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自己的一个好心,在如今看来,的确是办了一件非常坏的坏事。这样的感觉,逼得凄清之前不得不求司寇,明知道司寇这一去凶多吉少,但还是违心的让司寇去帮虻蓊。他现在只能拖住小氐,让他留在此地。万一小氐听他主人的话,此时去给溥苍穹报信,那么司寇或许永远都回不来了。
    “小氐,我知道你在为谁办事,所以我也不勉强你。但我希望今日之事,你睁一眼闭一眼,拖到明天再汇报你的主人吧。”凄清关照着,他不确定小氐是否会听自己,但如果自己连争取时间的事都做不到,那么剩下的恐怕只有后悔了。
    “主子,小氐知道了。”小氐对凄清的话,一起不会反对,但他更知道,因为牵涉到那个人的关系,才让他一直不得不汇报出来。他早知道凄清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只是没想到,今天他会毫无芥蒂的对自己说明。
    “那好,今晚你陪我一起睡吧。”凄清说罢,解开衣衫,只剩里衣,毫不拘束的上床。小氐看着凄清那小小的身子,一时有些错愕,但他知道,凄清既然让自己陪他,那就说明他根本没得选择。认命的脱下衣衫,开始将衣服解了下来。
    小氐紧张得缩到床的另一边,尽量不碰到凄清的身子。但眼睛却一直打量着凄清,那张倾世容颜,此时显得有些疲惫,微敛起的秀眉,预示着他此时的不快以及即使睡着了,也睡得不太安稳。
    ‘对不起,主子。’小氐心里暗暗道着歉,随即轻轻的从床上下来,蹑手蹑脚的往房门外走去。凄清睁开了双眼,冷冷地看着小氐走向门外,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滑到了腰部,露出了洁白的里衣。冬夜总是显得特别的寒冷,而凄清却丝毫不曾察觉空气中的阴冷。
    “主子……”小氐听到了身后的声响,回头就看到凄清那冰冷的黑眸,在烛火的照映下,发出冰冷刺骨的寒意,又带着令人根本无法看懂的漩涡,似乎要将他吸入那漆黑的漩涡一般。
    “你去陪砥吗?”凄清淡声问道,只是眸底的冰冷让小氐一时不敢回答,他知道如果说实话,或许他从此刻起,就必须离开这个小人儿了。但不说实话,那么今晚自己真的是一步也不能走。
    相互对视着,却终究没有一人再开口,僵持着,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天开始露出了鱼肚白,凄清这才一挥手,道:“你退下吧。”
    小氐如获大赦一般,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急匆匆的往外面跑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有多急,他一定要将司寇外出的事报告给他的主人。只是似乎已经晚了,主子拦住自己的目的很明显,他是在拖时间,而自己竟然真的无计可施。换成是其他人,他完全可以将那个人击昏,但那人是他的主子,是一个对他知根知底的人,他应该早想好了对策吧,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拦住自己。
    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随后罩上了衣衫,他不知道司寇是否已经将令牌交给了虻蓊,如果没有交给虻蓊,那么事情还真是棘手了。但天已经亮了,司寇就算没有交到虻蓊手上,他也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想救虻蓊,如果非得赔上另一个人的命,那么凄清知道,他会选择放弃营救虻蓊。司寇是他这一路上走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更是一个在将来可以帮他扭转困势的人物。所以凄清知道,司寇不能死,绝不能死。他相信司寇有力脱困,但他又害怕围住候爷府的暗卫们个个是精兵,这样的话,事情还真是不好办了。
    “清阳候,在等我吗?”凄清还未看到司寇,却听到司寇的声音,他觉得那声音很亲切,但他也听出了司寇声音里的疲倦。
    “你没事吧?”凄清仔细的打量着司寇的脸色,最后像是得到了确定没事一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司寇笑了起来:“是啊,一直在为你担心,生怕你有去无回。”
