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不是没追问过白颉当年的所作所为,白颉十句话里有八句是假的,剩下两句还掺水分。也就是苏念能准确无误地分辨对方的真假。尽管白颉一直遮遮掩掩的,苏念还是看出了。
    “我怀疑是师傅临终前跟他交代过什么,才让他对我们三敛其口。而且,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苏念沉重地说,“以前,他的法术和法力比我还高。”
    这可是超级八卦!不止苏御信,连正在整理东西的苏御安都被吸引了过来,细听苏念说白颉的事。
    “师傅只收了我们俩个做徒弟。但当年,师傅看的中是苏臣和白颉。不知道什么原因,苏臣不肯拜师,师傅转而收了我。白颉是师傅最为看重的弟子,悟性和天赋也极高。我以为十八年了,他的法力和法术一定比我强不知多少倍,但经过几次接触和试探,我发现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这是什么意思?兄弟俩面面相觑。
    苏念又说:“我怀疑,十八年前的那个晚上白颉遇到了什么事,导致他把自己掏空了。”
    “为了救我?”苏御安试问。
    对苏御安的这个怀疑,苏念表示了否定的态度,至于为什么,他没说。
    坐在车里的白颉揉揉鼻子嘀咕着,肯定有人在背地里念叨他呢。开车的小一笑眯眯地盯着车镜里的白颉,调侃了几句。白颉蔫儿了,侧躺在座椅上拎出手机晃着玩,哪里像个四十岁的男人!小一看不到他,就回头仔细瞧了一眼,见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也跟着沮丧起来。白颉这个人特别敏锐,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影响了小一,连连续续的想了好多问题。他劝小一:“能走就走吧,别跟着我一起在那破地方把骨头渣子都烂没了。”
    “你不走?”小一问道。
    “我签的是卖身契,走不了啊。”白颉嘟起嘴吧,看上去有几分可爱,“你以为我不想走?可走了之后去哪呢?御安和御信在一起挺好的,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我带你走。”小一始终笑眯眯的,分辨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打算带走白颉。白颉看都不看小一,似乎这种对话已经司空见惯,他闭上眼睛把电话揣进了口袋里,交代小一:“快点开吧,御安不会等我太久。”
    他的话音刚落,小一猛地踩了刹车!险些把白颉冲到座位底下,他急忙起了身,看到小一的脸紧绷了起来。顺着小一的视线往前看,发现两辆黑色的没有牌照的车子跟他们头对头停着,拦住了去路。白颉烦躁地抓抓头发,说:“总部的人,你别下来,我去问问什么事。”
    小一一向不愿意跟总部的人接触,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为了控制我的杀人欲望,还是不见为好。
    见到白颉下来,两辆车里也下来了三四个人,黑衣黑裤黑眼镜。白颉洋溢着灿烂的笑脸迎上去,笑道:“还是这么酷啊,大晚上的戴眼镜,怎么没把你们都撞死呢?”
    这三四个男人似乎已经习惯了白颉的毒舌,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其中一个郑重地低下头鞠躬,说:“白科长,白洪军家里的案子,总部请您回去协助调查。”
    白颉故作委屈地嘀咕着:“都没有皇家马车来接我,不去。”
    男人眉头皱了起来,尽量控制着想要一拳打昏白颉的冲动,礼貌地说:“白科长,您别难为我们跑腿的。总部那边准备了您最喜欢的晚餐。”
    “是鸿门宴吧。”白颉捂着嘴,偷笑,“你说我要是脱光了躺那性无能的办工桌上,他能让我在总部放炸弹吗?”
    这人一向疯疯癫癫的,几个男人想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白颉也闹够了,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说:“好吧,我去我去。真是的,儿子还在等我啊,这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他一边朝着男人们的车走去一边对自己车里的小一挥手,小一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看到白颉摆手的时候几乎眯成一条缝儿。他猛地一扭头,忽见马路旁边跑出一个老人,老人一身是伤,扶着墙朝着白颉大喊:“教授快跑!”
    就在白颉一愣神的时候,先前礼貌的几个男子纷纷掏要出枪来,其中两个一把抓住白颉死命的往车里拖。老人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好像是中了一枪。白颉在用力挣扎的时候看到老人倒地,惊愕地喊着:“白杨!”
