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妧呛了一下,讪笑“可能我这个人比较肤浅……那,你让我给你治吗?”
    不知为何,她觉得关山对治脸似乎有些排斥。
    她清楚的记得他当时的反应,既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表现出丁点的兴趣。
    起初季妧也以为他是不在乎,后来越想越觉得……对,就是排斥。
    一个人为什么会排斥去恢复自己的脸?
    宁可顶着有点吓人甚至是恐怖的疤痕,也不愿修复……很不正常呀。
    面对这个问题,关山果然沉默了许久。
    久到季妧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关山给了回应。
    “你乐意就好。”
    “什么叫我乐意就好?自己的事自己做决定啊,别想转移责任。”
    关山点头“可以。”
    这个答案够直接够肯定。
    季妧就好奇了“你终于想通了?”
    关山回头睨了她一眼“如果我妻子注定是个肤浅的人,那脸确实挺重要的。”
    “什、什么意思?”
    “别担心,不是说你,是说我将来的妻子。”
    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又似乎似曾相识。
    季妧想了一下,咿?不就是那天她和谢寡妇聊天……
    这小气男人,当时没说话,原来在这等着呢。
    还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不也说了,嫁人不是嫁脸。这么想的话,脸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吧。”
    比起季妧的皮笑肉不笑,关山就显得深思熟虑了许多。
    “我不希望她在第一关就被我吓退,也不希望她对我的喜欢打折扣,你说的,将心比心。”
    不得不说,季妧心梗了。
    这种自己的矛被人抢过去攻自己盾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抓狂!
    还说没心上人没未婚妻,现在直接想到妻了。钢铁直男,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季妧突然忍不住给他泼冷水“我这人说话算数,说给你治就给你治,但丑话说在前头,我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包治不包好。”
    关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你折腾。”
    “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放心了,成功了皆大欢喜,失败了'锦上添花',反正也不会更差。”
    丑死你算了!
    季妧唰一下放下车帘,不说话了。
    关山单腿屈膝坐着,一只手握着马鞭,侧脸看了眼落下去的车帘,再回头看向前方时,唇角似乎弯了弯。
    刚进村,就听说张为民死了。
    季妧就觉得,挺突然的。
    找人询问了一下,说是今早上他回家大闹了一通,离开家就去找田寡妇。
    脸是彻底不要了,大白天的就在那拍门,还一口一个金莲的喊。
    田寡妇这回大概是真受了刺激,反正门响了半天屋里也没反应。
    张为民心里郁闷,骂骂咧咧走的,先坐牛车去镇上赊了点酒喝,回林场的时候已经醉得七倒八歪。
    山路陡峭,一脚踏空滚进了山沟,直接就丧了命。
    得亏有人从林场下来采办东西,凑巧看到了,不然怕是……
    季妧让关山驾车回去,自己去了西河沟。
    张翠翠果然不在。
    季雪兰本来想找几个人过去帮忙的,工期又不能耽误,好在村里有人过去了。
    “说是也不停灵了,今天晚上就埋。”
    家里本来就穷,再加上死的不光彩,自然不可能大操大办。
    季妧想了想,又去了胡家一趟,让谢寡妇抽调了几个擅长治丧的能手过去。
    稍晚时候,季妧也过去了。
    张翠翠嘴里不认张为民,还是给他披了麻戴了孝,与张小弟并排跪在灵前烧纸。
    张小弟大概意识到以后真的只有娘没有爹了,哭的眼睛通红。
    张翠翠一滴眼泪都没掉,脸上木登登的。
    被村民围着安慰的刘氏情况也差不多。
    她确实有软弱的一面,但终归是个坚韧的人,又或许是早已被张为民耗尽了情义,所以虽有病容,并无过多悲伤之色。
    张翠翠看到季妧来了,还送来了奠仪,便过来答谢。
    季妧也不知从何安慰,只干巴巴说了句节哀。
    “我不哀。”张翠翠摇头,一脸茫然,“我就是在想,如果早上我没跟他吵架,我不撵他走,他是不是就不会……是我害死了他。”
    季妧看得出来,这姑娘内心世界已经摇摇欲坠,濒临崩塌。
    “你不必自责,上午的事我都听说了,如果换成我,我估计也没法处理的比你更好……”
    那样的情形下,不撵他走,难道留他下来继续对妻儿施暴吗?
    “只是,没人料到他会去喝酒,也没人料到他会踩空……种因得果,这一切并不是你造成的。”
    张翠翠迟楞楞看着她,眼神如溺水之人,粗哑的嗓子也带了哭音“真的吗?”
    她太需要一个人给她一个答案,然后将她从自责愧疚的深渊里拯救出来。
    “真的。没人会怪你,就算将来有人拿这个指责你,你只需记着,问心无愧便好。”
    季妧看着这个十多岁、骤然失父的小姑娘,倾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快点好起来吧,刘婶还病着,里里外外都需要你张罗。”
    张翠翠蓦然红了眼圈“谢谢你……谢谢你。”
    张为民当晚下了葬,第二天张翠翠就照常去上工了。
    季妧去邺阳前特意去了趟西河沟,正巧撞见,就问她需不需要休息两天。
    张翠翠摇头,还破天荒扯了个笑“我得好好干活,我要让我娘过好日子。”
    季妧没再说什么,只道“那你加油。”
    张翠翠重重点头。
    季雪兰走过来,两人一起看着埋头麻利切菜的张翠翠。
    “翠翠进步真的很快,刚开始她只能择菜洗菜……唉,亲爹即便再不是东西,有爹总比没爹好。”
    季妧不置可否。
    人总会因为死亡而去美化一些东西,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
    “那我就去邺阳了堂姐。”
    “明天就开业,真不用我们过去帮忙?”
    “徐来福今天也会过去,能忙的过来,反倒是这边时间太赶,离不开人,你和谢姨还是留下来替我压阵吧。”
    季雪兰自然听凭季妧安排。
    “你只管放心,这边出不了岔子。”
    第394章 土土的口号
    马车行到县城北门,和徐来福撞个正着。
    他还带了徐来运做帮手,不过徐来运也就只能过来帮几天,之后他就要去陶瓷场当学徒,继承他爹的老本行了。
    徐家兄弟借了邻居的骡子,拉了一车窄口宽肚的陶瓶。这些瓶子是徐父出面从陶瓷场买的,内部价,很便宜,用来装酱油醋正合适。
    到了东大街,远远就发现店门口蹲着个人,走进一看,果然是小舟。
    他怀里抱着个瘪瘪的包袱皮,想来应该是他的全部家当。
    见马车过来,小舟赶紧站起身,弯腰问好。
    季妧问“什么时候过来的?等久了吧。”
    小舟自然是不肯实说的,只道没多早,也没等多久。
    季妧就将他介绍给了徐来福。
    “这就是咱们的徐掌柜,你以后就跟着他学。徐掌柜,这是我给你找的小伙计,聪明踏实能吃苦,你好好带,别藏私呀。”
    小舟骤然被人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
    徐来福也弄了个大红脸,毕竟他也是头一回被人叫掌柜。
    “不会不会,我肯定不藏私。”
    就是这小伙计,是不是小了点啊……
    不过季妧既然招他来,想来自有其独到之处,他还是别多话了。
    近店后,把东西卸好,徐来福里外转悠了一遍,发现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今天咱们主要就是包装一下成品,陈列一下货架,发一下传单,然后明天就可以直接开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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