    “我没事,陪我歇会儿吧。”司寇上前一步,一把就抄起了已经穿戴整齐的小人儿,不由分说的将凄清抱到床上,随后三下五除二的解下了自己的衣衫,顺便也将凄清的衣衫剥得只留下小内衣,这才作罢。搂着凄清随后就呼吸平稳的进入了梦乡,凄清没有合眼,而是仔细地看着司寇那张英俊不凡的脸。说实话,即使在睡梦中的司寇,看上去还是带着一丝疲惫,那下巴上出现了青碴碴,显示着这个男人很成熟,要不是他太累了,此时估计也不可能睡得如此的深沉。凄清心里涌上了一股婉惜,可惜自己不会功夫,如果自己有功夫的话,至少也不至于让身边的人个个都那么累,都在为自己疲于奔命。
    许久许久,凄清还是无法入眠,天已经大亮,而司寇那平稳的呼吸声却让凄清安心了,至少司寇他还没事。不知道夏噬飓昨晚是否有休息好,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是不是好些了,暗自叹息了一声,睁着眼睛一直到外面响起了不规则的脚步声,以及窃窃私语声。
    凄清坐了起来,披了外衫,轻轻走到门外,合上了那道并不严实的破门,就看到外面来了很多人。那些人,凄清认出来了,应该就是昨晚跪了一地的溥苍穹——他的妻儿们吧。他们看到凄清出来时,立即毫不客气的将凄清围到了中间……
    ☆、312 陌生人,惑熟悉   (3197字)
    “蜻王子,昨日谢谢你的救命大恩。”一姬朝凄清道了一个万福,经过昨晚一事,他们显然已经是惊弓之鸟,又是劫后余生。对眼前这个一直不太熟悉的小人儿自然是感激万分,他们并不笨,昨日若不是他抛下一句‘家务事’的话,今日他们早已个个沦为阶下囚,恐怕现在已经被押在祭天大队里了。
    “我没想救你们,只是不想看到被他人利用,到最后耀国被浸入到血雨腥风中去。”凄清淡淡的回答道:“你们回去吧,昨晚我们都没有休息好,需要好好休息。”
    众人见状,自然也不敢再多留,只得讪讪的离去,留下堆积如山的礼品。凄清看着那些礼品,那些估计是他们的所有家当了,还真是够大方的。可惜自己不需要这些,不如拿这些去赠给那些急需求助的黎民们吧。
    刚才如此吵闹,屋内另三人毫无出来之意,显然他们都累了。当然凄清知道,小氐或许此时根本不在房内,他应该是去汇报事情去了。只不过现在汇报也晚了,司寇已经回来了。
    凄清匆忙洗簌了一下,便往后院走去,翻过了一片破落和篱笆,凄清终于来到了枯草横生的凄筝墓地,坦然道:“凄筝,我即将回夏国,你是否愿意跟我回夏国?”
    除了风声回答了凄清的话之外,再无其他声音。凄清笑了起来,是啊,已经死了的凄筝,又怎么可能回答自己的问题。当然凄清知道,凄筝恐怕是不愿回夏国了,那个地方恐怕没有东西可值得她留恋的。但耀国,也不是她喜欢的地方,凄清苦笑了起来:“凄筝,你还真留了一个难题给我。”
    绕着坟墓走了半圈,凄清这才看到,坟墓不远处,竟然有一滩类似于血迹的刺眼的暗红色。凄清缓缓的走了过去,仔细的查看着四周,希望能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沿着血迹,缓缓的查找过去,凄清看到了一个黑色的物体,那戴着黑色图腾面具,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亦显得有些惊悚。慢慢的向那面具人靠了过去,面具人纹丝不动,凄清蹲下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具人。他知道此人是在小氐之后,从房顶进入屋子,救自己的那个人,他早已猜此人的身份,只是当他真正在自己眼前不动弹时,凄清的心被鱼刺梗住了。颤抖的伸出手,轻轻的将手放到了面具上。
    ‘啪’的一手,凄清的手腕被面具人扣住了,力道并不是很重,但面具人呼吸有些困难,透过面具一双清澈的眸子,没有了昔日的混浊,同时也没了昔日的温和,现在只露出一股杀意。渐渐的,在对视中,面具人似乎清醒了过来,眸子里的杀意已经没有了,反而露出了一丝不安。凄清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受伤了。”
    面具人犹豫着松开了手,又怀疑地盯着凄清看,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凄清的注视。
    “为何不愿看着我?讙?”凄清有些伤感的问。
    面具人猛的浑身一震,他惊恐的睁大了双眼,紧紧地盯着凄清看,那惊恐的眸子里,渗出了晶莹的泪花,却硬是被他逼回了眼眶内。相互对视着,却谁都没有再开口。
    “我知道是你,讙。一路走来,每一次逢凶化吉之前,大部分离不开讙你的帮助,为何不愿承认呢?我知道你的苦衷,所以我从未怪过你,以后不要再躲着我了,没有当初你的照顾,恐怕我早已饿死在耀国皇宫了。”轻轻挣脱了讙的钳制,固执的将手伸到了面具下,轻轻的揭下了面具。
