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一会,渐渐的睡去了。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她觉得口渴,揉揉眼睛起了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喝水。吴文飞怕她不习惯一个让人睡,特意在房间里亮着一盏落地灯。橘黄色的灯光非常柔和,卧室里显得更加温暖起来。放下了杯子准备继续睡,落地灯忽闪了两下,好像是灯泡马上要坏掉的样子。
    真麻烦!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准备关掉快要坏掉的灯,再打开另一盏。手刚摸到开关,窗户上忽然咔哒一声。她看了看,没办法透过窗帘看出什么,走过去几步把窗帘拉开,外面的风雨敲打着玻璃,她笑自己太敏感了。又拉好了窗帘,关掉忽闪的落地灯,转身去开门旁的那盏落地灯。迈出去的脚步忽然顿住,她站在卧室中央慢慢地转头,看着床。
    床上,不知道为何多出一张薄薄的脏兮兮的大纸,还被裁剪成了人的形状,恶心之余,也让她毛骨悚然。
    “老,老公......”她无意识地念叨着。
    那张人型的大纸忽然凸起来一部分,中间那段拱起了很高,像是一个舞蹈演员下腰的摸样。她惊恐的忘记尖叫,瞪大了眼镜呆愣地看着。纸飘飘忽忽地在床上竖立,先是腰部、扁扁的胸,蒙着一块脏污画布的脑袋,最后像是提线的木偶,直直地站立在她的床上。
    满是惊恐的眼睛里忽然失去了光彩,黯淡下来。毫无生气地看着那张——人皮。
    人皮犹如柴棍的手臂开始乱舞,古怪而又充满了邪恶的舞姿在一道闪电下更加诡异。一边舞着一边朝着她飘过去,带着令人恶心的蠕动的声音。她没有丝毫的恐惧感,已经变成了失了魂魄的躯壳,任由人皮慢慢地缠住了身子。蒙着肮脏画布的脑袋几乎跟她的脸贴在一起,像是一株并蒂莲,相缠相依。肮脏的画布磨蹭着她白嫩的脸颊,似毒蛇信子舔舐着食物。人皮的手臂部分挑开了她睡裙的搭扣,钻了进去。粉红色的睡裙微微凸显人皮手臂的形状,一点一点,慢慢地从腰部往上游走。
    不知从哪里爬出来很多形状古怪的黑色虫子,聚拢在她的脚下,蠢蠢欲动。人皮脑袋上的花布慢慢飘起,贴得她更近,像是去接吻一样改变着角度。那只在睡裙里面的胳膊也缠到了脖子上。
    忽然,她的脖子闪出一道精光,刹那间那人皮缩回了手,被精光弹开!
    啊——!
    尖叫声划破了死一般的安静,丁香疯了一般地摸到门把手,打开门冲了出去,尖叫着:“老公,老公......” 那人皮似乎不肯放弃,呼地一下子飘起来,直冲房门。哪知道,房门上的符篆红光开散,逼着人皮节节败退,不得不狂舞着带着那些黑虫消失在卧室里。
    丁香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楼,惊恐地叫喊着推开了吴文飞书房的门。一眼,看到吴文飞趴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地扭动着,她惊惶无措地跑过去,叫着他,扯着他。吴文飞猛地抬起头来,脸上一片煞青,瞧见了自己的妻子,居然狠狠地推开,怒吼着:“原来是你!”就扑上去,掐住丁香的脖子。
    第二天一早,苏御安捂着宿醉的脑袋从浴室里走出来。昨晚御信和白颉联手灌他喝酒,没多一会他就醉的不省人事。一早起来见桌子都没收拾,一脚把白颉踹醒,喝令他在一小时内搞定卫生情况。白颉装委屈,问他为什么不叫醒御信帮忙?御安眼睛一瞪,说御信身体不好,让他多睡一会。白爸爸也是个儿子奴,乖乖去收拾桌子,御安这才满意,去洗澡醒神。
    白颉刚把垃圾放在门口,转头看到苏御安只穿了一条沙滩裤出来,便数落他:“这都什么天气了你还穿这个,赶紧去换衣服,别感冒了。”
    苏御安还有点迷糊呢,嗯了一声就转身走。白颉忽然叫住他:“御安,你的玉挂呢?”
    糟了!拿东西掉在海里了。“那个啊,我,我收起来了。”
    “说实话!”白颉严肃了起来,“到底哪去了?”
