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两人愈发小心,关山也确实节制了很多,不过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那种腻歪,用谢寡妇的话说,就是没眼看。
    谢寡妇非常纳闷,总觉得季妧和关山最近有些不对头。
    怎么说呢,就是眉眼往来间给人的那种感觉……按说也不是新婚小夫妻了,咋还越过越蜜里调油了呢?
    事实上不止她一个人注意到这种异常。
    季妧虽说平日里就爱说笑了些,但像现在这样走哪都是一副笑脸、甚至未语先笑的情况,还真没出现过。
    关山就更别提了。大家都知道他沉稳又能耐,就是性子生人勿近了些,许多人连跟他打招呼都不敢,但近来他见了村里人竟然会主动颔首致意?
    夫妻俩种种古怪表现,无一不透露出一个讯息——季妧真的有了!
    季妧有孕的事很快传扬开来,三大作坊包括余下村民皆言之凿凿,有说她刚怀的,也有说她怀了三个月的,更有说她快生了的。
    传的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季妧若不是当事人,差点都信了。
    原本不想解释,但她和关山只要一出门就要被恭喜一通,关山不觉如何,季妧却是听的头大如斗。
    于是她认真的向大家解释了自己并未怀孕,结果信的并没有几个,都以为她是为了稳当——关北这边有个风俗,未满三月的话,有孕的消息可以不向外透露,以免惊胎。
    季妧无奈,只能听之任之了。当晚就警告了关山,在外面务必收敛些。
    关山的脸皮是越来越刀枪不入,行为也是越来越猖狂了。
    之前再如何也是关起门来,今早两人在灶间忙碌,季妧想去杂物间拿东西,从关山跟前走过,就被他圈住亲了一下。
    当时大宝就在院中陪甲乙丙丁玩
    季妧惊呆了,关山倒好,恍若无事一般,该做甚做甚。
    饭桌上,季妧不理关山,一个劲给大宝夹菜。
    说起来季妧也挺意外的。
    关山搬进东屋后,季妧担心大宝不高兴,还在苦苦思索怎么跟他解释。
    谁知并没有。
    大宝虽然依旧和关山不咋对付,但对此事并没有过多反应。
    但他素来心思重,季妧怕他闷在心里不说,私下找他谈了谈心。
    他摇头,道“只要阿姐喜欢,便好。”
    见他不似撒谎,季妧心里十分欣慰。
    看来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大宝确实听进去了。
    应该也有村塾的功劳。
    自打进了村塾,接触到了更多的人,他的小世界里,自己不再是唯一,也就不会有过多的独占欲。
    季妧把剥了壳的水煮蛋递给他,问“送去的那些书包,你那些小伙伴们喜欢吗?”
    几天前,杨氏和村中那几位针线活好的妇人就把做好的书包送了来。
    一共二十四个,季妧給她们结了一两多银子。
    至于刨除成本后几人怎么分账,季妧是不管的。看杨氏和季雪兰最近关系有所缓和,相信季雪兰会给她们出谋划策。
    杨氏拿到银子后,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即便沉甸甸的银子就在手中,她还是不敢相信,那是她挣的,她凭自己的双手挣得。
    季雪兰提醒她,这单生意是季妧的“关照”,后面未必会有这么顺当,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两银子确实给杨氏建立了信心。
    她现在已经不再东怕西怕、畏首畏尾了,浑身充满了干劲。
    在季妧的启发以及儿女的帮助下,她和那几个妇人成立了一个小型缝纫队,上工地点就在她家。
    杨氏私下也来找过季妧几回,季妧也确实给她提了些建议。
    比如书包要进行档次上的划分,粗布细布,有刺绣无刺绣。
    再比如先去镇上和县城的学堂周围进行一下市场调查,初期先不要赶太多货,量需而行。
    最后还跟她说了些营销上的手段。
    杨氏一一记下,拿回去与缝纫队其他人合计好,最近已经忙活开了。
    对于杨氏的“创业”,全家都通力支持。
    季雪兰和季明方给她出谋划策查遗补缺,季连松特意在后院搭建了一个凉棚,还置办了桌椅板凳,作为缝纫队干活的地方。
    同时还开始着手搭建新屋,这样等天冷下来,缝纫队就可以搬进去了。
    季雪兰悄悄告诉季妧,家里的气氛是越来越好了。
    以往在作坊劳累了一天,回去还要面对杨氏的唠叨和无休无止的抱怨,常常身心俱疲。
    如今杨氏哪还顾得上。
    每天忙完就一头扎进凉棚,成天琢磨的都是她们缝纫队的那些事,听说连做梦都在念叨。别说抱怨了,家里人已经好几天没跟她说上话了。
    季妧听后,倒不觉意外。
    无所事事才会胡思乱想,忙的吃饭都顾不上,你让她伤春悲秋,她也得有时间呀。
    杨氏有了主心骨,有了精气神,自然不会再被低气压和负能量主导。
    所以说啊,女人还是要有属于自己事情做。
    “何止是喜欢,书包送过去时,村塾里直接炸开了锅,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他们的兴奋劲还没过。”
    季明方今天吃的早,过来接大宝,正好听到季妧的话。
    “尤其那个瘦猴,一天到晚背着,堂上都舍不得拿下,还时不时就到大宝面前炫耀一番。”
    只不过他的炫耀比较隐晦,就是打大宝面前一遍遍的过,不过都被大宝给无试了。
    季妧看向大宝,这个大宝到没跟她说过。
    村里那些婶子大娘的手工肯定是强于季妧多倍的,大宝的书包不再独一无二,甚至可能相形见绌了。
    “大宝,要不要给你换一个?”
