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餐馆什么都好,就是小了点。”
    众人纷纷点头。
    以前刚开业的时候也还行,只要来的早都能有坐。
    可现在,随着廖记餐馆名气扩大,慕名而来的食客越来越多,但凡稍晚点儿,都要等座了。
    这会儿姬总刚进门,听了这话就顺口道:
    “那就会员制,只做熟客。”
    人多了以后,难免拥挤。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
    池佳佳幽幽来了句,“资本家啊……”
    普通平民和社畜就没有享用美食的资格了对吗?
    姬总:“……”
    嘴瓢了。
    姬鹏也抗议道:“爸,你这个想法很可怕啊!资本家的垄断阶级主义暴露无遗!”
    众人又齐刷刷去看他。
    所以说,拆台捅刀子最狠的,还是得亲儿子!
    姬总就有点尴尬。
    小兔崽子!
    “咳,”他清清嗓子,“我就顺口一说。”
    顿了顿又道:“老板也不是那样的人。”
    但凡对方想走那个路线,一早就干了。
    宋大爷哼了声,罕见地老气横秋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哼哼。”
    吃饭,一看口味,二看氛围。
    世界之大,芸芸众生多如恒河之沙,认识的不认识的能凑到一个房檐下,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缘分。
    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不挺好的吗?
    姬总少有的面皮发烧。
    廖初看了看大家,忽然笑了下。
    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
    “明年会开放上层。”
    他突然道。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就跟风吹稻穗似的,猛地扭过头来,异口同声道:“真的?!”
    廖初点了点头。
    就在上周,他关于特殊人才落户的申请通过了。
    虽然接下来还有一个月的公示期,但基本不会有变故。
    等到明年七月一号,纳税记录满一年,他就可以买房。
    只要有了新房子,他就能把现在的餐馆二楼改建。
    二楼不像一楼,没有玄关、后厨和吧台,可利用空间更大。
    他已经简单规划过了,至少能多出两个包间和二十张桌子来。
    第二天早上,秋风瞬间凌厉起来。
    天空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下雨。
    昨天还顽强支撑的树叶,兵败如山倒,被强劲的秋风吹落一地,仿佛一夜之间,地面就黄了似的。
    落叶随着风满地打滚,刷拉拉,平添寂寥。
    偶尔有行人的脚踩上去,咔嚓嚓碎成一片。
    赵阿姨直接穿了件羊绒大衣过来,“昨天晚上风刮了一晚上,可能要降温了,小廖啊,你跟果果都要注意保暖……什么这么香?”
    果果开心道:“是卤煮!”
    说完之后,她又转头问道:“舅舅,什么是卤煮?”
    里面戴着口罩的廖初声音发闷,“……用卤汁煮的好吃的。”
    吃了就知道。
    卤煮是北京的一道传统小吃。
    做法相对粗豪:
    将特质的面火烧、猪肺、猪肠放进提前调好的卤汁儿里煮,一般也会在里面加豆干。
    这么做出来的猪肉浓而不腻,是内脏爱好者们的心头好。
    再根据个人喜好来点蒜汁儿、腐乳、香菜什么的,满满当当一大碗。
    有点粗豪。
    有点狂放。
    甚至可以说不太讲究,不登大雅之堂。
    但你不能否认,这确实是一方百姓的最爱。
    大肠小肠自不必说,懂得都懂,最爱那嚼劲和独特口味。
    还有猪肺。
    不喜欢的觉得恐怖,可喜欢的,反而对里头“咯吱”作响的肺管子情有独钟。
    嗨,图的就是这一口!
    面火烧质地紧实,所以才能跟下水一起煮,老半天都不待软囊的。
    等时候够了,煮透了,一整锅卤汁的精华都在里头了。
    咬起来也不费劲,软滑,还带着点儿死面特有的嚼头。
    夏半年,闷热的时候来一碗。
    千万不能放凉了,那就不香了。
    这个得趁热吃,大口吃,从头到脚憋出一身大汗。
    再来一口冰镇汽水,透心儿凉,那叫一个畅快!
    冬半年,阴冷的时候叫一份。
    必要亲眼看着师傅从不断翻滚着的卤煮大锅里,用长筷子、长夹子夹出来,放在案板上现场剁碎。
    必得是大锅!
    里面红棕色的卤汤颜色浓到发褐,咕嘟嘟炸开大泡儿。
    氤氲的热气无孔不入,叫你一颗心都跟着发痒。
    趁热连汤带水唏哩呼噜一通塞,满口异香。
    连带着骨头缝儿里刚钻进去的那点寒气,也都随着薄汗一起排出。
    一份,主食和菜肉都有了,管饱!
    这就是劳动人民朴实的智慧。
    不爱吃的也没关系,店里还有固定的烧肉夹馍。
    来了,就别想饿着出门。
    这会儿廖初把卤煮煮好,等会儿只需要烙白馍即可。
    卤煮装碗、切肉夹馍等非关键步骤,都有后厨的帮手做。
    几分钟后,余渝缩着脖子进来,鼻尖冻得微微泛红。
    跟个兔子似的。
    他不断往手上哈气,“好冷好冷!”
    他是南方人,有点受不了北方瞬间尖锐的北风。
    不过听说这边冬天有集体供暖,会很舒服。
    果果拍着自己身边的座位,“鱼鱼老师,这里呀!”
    余渝刚过去,就发现她的眼睛好像微微有点肿,“廖先生,她眼睛怎么了?没睡好吗,还是发炎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这事儿,廖初也是啼笑皆非。
    他挑开挂在厨房门口挡油烟的半截竹帘,对果果道:“你自己告诉余渝老师,昨晚谁哭鼻子了?”
    见余渝和赵阿姨都往这边看,果果立刻用自己的小肉手挡住脸蛋,缩着小身体,嘿嘿直笑。
    孩子大了,知道害羞了。
    廖初失笑。
    昨天晚上他关门后盘账,果果就在旁边画画。
    过了会儿,小姑娘看着舅舅写满纸,突然说要学写字。
    孩子有上进心是好事,廖初就问她想写什么?
    小姑娘不假思索道:“我想写舅舅和果果的名字。”
    她听别人说,名字很重要的。
    廖初扬了扬眉毛,“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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