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妧视线扫过,未曾停顿,走到她旁边站定,礼也懒得行了。
    “老夫人找我有事?”
    对上尉老夫人阴涔涔的双眼后,季妧表示理解,却丝毫不心虚。
    当初打这个主意时,就该做好有朝一日东窗事发的准备的,不是吗?
    尉老夫人见她到了这个时候还一副无知无畏的模样,脸色又沉了几分。
    “你就不问问,她为何跪着。”
    姚嬷嬷跪的端端正正,垂着头,也看不到脸。
    季妧收回视线,懒洋洋道“老夫人教训自己人,我多什么嘴?”
    “她现在是你清晖园的人!”
    季妧敷衍的哦了一声。
    “就当她是吧,清晖园是侯府的,侯府以老夫人为尊,你想教训个把下人,无须跟我交代。”
    尉老夫人倒噎了一口气,拿手点着季妧问姚嬷嬷。
    “我让你去清晖园,原指望你能将她身上的坏毛病纠过来,你倒好,反被她给带出了毛病!还是如桂嬷嬷所说,你收了她什么好处?”
    姚嬷嬷也不辩解,俯身叩了个头。
    “老奴无能,并未曾收取什么好处。小姐虽顽劣,却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还请老夫人明察。”
    季妧瞪大眼看着姚嬷嬷“你认错就认错,别扯着我下水啊。”
    “若不是证据确凿,我还能冤枉了她?你果然是老糊涂了,到现在还在包庇她。”尉老夫人转向季妧,失望化为愤怒,“就这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哪里值得你替她掩护?”
    季妧抱臂哂笑“你们这一唱一和的,差不多得了,过犹不及,别总把别人当傻子。”
    “你说谁一唱一和?”
    “我说的不对吗?姚嬷嬷本就是你的人,你把她安排到清晖园,说好听些是充当教养嬷嬷,说难听了还不就是为了监视我?现在又在我面前演这一出,难不成还指望我心疼她,然后主动跪下认错?”
    季妧无甚趣味的伸了个懒腰。
    “你们有兴趣演,我没兴趣看。有话快说,我午饭还没吃呢。”
    尉老夫人听完她这番话,喘气又不匀停了。
    旁边伺候的桂嬷嬷赶紧给她顺气,绿葵也急忙奉上一早就备下的药汤。
    姚嬷嬷见季妧还要开口,抢在前头把话题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
    “老夫人明鉴,老奴确实没有替小姐掩护什么,除了去各府赴宴,小姐外出从不带老奴,她去了什么茶楼酒馆的……又见了什么人,老奴委实不知。”
    茶楼?见人?
    季妧品出了一丝不对劲。
    她看了姚嬷嬷一眼,视线重又回到尉老夫人身上。
    “你们到底有事没事?有事就说。不过事先声明,我最近什么坏事也没干,休想扣我黑锅。”
    “事倒如今,你还有脸狡辩!有人都亲眼看着了!”
    “看到什么了?”
    尉老夫人委实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厚的脸皮,都要被拆穿了,竟还无事人一般。
    “你们都下去!”
    满屋子下人退的一个不剩,尉老夫人跟前只留了桂嬷嬷,连绿葵也退下了。
    季妧心知,这并不是为了顾及她的颜面,而是为了保全侯府的颜面。
    只是,若非她想的那桩,还有什么事能让尉老夫人气成这样?
    这两天她急着见宋璟、又到处找老道士,确实动静有点大,也没有心思顾虑旁的,莫非被她们发现了?
    姚嬷嬷提到茶楼,她确实去茶楼见了宋璟……
    “说吧,你和那宋状元,到底怎么回事?”
    季妧心底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什么怎么回事?”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桂嬷嬷,你说给她听。”
    桂嬷嬷瞧着可比姚嬷嬷和善多了。胖团团的,一脸喜气,说话前还只道给季妧行个礼。
    “老奴那日从庄子回来,正好撞见小姐急匆匆进了那家茶楼,身边也没带个丫鬟什么的,老奴就想着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又怕小姐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便跟了上去。结果大堂里没找到,二楼的雅室又不容人随意进出,老奴只好在下边守着。
    也是巧了,老奴站的位置,正好对着楼上半扇门,大概两盏茶的功夫,那扇门开了,从里面出来的正是小姐,随后不久,宋状元也里面出来了……”
    尉老夫人听不下去了,厉声责问季妧“你还有何话要说!”
    “我本来就没什么话要说,要说的不是你吗?”
