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鬼急奔向前,沟渠对面出现一条漆黑的裂隙,它一闪身便钻了进去。二人紧随其后,很快便通过了短短的隧道,进入一座大殿之中。
    大殿石砌而成,表面覆盖着一层冰霜,两排石柱一路排开,柱子上均有盘龙雕刻。
    两侧的墙壁上都开着石洞,每个石洞前都有一尊石像。这些石像有点像是沙漠里的那些古代亡魂,手里都握着环首刀。
    而他们身后的石洞里均是石棺。杜乐丁挑眉道:“这地方倒像是个停尸间。”
    石柱与石洞也是一一对应,他探头往对面看过去,左侧少了一根石柱。这对于两相对称结构的建筑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而且绝对能逼死一两个强迫症。
    苏腾忽然向前跃起,将那鬼鬼祟祟的冰鬼从一根柱子后面扯了出来。冰鬼没了“舌头”,徒劳的张着大嘴,把手伸向苏腾,又想来个“速冻”。
    “小心!”杜乐丁紧张的喊道。
    苏腾将冰鬼甩到石柱上,手中刀光一晃,将它钉在上面。它四肢扑腾,喉咙里嗬嗬作响,过不多久便停止挣扎软了下去,那模样像是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罪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杜乐丁凑过去打量,瞧不出所以然来。
    苏腾抽刀入鞘:“别管它了,找到斯诺要紧。”
    两人往对面的门洞走去,杜乐丁忽然紧张的说:“有人来了。”
    苏腾既没看到人,也没听到声音:“哪边来的,你怎么知道?”
    杜乐丁:“我闻到的。”
    “你……”苏腾按了按杜乐丁冰凉的鼻尖,“你是杜宾吗?”
    “汪!”杜乐丁犬神附体,也有点怀疑自己是神经过敏。但很快一丝动静传来,他急忙抬手示意苏腾别说话。
    他仔细听了听,指了指石柱道:“快上去,来了不少人。”
    大殿里无处可躲,只能爬上石柱。好在上面有盘龙雕刻,方便蹬踩,很快就爬到了柱顶。
    大殿另一边的入口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十几个荷枪实弹的雇佣兵鱼贯而入。杜乐丁想跟苏腾用眼神交流一下想法,示意那当中还有他们的老熟人口罩男,也就是奈特的弟弟。
    却见苏腾冲他做手语:是林宵。
    杜乐丁这才想起苏腾会手语,他俩即便不能开口说话,沟通也没有任何障碍。
    林宵走在队伍前面,眼神如一泓冷泉,手里紧握机械长弓,每走一步似乎都十分小心。他们一路上不知遇到了什么,除了林宵,其他人也一言不发,浑身都绷紧了。
    冰鬼的尸体让他们大惊失色,神情愈发紧张。
    大殿中央的地面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圆圈,当中有一条条圆环状纹路。刚才杜乐丁他们在下面看不清全貌,此刻攀在高处,将图案尽收眼底,三条重瞳鱼神将纤长的身体卷成三个旋涡状彼此依靠,竟是与巨腹山黑匣子上的雕刻一样。
    林宵及雇佣兵越走越近,逐一踏入地面的圆圈里。杜乐丁抿了抿嘴唇,忽感所趴伏的柱子内部震颤了一下。
    与此同时,前后出口各落下一道石门,将入口封死。他们立刻停下脚步,背靠背围成一个圆圈,端枪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静的让人心慌。就在有人按捺不住的时候,不知哪个石洞里传来沉重的摩擦声,好像有人在推动棺盖。
    某个雇佣兵咒骂一句,其他人也这压抑危险的氛围中端不住了,只想冲向石门看看是否能将其打开。
    刚有人动了一下,洞口附近的石洞里也吱吱作响,众人眼看着一口石棺的棺盖缓缓往外移动,禁不住冷汗涔涔。
    杜乐丁冲苏腾比划:这地方太过古怪,棺材里也不知都是些什么,好在我们及时爬到了石柱上,让林宵他们去应付就好。
    苏腾回应:抱好石柱,别掉下去。
    杜乐丁:放心吧,除非这石柱突然倒了,否则我是掉不下去的。
    他们随雇佣兵一起凝神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棺盖已经被推开了大半,倾斜着掉落在地,砸在地面发出砰的一声。
    枪口全都指向了那个方向,不多时,一只青黑色如钩爪般的手自石洞里缓缓伸出,摸到了一旁的石墙上。
    有些人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崩溃,疯了似的朝那只手开枪。石墙被打得土石崩飞,覆盖其上的薄薄冰层开始碎裂,裂纹不断往四面八方延伸。
    从石洞里传来刺耳的枭吼,大殿猛的一颤,所有的石洞里全都骚动起来。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杜乐丁突然感觉不妙,他身下这根石柱竟然开始轰隆作响,如升降梯一般往下沉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杜乐丁:我好像又立了弗莱格……
