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猛然想起了前几天五条悟说太宰治上吊健康法弄坏的木质屋顶。
    夏油杰举手提问:为什么都是速食食品?
    因为我不会做饭。太宰治眨巴了两下眼睛:一直等到山水造景变成枯山水造景,我还是没见着人,好不容易他回来了,就只知道和我吵架,吵完以后还把我写的一本巨作手稿扔到手炉里面烧了,这本书我还是很有自信能超过前人的,全部是我的经验和心血,那些手稿我写了整整七个小七天。
    夏油杰又想起五条悟前俩天对一本名为《**》开无量空处的事。
    最后又吵了起来,吵到中场的时候五条老师突然一锤掌心,说太宰治,你还靠我养着吧,我听硝子说她养的小白脸可不是这种态度太宰治顿了顿,委委屈屈地将下巴支在膝盖上:以前哪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
    所以你就离开他了。美美子接下去。
    没有。太宰治捂住脸,声音饱含痛苦:他吵完架就接到电话出去了,我又重新写了手稿,三天之后五条老师回来又烧了我的手稿,说你给我滚蛋。
    美美子和菜菜子听着听着掉了手里的大枣:这你也能忍?
    夏油杰安详地闭上眼睛:尊重,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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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偶尔会反思一下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好歹他也是前港口黑手党首领,一个正儿八经的黑手党,能让全横滨的犯罪组织吓成鹌鹑,现在怎么一天到晚被人薅着头发锤来锤去,戒烟戒酒,一会生活不健康,一会要多动锻炼,说是为了身体好,前面就算了,但在身体健康这方面,太宰治就很是不服。
    还有谁比他身体健康?
    他健康到从河里面爬起来抖一抖水就能继续去工作,结果现在被一只缺心眼的猫当玻璃娃娃摆件,但谁家的玻璃娃娃又要被逼着去菜市场买菜做饭买甜点?他一个从不吃甜的人到饭桌上全是甜口点心,这期间五条悟绝对是罪魁祸首,直到有一天他半夜里被一阵剧痛惊醒,挣脱身上的章鱼猫一看。
    智齿蛀了。
    这就离谱,他难以置信地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气得第二天做了一堆硬豆腐,那玩意的硬度绝对可以当榔头使,摆在饭桌上洋溢着不祥的气息。
    一边玩手机一边吃爆米花的五条悟看了看,伸手拿了一块。
    嘎嘣!
    太宰治满是期待地瞅着抬起头。
    五条悟眨巴了两下那双璀璨漂亮得过分的仙女款眼睛,挺好吃的,再做点吧,于是连盘子一起端走了,一边打游戏一边啃硬豆腐,嘎嘣嘎嘣,听着跟大熊猫啃竹子似的。
    太宰治心想这日子终于到了头,对着镜子舔了下智齿那颗牙齿才长出来没多久,位置又很刁钻,他以前从不吃甜食倒还好,现在甜食吃多了,居然有了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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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看浑身爽利的五条悟愈发不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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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知太宰治从不说说谎,最多做些艺术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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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自忖自己是个耐心很好的人,他的一生可以说过得波澜壮阔,拍成电影都能让人高呼离谱,最后也算拯救了一把世界,可当老师实在太为难他,教个国文也不太行,他一翻那些书就容易想起森鸥外,达咩,达咩嗒,太宰治想,但他又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人太无聊了也不行,最后干脆就捡起笔写点东西。
    写什么?
    养猫日记吗?
    他对着纸上的养猫日记和小菅银吉出了半天神,觉得他再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版社就能把他吃了,说好的尾款和稿酬也迟迟不到账,然后把养猫日记划掉,重新写了三个字。
    他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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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条悟从他身后经过,抢过钢笔,划掉一个字,又添了一个字上去。
    我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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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书他妈的再也写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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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翻遍了整间房子也没翻到一瓶酒,让他出门去买他也懒得去,五条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如此放心,毕竟太宰治从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外卖。
    但没有酒也没有烟也不能自杀的日子,这是人过的吗?
    太宰治匪夷所思地打开手机开始刷小视频,一个一个刷过去,中途挂了三轮霞三个电话,心想刷完这个视频我就去写书。
    啊,天黑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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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和五条悟的地位似乎反了过来。
    以前是五条悟等在破铁皮小屋里等他,毕竟他每天还有挺多工作要忙,但那段时间他每天回去都能看见五条悟躺在床上打游戏,那会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刚下班就来一发也不是不行,超快乐的。
    现在五条悟已经出差六天了。
    你是中原中也吗?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想。
    他能理解五条悟是真的很忙,毕竟这个垃圾世界上有无数咒灵,可咒术师就那么小猫两三只,一天天还都不干人事,他的猫偏偏喜欢去当劳模,早出晚归天天在外面跑来跑去就算了,回来以后还要被一通电话叫出去算什么?
