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先前那些皇子们的明争暗斗,都不会带上段般若。
    这回,却有了段般若血脉不纯的传闻。
    从血脉上进行攻讦,其实仔细一想,便能发现这个手段很是熟悉。
    似乎每一代皇子争夺皇位时,都会有人传播这样的谣言给对方添堵。
    如何从根源上扳倒自己的兄弟?
    证明那人不是你兄弟就行了。
    这个传闻一出,最先有动作的人不是段般若,而是顺元帝。
    他恍若被人触碰到了逆鳞一般,狠戾地夺了朝中几个大臣的职,将人罢黜回乡。
    至于那几个大臣是哪个皇子招揽的人,哪个皇子在这件事情中损失最大,这就不是阮觅能知道的事情了。
    阮祈常会同她谈论些朝堂里的事情,兄妹两各自说着自己的见解,也增进了不少感情。
    而这事还没完。
    顺元帝虽然发作了,但是段般若还没有啊。
    于是陈章京带着人查当年青州陈氏灭门一案,就揪出了好几个大臣。
    竟然都是些平日里温和的老好人,官职四品往上,在朝中话语权不小。
    这事一出,立马掩盖住了与段般若有关的谣言。
    那几个大臣也被顺元帝下令关押,进行进一步的盘问。
    七月中旬。
    前往鳞京治水的人一直没有回来,其间,又有大臣被抄家问斩。
    原因是贪污了运往平湘治水的钱款。
    大雍的江山好像一瞬间便摇摇欲坠。
    或许是多日来不间断的事情让人产生这种错觉。
    阮觅确认了贪污事情的真伪后,起身去了茶庄。
    茶庄还是去年顺元帝给她的“赔偿”,不管是位置还是收成都很好。
    阮觅看过账本,除去一些必须留下的银两,其余的都安排人送去了平湘。
    有些换作粮食,托了熟悉的镖局押送。
    别的事情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在家中等待消息。
    ……
    有一回。
    她忽地梦见了平湘灾民暴动,一群人举着锄头往魏驿蔺阮均衣他们头上砸去。
    梦醒之后惊出一身冷汗,后面半夜都睁着眼再无睡意。
    这是魏驿蔺曾经同她说过的往事。
    也是阮觅小时在平湘所见过的场景。
    人一旦陷入绝望,哪里会管你是什么人?
    天灾加诸于他们身上,看不见希望,一年又一年,什么人都得逼疯。
    混乱与灾难一向是相伴而行。
    漫长的等待令人逐渐陷入窒息,当唯一能够喘息的机会都溜走时,更显得难熬。
    崔颜早在几日前便让门口仆人给她传话。
    说翰林院忙起来,每日夜幕时才能归家,不能给她带零嘴了。
    虽说治水的事情与翰林院无关,可朝堂内都是这般,当旁人都绷紧神经的时候,你还悠哉游哉的,便会被当作靶子。
    于是翰林院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陡然多了起来,好像这般,旁人就会夸赞一句。
    咱们大雍上下一心,你瞧,连翰林院都忙得脚不沾地呢!
    ……
    平湘与鳞京相隔甚远,消息难传过来。
    阮觅先前送过去的钱银同粮食还在路上,寄过去的书信也没有回音。
    她有时候焦躁起来,坐立不安,便会想啃咬手指。
    只是手刚搭在唇边,她便恍然回神,又将手放下去。
    天气慢慢热起来,阮觅却觉得浑身都被燥热缠得难受。
    没有一刻能够静下心,上一秒在想某件事情,下一秒却完全忘了自己先前在想什么。
    在修剪盆栽,差点将自己的手指剪下来后,翠莺就阴沉着脸把她塞上了马车。
    “出去逛逛,我陪着你。”
    冬叔驾着马车,漫无目的逛了许多地方,阮觅还是没能提起劲来。
    在偶然一瞥,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后。
    阮觅忽地让冬叔改道,去了崔颜借住的寺庙。
    马车在寺庙前面的巷子里停下,阮觅让翠莺在这儿等她。
    “我想一个人逛逛。”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疲倦再也压抑不住。翠莺嘴唇动了动,最后只道:“我们一直在这儿等你。”
    阮觅点了点头,慢吞吞穿过巷子。
    面前是一条青黑色的石砖路,尽头一座古朴寺院。
    寺院前台阶干净,显然有人每日洒扫。
    阮觅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没甚形象托着腮看前面的路。
    大脑放空,听着从身后寺院里传出来的梵音。
    这座寺院冷清,自阮觅坐在这儿后,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她看了会儿,索性闭上眼,脑袋靠着身后的墙壁,像是睡着了。
    七月已经入夏,夜晚来得迟。
    小沙弥出来挂灯时瞅了阮觅好一会儿,或许是见她眼熟,这才没有吓到。
    而是一步一回头,神色好奇得紧。
    脚步声彻底消失。
    阮觅脸上忽然一阵痒,她刚才不动如山,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样。这会儿却动作迅猛如疾风,一巴掌又快又狠地拍在脸上。
    极清脆的一声响。
    右脸也传来又麻又痒的感觉。
    手心一个硕大的蚊子尸体,已经干瘪下去了,旁边一滩血迹。
    死状凄惨。
    “……”
    沉默过后,阮觅将蚊子尸体埋进土里,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送你上西天。
    随后再抬起头,便看到了夜色中的崔颜。
    天上星子繁多,明亮非常。
    崔颜站在那儿,漆黑的瞳仁里仿佛也落了碎星进去。
    有那么一瞬间,阮觅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坐在台阶上,一脸神经兮兮。
    她轻声咳了咳,从台阶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
    “吃晚饭了没?”
    大雍人经典的开场白。
    早上吃了没?
    午膳可吃饱了?
    吃晚饭了吗?
    无往不利,解决尴尬的利器良方。
    崔颜也很配和地摇摇头,“还没来得及。”
    “那好办,正好我也没吃,要不一起?”阮觅笑起来,先前的所有低沉都被隐藏起来。
    大概是这些年培养起来的习惯,让她已经不擅长在旁人面前展露太多真正的情感了。
    总是不经意间将一切都掩藏起来。
    崔颜静静看着她,随后走过来,就着高高挂在寺院门口的灯,仔细打量阮觅的脸。
    右脸红了一块,中间有一个很明显的肿包。
    他指间动了动,开口却是说的别的。
    “走罢,想吃什么?”
    什么都没有问,让阮觅有些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
    笑起来也是毫无阴霾的模样。
    “你们发了俸禄?要请客吗?”
    连话里都透露着高兴,好似占了崔颜许多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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