    亏她还以为……闹半天,原来竟是被“抓奸”了。
    “我看你是真不知廉耻为何物!那宋状元是有家室的人,而且名声不怎么好,你、你……你竟然与他……”
    似乎觉得太难以启齿,尉老夫人说不下去了。
    桂嬷嬷劝慰道“老夫人消消气,小姐到底年轻,一时想不开,又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才与有妇之夫勾搭上了,好好教教……”
    “你先等等。”季妧打断她的话,“你进茶楼不是找我的么?怎么我从楼上下来时不喊住我?”
    桂嬷嬷巧笑道“老奴是怕小姐面皮薄。”
    “当时人宋状元还没出来,你就知道我面皮要薄了?你事先并不知道宋状元就在房间吧?那我都离开了,你还在那等什么呢?”
    “这、这……老奴就是担心小姐、怕小姐误入歧途……”
    季妧嗤了一声“担心我的人多了,你算哪根葱?”
    尉老夫人沉脸道“桂嬷嬷也是忠心为主。”
    “为的是哪个主?敢把瞎话编到主子身上,有这样为主的?”
    桂嬷嬷忙道“老奴没有撒谎,老奴使实实在在看见的!”
    “谁能作证?”
    “茶馆的小二可以作证……”
    季妧哼笑“那你把他请来,还有宋状元也一并请来,咱们当场对质。”
    “够了!”
    尉老夫人猛一拍桌案,上面的杯盏都被震的直晃荡。
    “你不要脸,侯府还要!”
    第673章 没打算回来
    出了这种事,捂还来不及,真把人找来对质,但凡传出去一丝丝风声,还不让满京城的人笑掉大牙!
    “我是为了自证清白啊老夫人,怎么就成不要脸了?”季妧一副冤枉极了的表情反问道,“难不成别人朝我泼脏水,我还要捏着鼻子喝下去?”
    “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和那宋璟,原先在大丰村里就传过一段……”
    “他们还传我克六亲呢,你和你儿子不也活的好好的。”
    “我现在跟你说的是宋璟,别扯别的!”
    “好,那咱们就扯扯宋璟。
    慢说桂嬷嬷除了她那双老花眼外拿不出任何像样的证据,就是让你们亲眼撞见我和宋璟坐一桌喝茶又怎么了?喝茶就是有奸情了?老乡叙叙旧不行?
    我是乡下长大的,乡下没你们京中这么多规矩,什么七岁不同席,什么这避讳那避讳的,通通没有,我不知跟多少男子说笑过,甚至一块共过事,照你们的说法,难道都有奸情?实在太高估我了吧。”
    “你、你……”
    尉老夫人变脸似的,有白到黑,很快憋成了青紫,紧跟着便剧烈咳嗽起来。
    桂嬷嬷吓了一跳“老夫人,你可千万别气坏了呀!”
    姚嬷嬷跪着不得起身,只好转头劝季妧“小姐有话好好说,说开了便是,不要耍脾气。”
    “我怎么就没好好说了?噢,非要我承认和宋璟有一腿才行是吧?我是无所谓啊,反正我也不在乎脸面,就是不知道宋璟和他妻子还有他那个做礼部尚书的岳父怎么想?”
    如此光棍的态度,真是不把人气死不罢休。
    尉老夫人喘着气摆了摆手,示意桂嬷嬷退到一边。
    “好……就当这次冤枉了你,但你给我记着,你如今已经不在乡下了,万事得按京中的规矩来,私下与男子会面这种事万万不能再有!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侯府半步,我会多派几个人去清晖园,重新教导你一应规矩,等年后……”
    尉老夫人顿了顿,老眼盯着季妧,意有所指道“你也不小了。”
    看样子这是和韦家谈的差不多了,难怪知道她和宋璟见面的事这么上心。
    离过年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过罢年就要将她嫁过去?
    “这是想给我禁足啊,如果我偏要出府呢?”
    “你出不去。你养的那只狗若是再敢乱咬人,我便让人一箭把它射死。”
    季妧眼神微冷,盯着尉老夫人看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
    她都做好准备了,丑闻却没有如预想那般爆出来,和韦氏议婚的事也没真正走到明面上,而她明天就要去闵王府了,等她进了闵王府,这桩亲事自不可能再继续往下议,到时再爆,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也罢,离开之前,把遮着的盖着的,全都掀开来好了。
    “老夫人不必跟我打哑谜,不就是重新给我找了夫家吗?你随便,不过后果自负。”
    “有何后果?”
    尉老夫人本没把她的话当真,但见她格外笃定的神色,又不由有些狐疑。
    季妧将披散在身后的头发拨到一侧肩头。
    “侯府嫁女是大事,届时必定有许多人前来观礼,若有人当场戳穿我曾经嫁过人、又以未嫁之身二嫁的事……就不知侯府丢不丢得起这个脸了。”
    难怪,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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