    “丢,丢了。”
    “你这孩子!”白颉明显生气了,疾步走到苏御安面前,骂也不是,打也不是。狠狠戳了一指头脑门,“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
    虽然白颉平时每个正经样,一旦真的生气苏御安还是怕的。他低着头断断续续地把经过讲了一遍,最后讨饶:“我也不是没找过。但是当时的情况很危险,我能逃出来就不错了。再说,你也没告诉我拿东西很重要。”
    “怎么不重要?”白颉气哼哼地说,“当年我费了多少麻烦才从大师手里求来的,叮嘱你绝对不能离身,你就不往心里离去。说,玉挂丢了之后你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嗯,我,病。”
    “大点声!”
    “没什么不对的。”
    他的谎话还没说完,客房的门打开了,御信探头出来:“他病了好几场,低烧做恶梦说胡话。”
    “苏御信!”太不仗义了,居然出卖他。
    立场明确坚定的苏御信是站在白颉这边的,俩人一起鄙视地看着苏御安,大有把他收监问罪的架势。苏御安熬不住俩人一起挤兑他,乖乖低头认错。苏御信就问白颉,那块玉到底是什么?
    “那是护身符。”白颉说,“你也应该知道,御安的命格奇特,很容易招惹一些连七八糟的东西。小时候就没消停过,那个玉挂是我千辛万苦求来的。”说着,也不顾御信想要问更多的问题,急忙收拾了一个小手包,“我得去问问,你们俩老实在家呆着。御信,看好你哥哥,别让他晚上出去乱跑。他敢炸毛就打屁股!”
    这还没等开口叫住他,白颉已经出了家门。兄弟俩面面相觑,都被白颉搞的一脑袋雾水。
    苏御信噗嗤一声笑了:“他让我打你屁股。”
    “滚!”
    见哥哥炸毛了,苏御信不但没反省反而追上去继续逗他,哥俩每天早上都要这样嬉闹一番,苏御安也没真生气,踹了几脚了事。御信越玩越上瘾,拉着御安说要找找打那个部位比较合适,俩人正闹的欢,御信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吴文飞的号码,御信只好接听。没说几句,御安发现弟弟的脸色突变。
    挂了电话,苏御信急忙回去穿衣服,苏御安站在门口问他怎么了,他说:“吴文飞死了。”
    45、06
    哎......
    又没去上学,不知道老师再见到自己会不会飞刀子。跟在御信身后,御安不安的琢磨着。但是吴文飞的死他必须去看看,总觉得昨天弟弟留下的那些东西不应该没什么作用,如果那个“东西”法力高强,他得看着自家弟弟量力而为。
    苏御信也是纳闷,昨天他所布置的一切可说是相当“温和”不会激怒吴文飞身上的东西,怎么说死就死了?而且,听丁香的那意思,她居然变成了谋杀丈夫的嫌疑人。真他妈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在吴家别墅前下了车,一眼看到门口的几辆警车,眼熟;再看院子里站着的几个警察,眼熟。这才两三天的时间吧,又跟黄天翔的人马凑一块了。苏御信哭笑不得,苏御安似乎也有些无奈。一边跟院子里的警察们打招呼一边往里走,忽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孩捂着嘴跑出来,扶着墙哇哇大吐。苏御信拉住身边的哥哥:“等会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等我。”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
    “没见那姐姐胆汁都吐出来了,吴文飞的尸体肯定很恶心。”话音刚落地儿,就见黄天翔懒懒洋洋地走出来,他面色如常,嘴里叼着烟瞥了一眼旁边呕吐的法医姑娘,不待见地说,“再看见有谁在现场吐,就他妈的给爷滚回去重练!”
    法医组的老大急急忙忙走出来,安排那个女孩先去车里休息。转回头又跟黄天翔说了什么,似乎是在道歉的样子。黄天翔挑眉瞪眼,回手指着屋子里面:“都他妈的吐在尸体上了,你怎么调教的?”
    苏御信拉着苏御安走过去,解救了理亏的法医组老大。黄天翔一见是这哥俩心情才稍微好些,赶忙带着他们往里走,边走边说:“早上是佣人发现的尸体。吴文飞躺在地上被开膛破肚了,丁香趴在他身边昏迷不醒。我也没说丁香就有嫌疑,关键是她双手全是血,右手还握着吴文飞的一截肠子。
    苏御安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反胃,苏御信扭头看他的脸色。他摇摇头:“没事,一起去看看。”
    走到一楼的书房门口,苏御信看了看昨天贴在门上的符篆。符篆还在门上,只是上面的朱砂字已经不见,他纳闷,谁这么大本事居然能抹掉朱砂字?在他沉思的时候,苏御安已经跟着黄天翔走了进去,饶是苏御安这样神经迟钝的家伙,乍一见吴文飞的尸体也不免觉得恶心!
