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时后脊倏尔一麻:“不必!”
    她怕极了他再来,立时将拎着食盒的手收回,急急道:“我这就尝尝。”
    说罢就伸手去够房门,欲将门阖上。
    但在她的手指触及门板之前,他先一步拎住了食盒。
    她挣了一下,他也不理。
    “你干什么……”她紧盯着他,他微笑:“朕帮母妃拿进去。”
    “你……”她不及驳上一字,他轻巧一提,就将食盒拿了回去。脚下同时已迈过门槛,一派轻松地行至桌边。
    顾燕时木然望着他,见他将食盒放在案头、打开,慢条斯理地一碟碟端出点心,心底的支撑溃不成军。
    她想他棋艺一定很好,这样会围追堵截。她明明每一步都在拒绝,还是不知不觉就被他逼进了死角,最终只得就范。
    她狠狠一咬下唇,咬得生疼,才让自己冷静了些许。
    而后,她望向门外,告诉玉茗:“你去睡吧,外屋的门关好,今晚不必留人值夜了。”
    “诺……”玉茗心领神会,垂首一福,安静告退。
    顾燕时关上门,低着头走向案桌。
    苏曜已将拎来的四道点心尽数端出,见她走近,伸脚一勾收于桌下的绣墩,自顾自坐下,又拉出旁边一张:“母妃请。”
    可她根本没心思看那些点心,垂着眼帘,呢喃低语:“你想干什么,就动手吧。现下没别人在了,何必还绕这么多圈子?”
    语毕她不再看他,一语不发地转身走向床榻。
    苏曜眉心微跳:“母妃。”他大步跟过去,在她上床前捉住她的手。
    顾燕时面无表情地回过脸,抬眸扫见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心底恼火更甚。
    苏曜未有察觉,仍是那副笑样,手指在她脸颊上一碰:“点心真是专为母妃备的。母妃何必这样冷淡,好像朕是个色中饿鬼。”
    ——你本来就是色中饿鬼!
    顾燕时心下暗道。
    不是色中饿鬼,哪有打庶母主意的!
    他耐心地哄她:“去尝尝吧。”
    尝就尝。
    她暗暗横他一眼,提步折回案桌,不客气地在绣墩上坐下来。执箸一磕,她看也不看,就夹起一块点心。
    苏曜悠然踱回来坐到旁边,眼看着她带着一股赌气的意味,一口咬下去。
    点心口感弹软,稍稍有点粘牙,只一口,甜甜的奶香味就漫开满口。
    是牛乳糕,她一直很喜欢的。
    顾燕时呼吸稍稍一凝,饶是在赌气,也禁不住地觉得好吃。
    苏曜托腮,适时地发问:“合口吗?”
    “……嗯。”她矜持地应了声,吃完这一小块,又夹起一块酥皮点心。
    奶香的点心若做成酥皮,香气会犹为浓郁。尤其这点心还是温热的,一经咬破,带着余温的酥皮落入口中,甜香直沁心脾。
    看小母妃吃东西真有意思。
    苏曜笑吟吟地欣赏着。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认真,也很文静。小口小口吃下去,模样乖乖的。
    待她将这块酥皮的也吃完,他忍不住地抬手,伸向她的轮廓好看的樱唇。
    顾燕时一避,他道:“别动。”
    在拇指刚在她唇上一触,他心念一动,手又停住。
    顾燕时手腕忽被扣住,下一瞬,即被猛力一拽。
    “啊!”她轻叫出声,吓得筷子脱手。张惶地抬头一望,却正好被他迎面吻住。
    他的薄唇触在她的唇上,轻轻衔住,掠走了她嘴上的酥皮。
    酥皮香甜,隐有淡淡奶香。
    接着,他又更深一步地吻下去,掠夺她口中的奶香。她不自禁地怔住,好半晌不及反应。直至他尽兴,把她抱起来,她的手攥住他的衣襟,攥得极紧。
    她咬紧牙关,但没有挣扎。
    挣扎无用,她早已清楚。
    还不如让他尽快尽兴,她还能睡个安稳觉。
    顾燕时这般想着,苏曜将她放到床上,就看到了她紧绷的神情。
    他皱皱眉,没做理会,自也翻上床去,信手一扯,放下幔帐。
    他伸手摸向她的衣裙,她仍是那副神情,但没什么别的反应。
    学乖了?