    几个男人不由分说打开车门要把白颉塞进去,就在这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神智都清醒着,身体却一动不能动。有一个男人当机立断咬破自己的嘴唇,疼痛让他至少可以开口说话:“该死的,是元一!妈的,情报有误,元一怎么会在这里?”
    小一慢慢地打开车门下来,信步走到白颉面前。白颉被两个男人压着,弯腰低头。小一掰开男人的手,弯下腰去把白颉抱了起来。窝在小一的怀里,白颉猛地大口喘着气,僵硬的身体可以自如活动,他猛地抓住小一,说:“别胡来。”
    小一的脸色很苍白,这种能力在一瞬间释放对他来说负担很大。他摇晃了两下,低下头对白颉笑了笑:“没事,我撑得住。”
    “不能杀。你杀了他们会有麻烦。”
    这一次,小一听话地点点头,这几个男人算是捡了一条命。那个可以说话的男人壮着胆子对白颉说:“白科长,你要真走了才是麻烦。总部只是想请你回去一趟。”
    “你们是请,还是抓?”白颉一脸愤怒,“所谓白洪军家的案子只是个借口吧,总部那些老家伙早就恨不得弄死我。那性无能怕是根本没发过这道指令。回去告诉那些老不死的,想要我白颉的命,没这么容易!”
    他们还在马路中间交涉,那边躺在地上中了一枪的白杨声嘶力竭地喊着:“小一,快带教授离开!西龙马上就要来了。”
    怔愣之余,一股浓浓的白雾毫无预示地把半条街包笼起来。
    苏御安一直等到晚上九点也不见白颉回来,打了几次电话对方也不接听,无奈之下只好按时出发。苏念似乎有什么心事,就说让他们俩赶紧出发,他留下来等白颉。跟白颉汇合之后马上去G市找他们。
    坐在火车上,苏御信算计着要六个小时才能到G市。叔叔也真是的,怎么不买卧铺票呢,他哥腰疼啊!苏御安倒是没弟弟那么多想法,反正车上的人不多,坐乏了可以靠在御信身上眯一会儿。这个时间他倒是不困,接了一杯热水冲了咖啡,一口一口地呷着。苏御信偷偷把手搂到哥哥的腰上,在耳边低语:“还难受吗?”
    苏御安红着脸白了一眼弟弟,小声警告他:“收敛点!周围都是旅客。”
    苏御信嘿嘿地笑,脑子里想起昨天的事。想着想着,脸上的表情就难免有了些变化,苏御安气的哭笑不得,放下咖啡使劲搓了搓弟弟的脸,叫他少胡思乱想,免得吓坏了周围旅客。没多一会儿,苏御安打了哈欠,苏御信往外蹭了蹭,搂着哥哥靠在自己的肩上,说:“睡一会吧。”
    的确是觉得困乏了,苏御安闭上就睡的香甜。苏御信怕哥哥坐着睡不舒服,就把他的双腿也抱上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又把外衣给他盖好。偷偷在衣服下面拉着哥哥的手,十指纠缠,幸福而又甜蜜。
    昏昏沉沉中,似乎又做了梦。苏御安在梦境中无奈叹息,这种情况他已经习惯了,只盼着这是个单纯的梦,千万别是又闯进了什么古怪的地方。然而,现实不会顾及他的想法,似曾相识的街道让他禁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不算宽敞的街道两边都是私家商铺,水果摊、五金店、茶店还有一些小卖铺。卖铺门口摆放着冷冻柜,上面贴满了花花绿绿的雪糕纸,冷冻柜前面有一把老旧的椅子,上面放着泡沫箱,发黄的胶带沿着巷子缠了一圈,上面写着几个拙劣的字:玉米、茶蛋、包子。店主不知道跑哪去了,卖铺显得冷冷清清的。苏御安忽然察觉到,不止小卖铺没人,整条街一个人都没有。水果摊里那个秤上还有几个新鲜的橙子,却不见人做生意。茶店的门大敞着,门口摆放着炒茶的锅,黑色的铁桶里还冒着火星儿,依旧是不见有人翻炒里面的茶叶。
    苏御安一边走一边打量这条街,纳闷着人都哪去了?
