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雪发无暇, 一袭白衣有淡金纹饰点缀其上,不染尘埃,仍是天人之姿。
    身后却一片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万兽呜咽俯首。
    没什么情绪的淡金眼瞳里,多了几分不解。
    近来九界祸乱势头越盛,他承载刀兵杀伐之煞。
    倘若有朝一日所承过甚,玄嚣便会彻底失控,成了血煞杀神,凭一己之力,以杀止杀,肃清九界万族。
    紫微垣担心此事的仙尊、真君,多次登门拜访,隐晦小心地说出担忧。
    于是玄嚣再临天柱。
    心如稚子澄明的状态很快到来,玄嚣想要将徐妧唤来,除了让她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以外,也想让她看管好心境变化之后的自己。
    主人照顾命契灵宠,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她却拒绝了。
    玄嚣走入禁制之中,三两步间衣袍跌落,几枚坚固坠饰一同掉在了地上。
    憨态可掬的小白虎忽然顶着成堆衣袍冒出头,轻嗅了嗅,旋即有些低落地趴在地上,拨弄面前散发着莹莹霞光的坠饰。
    禁制隔绝内外相通,除坠饰相碰的清脆声外,再无一星半点的声音。
    小白虎百无聊赖地打了个滚。
    卷着衣袍又发起了呆,闷头睡大觉的日子,好像发生了变化,变得空落落的。
    …
    …
    徐妧握着玄鸟珠,轻轻摩挲,轻声安抚道:“不要怕,它并无恶意。”
    玄鸟珠内朦胧灵智却很激动,活像是要撸起袖子去和这股力量斗争一番。
    “近来怪异之事时有发生……”
    徐妧能感觉得到,那股力量虽然强横,却有所收敛克制。
    但不知它从何而来,徐妧也无法贸然任其牵引。
    “罢了,莫想太多。”
    徐妧松开玄鸟珠,掐了个法诀传信于陈长老,请他遣弟子将迟绥带来。
    迟绥化妖一事需尽早得到宗门处理的结果,再拖磨下去,无疑是平添事端。
    待同门将仍在昏迷之中的迟绥送来,徐妧伸手拂过他腰间。
    流转春风猛地将天柱碎石坠震出裂纹,篆刻其上的阵纹瞬间激活,将迟绥送回太和宗的天柱碎石。
    至于徐妧自己,选择了寻常方法回去宗门。
    摇光峰。
    当迟绥整个人突然掉在天柱碎石旁时,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碎石坠能为佩戴者,抵御高出自身两重境界的全力一击,同时会将佩戴者传送回所属的天柱碎石处。
    尽管也不是万无一失,但的确保住不少佩戴者的性命。
    而天柱之中,会对太和宗弟子下死手的情况,并不多见,不少驻守在附近的弟子匆匆赶来,想要上前查看迟绥状况。
    徐妧施施然落地,看了眼靠近的同门,淡声道:“你们回去吧。”
    见是她出现,众人这才定下心来,拱手行礼,齐声应道。
    “是,大师姐!”
    徐妧提着少年走至灵鹤停留地。
    谁知刚刚靠近,几只清雅温顺的灵鹤骤然惊得飞起,在空中盘桓好一阵,摆出白鹤凌空的架势,警惕地盯着迟绥。
    徐妧眼中神色微微无奈,轻声道:“下来吧,他昏迷不醒,伤不着你们。”
    她这么说,白鹤们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盘桓落地。
    它们皆是养在宗内的灵兽,与妖一脉同源,对迟绥往外散发的天狐大妖气势,有着从心底的惧怕和抵触。
    若非徐妧在,它们早就一哄飞跑了,到最后才推出一只白鹤载着两人,飞往炽火峰。
    炽火峰上。
    峰顶流云流散,大殿之后蜿蜒道路深处,楚清越和齐秋水对坐在沿着崖边修建的亭台中。
    “近来大祁和北楚的争端似有缓和之意,却有不少世家暗中拜访,游说我择一联合,想来,其他宗门也没被落下。”
    楚清越敛眸沉稳地打香篆,嗓音清亮。
    比起她的姿态端正,齐秋水懒散倚栏的动作实在有些随性。
    “这两个王朝搅起的浑水,我们掺和进去作甚,口口声声说着庇佑凡人百姓,这些年来丧在他们争斗之中的凡人百姓可算得清楚有多少?”