    他只当她已接受,兀自笑了声,一把扯开她腰间的系带,复又深吻下去。
    顾燕时深吸气,满心只盼着一切都快些结束。
    她告诉自己,她是不喜欢这种事的。
    她任由他摆弄,过了须臾,却后知后觉地发觉床褥柔软,比那日在汤池中时更少了几分难受。
    此景此景,像她那不能为外人道的梦。梦里就是这样,他们在舒服的床上云翻雨覆,她心里既慌得想逃,又并不愿醒,任由那场梦做了很久。
    只是眼下比梦里热,而且越来越热。
    她额上渐渐渗出汗,在他的热烈之下,喉中不自觉地迎出一声嘤咛——一抹声音转瞬即逝,她却骤然觉得羞耻极了,双颊骤然红到极致,贝齿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肯再出一点声。
    可他偏要来惹她。他吻着她,撬开她的唇齿,让她的声音再也绷不住,一声声轻轻地在帐中回响。
    他紧紧抱着她,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他在故意逗弄她。
    但许是因为没了汤池台阶带来的那份难受,这一回她愈发清晰地发觉,她不讨厌这种感觉。
    她觉得舒适、觉得畅快,不觉间迎合起来。待回神时,心里更加难熬,羞耻感涌上心头,让她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合不该待在宫里,而该去青楼。
    再往后,她累了,身上的酸痛直冲头脑,最厉害的一阵,直让她眼晕,晕得头脑发胀,面前发黑。
    她搭在床褥上的手因而一紧,蓦地抬起,勾住他后颈。
    “怎么还没完……”她茫然不解,几欲哭出来。
    他轻啜在她耳边,声音轻而沉:“快了。”
    她因这两个字略而略松了一口气,很是过了半晌才迟钝地发现他是骗她的。
    哪来的什么“快了”。他正起劲,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真至终了之时,她蓦然深吸气,转瞬脱力,一时连句话也没精神说了。
    苏曜搂着她,给她盖好被子:“母妃?”
    顾燕时恍惚里听到了,但回不过神,便也没应。
    他将她搂得更近了两分。她又缓了几息,终于好了些,明眸抬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看他,竟主动往他怀里贴了一贴。
    苏曜有些意外,不由一愣,听到她在呢喃:“你……比先帝好……”
    苏曜顿时神情扭曲。
    小母妃在对比他和父皇的“本事”吗?
    想不到她素日乖巧又胆怯,此时竟能说出这般……虎狼之词?
    他觉得很有意思。
    很快却听她又说:“先帝那时候……那时候……我那么难受,是他故意欺负我的,是不是?”
    她声音极轻,轻到几乎听不到。黛眉紧紧地蹙着,神情仍有些发木,怔怔地思索。
    原是在想这个。
    他哑然,又吻了吻她,轻问:“他怎么你了?”
    “他……”顾燕时认真回想了一下,却更迷茫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蹙眉。她虽说不清楚,心底的恐惧却因回忆又被激起来,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呢喃道,“他……他每次都将灯火尽熄了,我什么也看不到。”
    她看不到,只能感觉出有些奇怪的东西,让她苦不堪言。
    先帝也不像他这样回时时吻着她、安抚她,他行事时总闷在被子里,她连他的脸都看不见,更搞不清他在捣鼓些什么。
    只是,先帝会在事后问她高不高兴。
    第二次她痛得太厉害,一时答不出话,他就打了她。
    一记耳光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扇在她脸上,她毫无防备,直一阵头晕眼花。
    她于是瑟缩着告诉苏曜:“他打我……”
    苏曜眼底一颤,臂膀一揽,将她圈紧:“别说了。”
    顾燕时浅滞,抬头望他,看清他的刹那恍然回神——她竟在跟当儿子的说他父亲的不是。
    且还是“那种事”上的不是。
    她紧张起来:“我……我不提了……”
    “是朕不该让母妃回想这些。”他声音柔和,手背蹭过她的脸颊,抚平她的不安,“父皇是个混账,做过的恶事远不止这一件。母妃还年轻,莫与旧事计较,不值得。”
    她不料他会这样安慰她,美眸发着愣。
    他迎着她的眼睛,神情诚恳:“这种事不该痛苦的,朕没有骗母妃。”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忽而勾笑:“母妃若不信,可以再试一回。”
    下一瞬,他又朝她欺过来。
    她惊然将他推住:“别!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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