    灰蒙蒙风天格外压抑,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本该是热闹的街道因为没有人而变得古怪诡异,那一扇扇打开的门,那一盏盏亮着灯,无一不在渲染某种“你已经被抛弃”的残酷事实。苏御安使劲搓了搓脸,打起精神,警告自己冷静,稳住!他继续往前走,差不多快走到尽头,一抬眼看到路边挂着“祥云小区”字样的牌子。他记得这个名字,十八年前,他就是从祥云小区离开,再也没有回来过。难怪这么熟悉,这是他的家,他跟御信的家!
    再也控制不住脚步,苏御安飞快地跑了起来。穿过小区生满铁锈的大门,穿过保安室门口那个好冒着热气的茶摊。小区里安静的令人忐忑,区心花园的儿童游乐区里秋千缓缓摇动,好像真有个孩子在那里玩耍。许久没人打理的几个盆栽透出土黄枯萎的衰败,他记得这些东西,甚至记得御信小时候曾经被枯枝刮破了脸蛋儿,爸爸一气之下把那个盆栽砸的稀巴烂。走到这里,他忽然想不起自己的家到底是哪个单元,几层,哪户。只记得,他们家的窗户上永远挂着一个爸爸自己做的风铃。那是用罐头瓶子做的,当时还差点被御信摔坏了。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眼睛四下寻找着那个拙劣并不漂亮的风铃。可不管他怎么找,那风铃都没有闯入他的视野。
    他累了,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他觉得自己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又或许,这里根本没有他的家。
    一阵风吹来,带着树木沙沙的摇曳声,夹杂着并不清脆的叮叮声……
    是风铃!苏御安兴奋不已,仔细听那声音的来源。呼呼,呼呼,风断断续续地刮着。叮叮,叮叮,风铃声若隐若现地回响着。苏御安跑到小区后面的空地上,风骤然大了很多,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打了几个旋儿,落在几棵枯树下面,吸引了苏御安的眼神。这时候,他看到枯树后面竟有一条小路,不知道延伸到哪里。他穿过枯树,赫然看到在小区最里面竟然还有一栋楼!被岁月洗刷过的楼体已经呈现出灰白,不少家的阳台上还挂着晒干的干货,一串一串的看着就能感受到那份家的温馨。位于最西面的那扇窗户是打开了一些的,一条红色的穗尾随着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出窗外,叮叮声愈发清晰起来。就是那里!他的家。
    苏御安迫不及待地跑进楼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忘记这个小区半个人影没有的诡异情况。他半是兴奋半是紧张地站在家门口,手在裤子上抹了几下,蹭掉不断冒出来了汗水,去推门。
    门,吱嘎一声开了,居然没有上锁!一时间,菜的香味儿,电视机里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他的脚步迟疑了半响,深深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走进家门。
    客厅里的电视还开着,播放了什么他没在意。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有父亲看报纸用的眼镜和一个烟灰缸。左手边的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味儿,他走进厨房,看到母亲最拿手的那道红烧排骨,已经做好盛在盘子里,不知怎的,他不敢去尝。他想着,人呢?
    “御信?”他试着叫了一声,结果自然是无人回应。他离开厨房后走到自己跟御信的房间门口,这扇门是锁着的,根本打不开。他试了很久最后只好放弃。转过头,看见爸爸的书房门欠了一条缝儿。
    爸爸的、笔、本子、信纸和一杯茶。 正中央有一封写到一半的信,苏御安把信纸拿起来,仔细地看。
    信上没有名字,直接写了内容。
    112、03
    上次见过面后我想了很多,我想你说的对,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我们认识多久了?十五年还是二十年?记得在学校那时候你总是说我不肯力争上游,就算是参加工作了也是有一天每一天的过着。我很感谢你,我的朋友,如果没有你的支持和激励,我就不会娶到美华。孩子们让我觉得生命变得多姿多彩,我活下去的力量就是我的家人。所以,我的朋友,我请你再为我做一件事,最后一件事。我的死已经注定,但是我要保护孩子们。十一月二十七日凌晨一点十八分我会被杀。十一月二十八日早上六点十分这封信会到你手里。请仔细阅读下面红色的字。作为感谢你多年来对我的扶持,我最后为你做点事吧,请不要拒绝,这是我仅有的一点能力了。六年后你到彩虹街自南向西第三个路口去买张彩票,号码里一定要有4.8这两个数。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下面的红色字无论如何都要仔细阅读……
    信的内容到这里就没了下文。苏御安不禁猜测着,是父亲没有写完这封信,还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继续写下去。信中所谓的“我的朋友”会不会就是季子涵呢?