    大宝摇了摇头“我的最好。”
    对于村塾里每个人都有书包背、有些甚至比他的还好看这件事,大宝并不怎么在意,反正那些都不是他阿姐做的,只有他背的那个,是阿姐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季妧差点没热泪盈眶。
    “看在你这么捧老姐场的份上,我打算挑战一下自己,给你做件衣裳。”
    大宝小脸一亮,重重点头。
    关山放下碗筷,瞥了季妧一眼。
    季妧装看不见。
    开玩笑,他那人高马大的,一套得抵大宝好几套,那不是挑战,那是自虐。
    第546章 背叛者
    “对了,夫子还说要来跟你道谢,被我劝阻了。”
    季妧让人送去村塾的不单单是书包,还有纸笔等学习用品,以及一些点心果子。
    村塾里的孩童们能吃还能拿,简直比过大年还开心。
    季妧摆手“你做的对,用不着谢。帮我跟夫子说,以后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我能做的虽不多,也愿尽一份力。”
    附近这片村落只有这一个村塾,总共也只得二十几个学生,束脩其实并不贵,但绝大多数人依旧上不起,为此多少天资聪颖热爱读书的好苗子被耽搁了下来。
    有时老夫子实在惜才,将本就不高的束脩一再减免,可还是留不住人。
    因为就算读书不要钱,短时间内却也挣不到钱,而那些孩子稍微长成便要帮家里干活,或者跟着大人去砖窑林场做事,家里人是不会允许他们“瞎费时间”的。
    这种事老夫子看的太多了,即便他有心相帮,收不到束脩、连糊口都难的情况下,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季妧起初只是将村塾当个过渡之所,后来从季明方与大宝的转述中一点点得知,这老夫子不但是个淳朴德厚之人,而且颇有才学,年轻时也是过了院试的,只是后来屡试不第,家中又遭遇变故,这才绝了科考之心。
    以他的资历,原可以在县城或镇上找一家书院教书,然而他选择回到了生养他的村庄,这一教,就是近四十年。
    这期间他也教出不少好苗子,但最后的成果很少算到他头上。盖因稍微读出些成效、又能继续往下读的,都转去别处就读了。
    比如季连樘,他既能过童试,就说明确有几分真材料。然而大家只记得他是镇上书院出来的童生,鲜少记得他是在在老夫子这启的蒙、打的基础。
    认真来说,季连樘去了镇上书院后,反倒不如在村塾时好学了,成绩也是一落千丈。导致这种结果固然个人原因居多,却也不是没有环境因素。
    然而他不这么认为,自从离了村塾,偶尔回村时时再遇老夫子,他向来都是目不斜视,仿若不识的。
    老夫子倒也不觉寒心。
    于他而言,他对自己的每一个学生都尽了应尽职责,至于其他的,他从来也未放在心上。
    其心其行,令人敬佩。
    季妧不是瞎大方的人,但她始终认为教育是根本,而老夫子这种为众抱薪者,她不希望其“冻毙于风雪”。
    原还打算跟老夫子合作——重修学堂、扩大村塾,然后让作坊职工的孩子都去那里上学。
    然而老夫子已然年迈,身体大不如前,虽一直在苦苦支撑,但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所以季妧才会萌生建学校的想法。
    不过学校不比作坊,不是说建就建的,硬件不难,难在师资,这事儿还得徐徐图之。
    季明方和大宝出门后,关山也要去马场。
    临走前问季妧要不要去邺阳,季妧想了想,决定还是去一趟。
    刘掌柜说贤二爷的朋友最迟月底到,却迟迟没有消息,今天就是月底的最后一天,还是去看看吧。
    关山将季妧送至邺阳便离开了。
    季妧先去了留仙楼,得知刘掌柜不在,便回了季氏味业。
    店内还没开始忙碌,张翠翠正在给最近新招的伙计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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