    躺在地上的尸体已经被血染红的大半个身子,肚子的皮肉向外翻着,内脏稀里哗啦到处都是。苏御安避开肚子上的伤口,去看尸体的脸部......
    “黄天翔。”
    “叫黄哥。”
    苏御安白了了他一眼:“法医说没说是什么东西弄开了他的肚子?”
    一听这话似乎还有内情,黄天翔嘿嘿一笑,蹲在尸体跟前:“你看呢?”
    好吧,这很糟糕!不说气味刺鼻子,光是视觉冲击就让苏御安极度反感,但他还是很认真地看了一会:“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我是说死者的肚子怎么看都像是从内部被剖开的。”不仅如此,吴文飞的尸体上充满了令他不安的古怪气息。不是恶鬼的怨毒、不是精怪的气息、是他从未遇到过的一点残迹!
    “哥,你别离尸体那么近。”说着话的时候,走进来的御信把哥哥拉起来,顺势推到了门外跟他说,“去看看丁香,问问当时的情况。”
    现场内的黄天翔叫来一个警员,让他带着御安去见丁香。转回来,跟苏御信使了个眼色:“走吧,咱俩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聊聊。”
    推开了二楼卧室的门,苏御安看见丁香正躺在床上捂着脸大哭。床边,坐着两名女警也都有些眼泪汪汪。见到苏御安和同事进来,两个女警赶紧擦擦脸,起了身:“现在她还不能回答任何问题,稍等一会吧。”
    苏御安走到床边,看了看丁香:“坚强点,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这样下去你会流产。”
    忽然,蒙在被子里的人不再颤抖了。慢慢地掀开一角,露出一双大大的通红通红的眼睛。她的眼中尽是无以言表的悲痛和恐惧,见到苏御安神色漠然的脸,忽然又嚎啕大哭起来。只是,她的手颤抖的紧紧地抓着苏御安的衣襟。
    苏御安让女警帮忙拿来浸湿的毛巾,亲自动手给她擦了脸,终于把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须臾,丁香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抽噎着靠在床头。期间,苏御安一句话没说,等她缓过这口气,才问:“昨天晚上除了你们俩,还有谁在?”
    丁香摇摇头。这几天他们都让佣人们回家过夜,所以晚上只有俩夫妻在家。昨晚......
    察觉到丁香的脸色变了,却又不像是方才的样子,苏御安收回观察她的目光,低声问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丁香惊惧地瞪大了她就镇定了下来。看了看在屋子里的三名警察,低声请求:“能不能,让我,跟苏先生,单独谈谈?”
    几个警察走的不痛快,苏御安心想,也许是黄天翔叮嘱过什么,所以这几个警察才会放任自己留下跟丁香单独谈话。当然,等走出这间卧室,被他们盘问也是少不了的。那么,丁香要说些什么呢?
    她说吴文飞不是她杀的,事实上,当她被吓的快要死掉的时候去找他,是他要杀了自己。她当场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佣人的惊叫声让她头疼欲裂。扶着额头的手竟是血红的,那一眼才看到丈夫的尸体,她苏醒不到两分钟就又一次昏厥。
    昨晚,她以为自己才是会死掉的人,因为她看到了恐怖的东西。那张人皮就在她的屋子里,在她的床上,她的记忆有一部分是空白的,不记得人皮怎么从床上忽然就变成了缠绕在自己的身上。她夺门而出,跑到楼下找吴文飞,他却趴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一见自己就凶狠地扑上来死命掐着脖子,嘴里叫嚷着:“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别急,冷静一点。”苏御安看不得丁香抖的厉害的样子,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你告诉我,看到吴文飞的时候他的肚子什么样?“ 许是御信手上的温暖让她安心了一些,丁香摸着眼泪:“我,我想,也许是有你们才会相信,相信我。”
    当苏御信跟黄天翔聊完,直接去卧室找苏御安。推开了门就见自家哥哥坐在床边搂着呜呜哭泣的丁香,苏御信怎么都觉得很刺眼。黄天翔也有点纳闷,按理说苏御安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怎么就上手搂住了?他是不是没看见苏御信那脸色都阴的快滴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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