    苏御安想要多找些线索,就打开了父亲书桌的抽屉。抽屉一共有四个,他只打开了三个,最下面的那一个怎么都打不开。在他少的可怜的记忆里这个抽屉一直是锁着的,记得小时候御信闹着玩拿了父亲的钥匙胡乱地鼓捣着锁眼,一向疼爱御信的父亲打了他的小屁股,那一次御信哭的好可怜。
    这个抽屉里一定会有什么东西!苏御安在桌子上找到一个圆规,用尖头部分准备撬锁。忽然,桌上的台灯爆开,灯泡的碎碴儿险些刺中他的眼睛。苏御安愣神的功夫,好多东西都掉了下来。窗台上的花盆、书桌上的茶杯,身旁的椅子等等。他连忙起身闪躲,躲着躲着就被逼出了书房。苏御安大口喘着气,不甘心就这么走出去,父亲的书房一定还有其他重要线索。情急之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口中念咒:“赤、阳,日出东方,辟除不祥,百鬼潜藏,急急如律令。”
    符才打出去,整个屋子顿时燃起大火!热浪劈头盖脸地涌上来,搞得苏御安狼狈不堪。那火好像故意找他麻烦,专门往脚上烧,苏御安急忙跳起来,跳到哪里,火就烧到哪里,没多一会,苏御安像是兔子一样,脚不沾地。
    “哥,醒醒!醒醒!”苏御信抱着不停蹬腿踹脚的哥哥摇晃着,生怕他有了什么闪失,赶紧在他的灵台上轻拍一下,低声喝道:“华精天盖,速速醒来。”
    “我操,火,火,着火了!”苏御安叫嚷着从苏御信的怀里跳起来,不停地拍打着身上。推着车卖宵夜的大妈瞪眼张嘴好像看见了精神病,邻座的女人搂着被吵醒的孩子生怕被传染了什么毛病;对面的大叔刚塞进嘴里的半块饼干掉在地上。整个车厢的人都惊讶地看着苏御安。
    “不好意思吵到大家了,我哥做梦,做梦。”苏御信讪笑着把他哥拉回身边,急匆匆地朝着洗手间走去。苏御安这才醒悟过来,臊的面脸通红!那脑袋恨不得垂到胸口,紧紧跟在弟弟身边逃离现场。
    俩人在吸烟处停了下来,好在这个时间没人。苏御信这才问:“做什么梦了?”
    苏御安心有余悸,缓了口气才把梦里遇到的事讲给苏御信听。听到他哥诵咒那段,苏御信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苏御安纳闷地踹他一脚:“笑什么?”
    “哥,我服你了。”苏御信抓住哥哥的手让他一同蹲下来,小声地说,“你那是解噩梦的咒,不是镇物的咒。人家都是做完了梦再解梦,你可好,在梦里解梦,那不是等于把自己弹出来了。”
    见他笑的实在很猖狂,苏御安又气又恼,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使劲推着。苏御信习惯性地搂住哥哥的腰,哥俩一起倒在地上。苏御信也不管脏不脏就不起来了,叉开双腿让哥哥趴在身上,任他使劲掐着自己的腰,笑嘻嘻地说:“这个姿势好,回头咱俩试试。”
    越来越不要脸的破孩子有点管不住了,苏御安红着脸骂他:“找打是吧?笑个屁笑!我对符咒又不像你那么熟悉,用错了怎么了?”
    苏御信那手顺着苏御安的衣摆钻到里面,揉着他哥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屁股上,手指轻轻滑过两股之间的缝隙,见哥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恶作剧似地使劲往下按着。刚刚有了肌肤之亲的苏御安敏感异常,好像弟弟的手指已经穿透的裤子,钻了进来。顿时浑身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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