    你是外卖小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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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美子和菜菜子越听越生气:他就不能不去工作吗?
    太宰治一拍桌子:是啊,他就不能不去工作吗?
    夏油杰幽幽地在旁边补充了一句他可能要养家糊口,但这句话被另外三个人齐刷刷地当作没听见,太宰治想着自己的快乐过去,又想起自己的憋屈现实:有几次裤子都脱了
    夏油杰:停下。
    美美子和菜菜子还是未成年人。他一巴掌捂住太宰治的嘴:我对你们的私生活不感兴趣。
    太宰治:然后他被电话叫走了。
    夏油杰愣了愣,松开手:这么惨吗?
    是吧!太宰治痛不欲生地捂住智齿:你说他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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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的很惨,太宰治想,他的头痛没事就会犯一回,这根本不是身体上的毛病,单纯是心理问题,他已经看得很开,但每次头疼就恨不得令他找条河跳进去完事,尸体没准还能顺着飘到海里,就是有点污染环境,疼得他游戏也打不动,小视频也刷不动,干脆披上外套出门散步。
    散了一圈步回来,房子里空空荡荡,连个灯都没开。
    他烦得要命,掏出电话按下号码,电话刚接通就把他震得一个趔趄,那边可能在打怪兽,噪音刺激得他脑袋都要炸开,太宰治揉着眉心问了一句:还有多久?
    快了。
    什么叫快了
    我还有点事现在没空打电话,有事情之后再说
    太宰治听着电话里嘀嘀嘀嘀的声音简直要惊呆了,这世界上还有比他凄凄惨惨的人吗?他提了个软垫扔到缘侧的的木地板上面,外面在下雨,雨珠一颗一颗敲打着芭蕉叶,没两分钟雨停了,月亮从云层后面露出来,雪白雪白,他仰头看了会儿月亮,突然发现这根梁柱也挺好看。
    很适合上吊健康法。
    他脱掉外套拧了结打上去,又试探了一下力度,毕竟日子真的很无聊,无聊到他都开始琢磨这些,看小视频里面有人能挂着脖子荡秋千,他也想试试,刚把脑袋挂进去
    然后呢?夏油杰忍不住开口:你正常点,我害怕。
    太宰治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绷带,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然后被猫打了整整一晚上。
    夏油杰脱口而出:尊重,祝福。
    美美子和菜菜子一言难尽地转过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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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子到底该怎么过。
    太宰治思考了很久这个问题,但有人看不得他思考,五条悟一看太宰治陷入沉思就特别咯噔,别人思考没事,可是太宰治不行,有一天晚上天空掠过一颗流星他认认真真地许愿,流星啊流星,让太宰治以后不要思考,或者变成傻子也行。
    退一步,人间失格变成人间失智也行。
    流星头也不回地掉头走了,从哪来的就回哪去。
    太宰治想不出个所以然,就去折腾学生,夜蛾正道自他的新书发表以后突然意识到这个吃白饭的居然是个文豪,还是个活着的文豪,立即火速和他签了劳动合同,薪资发的扣扣嗖嗖的,连东京人均收入的中位数都达不到。
    太宰治攥着工资条特别惊恐,这点钱连他一件衬衣都买不起,不吃不喝几个月够他买条领带,他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连多说一句话都欠奉,连逗弄伏黑惠的乐趣都丧失了,最后趴在榻榻米上对着工资条叹气。
    五条悟百忙之中路过,轻轻松松地从他手里抽走了工资条。
    太宰治:?
    一年级三人与二年级两人一熊猫:?
    工资上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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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们都惊呆了。
    这个国家是有工资上交的惯例,只是五条悟和太宰治两个人放在一起,五条悟简直能a破天际,怎么看都不应该是收工资的那个,太宰治被抢走工资条以后直接没得了灵魂,两眼无神抽抽噎噎地躺在榻榻米上面,课也不上了,人也起不来了。
    他装模作样一直很有一套,加上强行给自己加上了惹人怜爱的buff,就连伏黑惠都有点看不下去,一圈人围在太宰治周围,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你说说你,这是图什么?
    鸡掰猫有那么香吗?
    太宰治诡异地沉默了一下,诚实地点点头:我图他长得好看,还图他有钱。
    太宰治:挺香的。
    钉崎野蔷薇骂骂咧咧地在旁边拍桌子:这你也能忍?