    第79章 冰渊幽鬼07
    奈特和查理尽快离开血腥的屠杀现场, 往军械库的方向走去。地面不是平的, 他们前进的方向是个下坡, 积水越来越深,查理只能乖乖趴在奈特肩上。
    “你在发抖吗?”奈特能够感到肩膀上传来的细微震动。
    查理默然点头。他是一只小兽,天生就有探测危险的本能。虽然没有见到那“屠杀者”的真面目, 但他感觉很糟糕,那是一种直觉,一种对位于食物链顶端的捕杀者的与生俱来的判断。
    头顶的红光将基地染成血色, 加深了印象中血肉模糊的一幕。他坦率的承认自己感到害怕, 并将身体缩了缩。
    “你不怕吗?”查理看着奈特的侧脸,她有着很深邃的轮廓, 显得面容十分坚毅。深深的眼窝里是钢铁般冰冷刚硬的目光。“你好像什么都不怕。”
    奈特嗤笑一声,眼中毫无笑意:“我当然害怕, 不过害怕有什么用呢。如果害怕能让我干掉所有敌人,让我毫发无伤的活下来, 那我会尽情害怕。”
    “可是……”查理希望自己的心也能够坚硬一些,“恐惧难道不是所有生命的本能吗,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记几啊。”
    奈特揉了揉查理的脑袋, 她手上有一层茧子, 完全不似大部分女人那般柔软,动作比杜乐丁还粗暴:“本能无需克制。正是因为恐惧,人才会生出勇气。”
    查理偏了偏头,对奈特的话感到难以理解。
    奈特膝盖以下早已湿透,水线却还在逐渐上涨, 逼近大腿中位。好在基地里温度不低,水并非冰寒刺骨,否者她两条腿早已失去知觉。
    漆黑的水面上漂浮着杂物,药瓶、圆珠笔、塑料夹子、铭牌、口罩、空罐头,还有一些被水泡烂的东西叫人辨认不出。每当奈特迈出一步,这些轻飘飘的东西便随着水流的推动摇摆沉浮,往布满污渍的墙上靠去。
    水下也并非坦途,奈特时不时便能踢到或踩到凹凸不平,她不愿去想那些沉在水底的都是什么东西,木然的朝军械库趟水急行。
    走廊尽头是一道防护门,操控系统被破坏掉,两道门卡在了不知是开还是关的中途,中间留下了能让一人侧身通过的空隙。
    奈特穿过防护门,两侧墙壁像是抽象派画家的画布,而这位画家似乎亢奋的将手中油漆桶丢到空中,连天花板也未能幸免。
    水面飘着白帽子、针管和形形色色的药瓶,还有氧气罩。墙边有翻到在地的手推车,只有一半露在水面上。查理捏着鼻子说:“这里是医疗室吧。”
    空气里味道刺鼻,腐烂腥臭还混合着药水味道。奈特脚下变得泥泞不堪,仿佛是走进了一片沼泽地。水面飘来一个厚厚的记录本,她随手捞起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病人的情况持续恶化,药物已经无法控制,瞳孔成碎裂状,皮肤……
    后面的笔迹被一片黑渍覆盖,能够清楚看到三根手指印。查理眼皮儿跳了跳:“是血吗?”
    奈特看了一眼记录顶端的时间和病人名字,将页码往前翻去,直到找到关于这名病人记录的伊始。记录上没有称呼,病人是在外执勤时受伤的,伤口在腰部右侧,缝了七针,始终处于昏迷状态。
    当天夜里,病人开始高烧,伤口发炎溃烂。记录只是记录,医生不会评判“太快了”、“伤口很恐怖”,但从用药种类和剂量来看,这名病人几乎就快死了。
    但他没有死,只是高烧、溃烂。为了记录他的变化,每一页记录上都附有一张照片。查理不敢细看,每一眼都是紫黑色的血液和烂肉。
    病人的伤口在接下来的日子,像是一个生命体般在他皮肤上滋生肆虐,没过多久,他就像是在硫酸里洗过澡一样,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整个人像是一堆烂肉。
    在第七页有一张病人的眼部特写,他的瞳孔像一块脆弱的冰球般四分五裂。医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的原因,一再写下“观察”两个字。
    而病人的内脏也出现了问题,它们焦黑变形,仿佛病人吞下不熄火种,将五脏六腑都烧化了。诡异的是,即便如此,这名病人依旧没有死,在眼瞳分裂的那一天,他的精神也开始变得不正常。记录里写着“幻觉”、“狂躁”、“攻击”等描述,期间还有人被他咬伤。医生对他使用了超大量的镇静剂,才勉强控制住局面。
    从他病发开始的时间到最后血染的尾页,总共经历了十二天。
    而在该命病人精神失常之后,又加入了新的病人记录。新病人的受伤原因是咬伤,之后也开始经历如前一名病人的症状。医生正在考虑是否将其送出基地返回总部治疗。
    这基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奈特合上记录被水泡得发涨的硬皮封面,将其又丢入水中,继续前行。医务区通道很长,开始的几个房间是医务室、注射室等,之后的一排房间都是住院区。被水泡着的房间里一片狼藉,医疗器械被推翻在地,有的甚至连病床都整个扣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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