    面具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混浊早已散尽,深灰色的眸子,煞是好看。往日那张蜡黄的脸也不见了,只剩下白皙到苍白的肤色,唇色也尽显苍白,凄清知道,那是受伤的关系。
    伸出手轻轻的将讙拉了起来:“如果不想承认自己是讙,我以后就不叫你讙了,你先跟我回去,将伤养好再说。”凄清说得很坦然,同时也由不得讙拒绝。
    “昨晚你受伤,就是来看凄筝吗?”凄清淡淡地问道。
    “小……清……”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讙终于开口叫凄清,他没想到,凄清早知道他还活着,亏他每件事都做得这么的小心。
    “你受的伤应该很重,先去养伤,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凄清轻声说道,吃力地扶着讙朝自己的破屋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吃力地说道:“你还真会躲,这个地方是禁地,所以就算昨日整个皇宫都闹翻天,到处捏寻叛贼,也不会搜到这个地方来。”
    “呵呵,那是我对他们的了解。”吃力的回答了一句,那声音没有了往日的虚弱,即使现在还在受伤中。
    “到了,你先到内室休息吧,现在没有多余的房间。”凄清扶着讙,到自己房间的内室,他看到司寇还躺在床上休息,便扶着讙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内室。
    帮讙轻轻的擦洗了一番,随后又到房间取来了司寇的衣衫,给讙换上之后,这才让讙好好休息。
    讙腰下的伤很重,凄清知道,要去见溥苍穹了,得跟他要点药,刚才只是普通的包扎,但没有药的话,血虽然不再流淌,但一动估计伤口还是会裂开,这样还是挺危险的,必须要拿点药来医治。
    “溥天王请赐溥蜻一些创伤药,我身边有人受伤了。”凄清说得很平淡,而溥苍穹一听,立即传唤大夫,并命令大夫一同前去。凄清带着大夫往破屋赶,将大夫留在了厅房,而他则带着药往房内走去。
    轻轻的掀开伤口处的衣衫,凄清开始将药涂到了讙的腰上。后者则咬牙忍住那针刺般的尖锐疼痛,配合的让凄清帮着包扎,最后终于完成了包扎。大夫在大厅还在等着,凄清走出大厅,打发走了大夫,他知道,大夫一定会向溥苍穹去汇报,只是他没看到讙,就让他们自己去猜吧。
    司寇醒来时,走向里间,就看到了凄清坐在一方榻前,他才看到榻上还躺了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司寇轻轻的走上前,见小人儿还在沉睡中,便仔细的打量着那躺着的人。睫毛并不是很长,但很密,皮肤此时虽然有些苍白,但仔细看时,平时就属于那种很白皙的肤质。不大的嘴巴唇色有些苍白,有些病态,司寇总觉得这嘴似乎有些熟悉,可是仔细想时,硬是想不起来。鼻子很高但有点像鹰,司寇再一次感觉到熟悉,只是还是想不起此人是谁。脸上的五官怎么看怎么像男人,司寇百思不得其解,就怔怔地盯着床上的人打量着。
    或许是他的视线盯得太久了,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眼,灰色的眸子煞是清澈,这让司寇觉得这个人其实长得很好看。只是床上的人似乎很不快,对司寇如此大胆无礼的盯视,回瞪着,只是眸底闪过一抹凶光,随即又看到小人儿还坐在床前,便收敛起了那抹凶光,重新闭上眼,没有理睬司寇。
    司寇好笑的摇了摇头,顺手将自己的外衫脱下,轻轻的罩到了小人儿身上,清澈的眸子紧紧的锁住司寇的那双手,仿佛司寇的手会逾越到小人儿身上一般。司寇迎上了那道目光,眼里浮现了一丝戏谑,仿佛在暗示着——这么紧张干什么?
    虽然二人没有任何的对话,但眼神似乎一直在来回较量着,凄清终于被他们的眼神较量给‘吵’醒了。他睁开眼就看到讙那含有敌意的眼神,顺着那道目光,凄清转头就看到司寇那戏谑的眼神,心下了然。
    “司寇,你醒啦。”站了起来,解释道:“昨晚你不在,是他和小氐对抗了那些刺手。”
    司寇闻言,收起了那层戏谑,改换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仔细的审视着讙,最后悻悻问道:“你很眼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为何不愿告诉我,你的名字?”等了良久,司寇见对方根本无意回答自己的问题,多少有些藏不住心中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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