    莫名其妙被虎杖悠仁拉过来讲理的夏油杰眼睛一闭:尊重,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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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油杰收获了本应由五条悟得到的待遇,所有人都说他屁股不正,哪怕你是五条老师的挚友,你也不应该这样,听得他差点心肌梗塞,还被放学来高专接家长回家的美美子和菜菜子扎了双马尾赔罪。
    夏油杰:他妈的,我怎么会认识这两个逼人啊。
    第110章
    雪夜。
    太宰治很随意地披着和服坐在屋外的走廊边上, 手侧摆着一只漆面小盘,里面放着几颗和果子和一小瓶清酒,他身后的屋子里点着明亮的灯, 正中央摆放着一只方方正正的大号木桌, 寿喜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周围摆满了各式果蔬鲜肉,一时间屋外的寒冷都被驱散了不少。
    太宰先生不去吃点东西吗?
    太宰治侧过脸,看见裹着毛茸茸卫衣的虎杖悠仁在他身旁坐下,神情寡淡:因为大家都在里面, 看着很热闹?虎杖君果然是个好人,不过我已经吃饱了。
    虎杖悠仁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他的确是看见太宰治一个人坐在外面显得孤零零的才过来搭话,雪夜、空旷的庭院、积了雪的灯笼、一个人即使他的这位老师自己是绝对不会认为孤独, 他一直感觉太宰治和谁都融不进去, 即使他愿意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讨到所有人的喜爱,或者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但太宰治大多数时候只是懒洋洋地缩在什么地方, 那时候便自己独成一个世界,谁都不能接近。
    特别是之前,他看见太宰先生注视着庭院里的积雪, 长而浓密的睫毛给眼底留下一片阴影,眼神漠然,一瞬间他觉得热闹与烟火气全被这人隔绝在外面。
    东京居然也会有这样大的雪。虎杖悠仁看着太宰治那身并不算厚的衣物, 对方衣袖宽大,冷风完全能灌进去:太宰先生不觉得冷吗?
    其实太宰治并不能称得上单薄,最多可以称之为瘦削, 也是正常成年男性的体格, 只是比起其他人不要说夏油杰或者五条悟那样的特级咒术师, 就连一年级的女孩子和他站在一起都显得富有力量感。
    这也是他们很少麻烦太宰治的直接原因,即使五条悟提前向他们说明,如果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向太宰治求助绝对是最佳选择,说这话的时候五条悟笑眯眯的,还有点不怀好意,活像一只偷吃了青花鱼的大尾巴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有趣的景象,可他们无论如何都难以想象一位文学家可以为他们解决什么麻烦。
    要知道太宰先生连咒灵都看不见。
    不是说他们歧视看不见咒灵的人,只是同为看不见的人,禅院真希能拎着长棍独自打爆他们三个人的狗头,可是太宰治这个人大概就应该倦怠地吸着烟,偶尔在纸页上写上几笔,像这种冷死人的天气坐在外面看雪就很符合太宰治的气质,估计是文学家能从雪里面看出些什么。
    我习惯了。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说:我小时候生活在青森,那地方冬天很长,整个冬天都有很大的雪。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积雪大概有这么高。
    虎杖悠仁第一次听说太宰治说起自己的过去,下意识点了点头,却忽然意识到他们对太宰治这个人真的是一无所知彻头彻尾的一无所知。
    入学半年,他们和自己的前辈和老师都混得很熟了,就连五条悟涉及御三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保密信息也从夏油杰那里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仔细一想,似乎太宰先生总会不动声色地把话题从他身上挪开,不仅如此,他的观察力似乎敏锐得惊人,高专的一些地方是安装了摄像头的,他有一次去翻找记录的时候,发现几乎是所有人都被拍到过,之所以说是几乎,就是因为记录里从未出现过太宰治的身影。
    在聊什么?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被冷不丁出现在背后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太宰治仍然只是气定神闲地用叉子插起一块和果子:在说太宰先生以前住在青森。
    诶?五条悟半途凑过去吃掉了叉子上的点心:你是在青森长大的?
    虎杖悠仁愣了愣:五条老师你不知道?
    五条悟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仰躺在太宰治的腿面上:不知道啊。
    虎杖悠仁:
    说实话他不是很懂这两个人。
    他一直没搞清楚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种什么关系,虽然经常被狗粮塞到撑,但五条悟这个人就不适合谈恋爱,这已经所有人公认的真理,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刚才五条悟的表现可以类比成结婚多年以后发现自己不知道老婆的老家在哪,还是老婆碰见老乡听见他们聊天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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