痕迹在提醒着人们已经逝去的日子。
    前几日下的初雪挂在窗外不远处的医院顶楼,薄薄的一层透着楼顶原本的颜色,是另一番别致的氛围。
    安静的病房里响着仪器单调的运转声音,季潇夹着检测仪器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先是陌生又熟悉的消毒水味从四周传来,而后躺在病床上的少女挣扎着睁开了她的眼睛。
    干净的房间配合着床头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季潇一眼就认出了这里是哪里。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消毒水味道中还缠着寡淡到差点闻不到的薄荷味,魏轻语正伏在自己床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季潇知道魏轻语这一定是从自己手术出来就没有离开,蜜意缠着酸涩滚在她的心里。
    可是各种监护仪器连在她的胸口,让她连想给她盖一下被子都做不到。
    嗯
    许是休息够了,许是察觉到了病床上的人醒了,魏轻语低伏在季潇床边的小脸发出了一声带着几分朦胧的嘤咛。
    而后魏轻语就这样毫无准备的在季潇的注视下坐直了身子。
    清晨的第一缕光斜斜的射入这安静空荡的房间,将最清澈的阳光落在她视线中的少女脸上。
    缭乱的发丝划过清澈的绿色眼瞳,那初醒的眼瞳中还带着些迷茫。
    那细密的睫毛没有节奏的闪烁着,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误打误撞撞入自己怀里的小鹿。
    季潇对着这头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小鹿眨了眨眼睛,瞬间她就从那双青绿色的眸子中看到了不再淡定的激动。
    季潇,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你你你有没有那里舒服,不是,是不舒服
    这是季潇第一次见魏轻语激动的这般语无伦次,那青绿色的眸子点满了明亮的喜悦。
    她看着魏轻语这副模样,带着几分初醒的无力握住了她的手,这几天是不是让你担心了,我昏迷了多久啊?
    三天。安阿姨说,你要是今天再醒不过来可能就希望渺茫了。
    魏轻语说着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担心终于克制不住地从她的眼眶涌了出来。
    晶亮的珠子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晶亮又令人心疼的泪痕。
    季潇看着心里也不由得泛上一层酸涩,她吃力的抬起手拂过魏轻语温软的脸颊,道:傻瓜,我怎么会醒不过来。你还在这里,我无论如何都要醒过来的。
    魏轻语听着轻声啜泣着点了点头,她贪恋般的握着季潇温暖的手,一点点平复着这些日的担忧惧怕。
    病房里充斥着失而复得的喜悦,这种监护仪器也在平稳的运转着。
    季潇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我爸爸呢?他是不是已经
    季潇并没有把话说全,魏轻语意会的轻点了点头。
    季青云已经死亡的消息就这样无声的传递给了季潇,一颗不受控制的泪珠滚出了她的眼眶,沾湿了她脖颈上的纱布。
    季潇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看不到的纱布,她曾经在亓琪的脖颈上看到过这东西。
    细而粗糙的纱布划过季潇柔软的指腹,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我这里,是怎么了?
    魏轻语闻言,看着季潇脖颈处那一抹刺眼的红色纱布。薄唇煽动了几下,才艰难的开口道:你的腺体因为受损严重,为了保命已经切除了。
    魏轻语的声音谨慎之又谨慎,反握着季潇的手也不由得微微攥紧。
    季潇就这样躺在病床上,像是预想到了一样的淡定,又像是没有来得及反应的的怔住。
    从自己被关进小黑屋,到前几天在火海中从楼梯上滚下来了导致腺体受损被切除,季潇的耳边响起了她在那混沌纯白的世界中听到的那句话。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以行之事后必再行,这只是给你的馈赠。
    只是馈赠。
    除了死亡,在她身上那些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
    而她,幸运地被神暂时眷顾。
    在腺体受损差点一脚越过鬼门关的时候,被神推了回来。
    但与此同时原文中既定的死亡时间,仿佛也变得飘忽不定了起来。
    她还会死吗?
    她又会以何种方式将死亡同鲨鱼挂钩。
    魏轻语看到季潇怔住的表情,忙握着她的手安抚似的补充道:你放心安阿姨在想办法了,她的研究团队这些年也做了不少例子了,你的腺体也并没有全部切除,再生修复也是有可能。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的。
    季潇闻言回过了神来。
    她看着面前的这个为自己着想的少女,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用的,其实做个没有信息素的Alpha也可以。
    说着季潇就想起了方才她闻到的那微乎及微的薄荷信息素,带几分不自信的垂下了视线:就是我以后都没有办法你会不会
    只是不等季潇把这断断续续的话说完,魏轻语就打断了她:说什么呢,这是你当初说的,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在乎那个人的属性的。你就算是个Oga,我该喜欢你,还是喜欢你。
    因为你是季潇,所以我才喜欢你。
    少女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微红的眼尾却又揉上了几分脆弱。
    她就这样握着季潇的手坐在她面前,背后的阳光衬得她目光炯炯。
    监护器那荧绿色的线不规律的剧烈变化着,电子屏幕上电子数字直白的显示着季潇那陡然增快的心跳。
    在不断变快的滴声中,季潇倾身过去,将她略带干涸的唇吻在了魏轻语的唇上。
    粗粝的唇纹揉在少女柔软的唇瓣,野蛮慢慢的被软化,最终被浮上一层浅粉色的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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