    楚清越顿了顿,道:“也是,这些事情,问你不如不问。”
    “啧,大师兄历九劫不知去向,三师弟云游在外,四师妹镇守六境天柱,五师弟终日昏昏沉沉,六师弟就只想着跑去天柱驯化异兽。”
    齐秋水数了一通,挑眉道:“这宗里除了我与那些个长老、峰主之外,你还能问谁?”
    “你在九境天柱待了数载,仍未有突破机缘。”楚清越低眸道:“就是这心境仍未定,何时才能收敛一下。”
    齐秋水扯了扯嘴角,满不在乎道。
    “反正离大限还远着,我何必急于突破,师父他老人家可是说过无为而为,况且我要是突破至八重化仙境,得有一段日子辟净七情六欲,没了我这个做师父的在意,小阿妧一定会伤心难过的。”
    楚清越道:“歪理邪说。”
    但也不再提及突破一事。
    要入化仙境,自会辟净七情六欲,独剩心中一道执念,只有断绝这道执念方能巩固境界。
    否则只会修为逆转,道心破碎,再无入道可能。
    楚清越便是化仙境修为,宗门上下哪怕是齐秋水,也不知她到底断绝的是什么执念。
    而她也不知道,齐秋水迟迟不愿突破,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留在心中不愿割舍。
    成型的香篆无端升起袅袅清烟。
    楚清越眼眸之中,亦是多了几分额外的情绪,唇畔似带笑意。
    “阿妧回来了。”
    齐秋水站直身,顿时眉飞色舞:“回来了?在哪儿呢?”
    楚清越道:“不只她一人,还有一名弟子,只不过……”
    话音戛然而止。
    徐妧带着迟绥的身影,从路旁栽种的青竹之后出现,缓缓朝着亭台走来。
    “弟子拜见宗主、师尊。”
    齐秋水还没高兴多久,便察觉到徐妧身侧扶着的迟绥。
    纵然陷入昏迷,可天狐传承的存在感仍然极强,不受控制的威压弥漫此地。
    齐秋水盯着他看,神情渐渐严肃,道:“徒儿,这是什么东西?”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楚清越似是无奈叹了一声。
    随后楚清越起身,走至徐妧面前,目露关心,抬手一道灵力托住她身侧迟绥,道。
    “此次为入门弟子领路,辛苦你了。”
    徐妧看了眼掌门师伯身后,仍在亭台中的师尊。
    分明也想过来,却又故意站在原处不动。
    徐妧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旋即道:“这是弟子应该做的,算不得辛苦,只是迟师弟身负妖族传承的事,还要您与师尊一同定夺。”
    “哦?究竟是何事,还要为师来决策。”齐秋水理了理衣袍,慢悠悠从亭台走出。
    楚清越道:“无论这名弟子如何说,都难以让人信服,到底是与妖族牵扯上关系,也唯有让他历问心试炼,才能有个决断。”
    徐妧微微颔首,转而看向齐秋水,道:“弟子也是这么以为,师尊您觉得呢?”
    她们两人一言一语间,就把话都说完了。
    齐秋水没好气道:“既然你师伯都这么说了,为师还有什么好说,只不过他现在这样一身的伤,挺得过问心试炼吗?”
    徐妧抿了抿嘴,眸光澄然,道:“倘若迟师弟心志坚定,自然能过得了这关。”
    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迟绥以人族身份拜入太和宗,又暴露了身负妖族传承。
    他要想证明自己,就不能奢求太多。
    楚清越神色带着微微赞许,道。
    “我已传信让李长老来此,带这名弟子去受问心试炼,阿妧,许久未见,去亭中与我说说近来收获吧。”
    齐秋水见她指使来指使去的,不满道:“这是我徒弟!”
    “那你要如何?”楚清越与徐妧对视一眼,皆是无奈,随后齐齐望向他。
    齐秋水呵呵笑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说道:“徒儿,随为师去亭中,说说近来收获。”
    徐妧抬眸与宗主师伯对视一眼,面上都露出淡淡笑意,便一同随他走入亭中。
    师尊总会在她更亲近哪位师长的问题上争风吃醋。
    但她也与师叔伯们一样,心底觉着无奈好笑,明面上则总是迁就着他。
    第38章 平安顺遂     随着当年跌落风火炁眼那……
    随着当年跌落风火炁眼那场意外的发生, 徐妧日夜受风火侵扰灵脉之苦,虽因此掌握了强大无尽的力量。
    但在师长们眼中,她却更像是琉璃人儿一般易碎。
    徐妧性子越发沉静, 而这些年师长们亦是有不少事情忙碌,年幼时齐聚一处,高歌笑谈的机会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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