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临通过刚才那两句问话,发现了包间的好处,于是话渐渐多起来,时不时就凑池青耳边说话,一会儿问他来了多久了,一会儿说怎么没提前跟他说。
    说话内容都是写没意义的废话,但是凑在他耳边的呼吸让人忽略不掉。
    池青往另一侧挪了点:“你很烦。”
    解临追过去,装聋:“包间太吵,听不见。”
    “……”
    解临又问:“饿吗。”
    “要不要点几样吃的。”
    池青心说你能闭嘴比什么都强。
    吴志拽了拽解临的衣角:“我饿。”
    解临瞥他一眼,平日里的高情商不复存在:“你饿自己点去,跟我说什么。”
    吴志:“…………”靠。
    池青听解临在边上叨叨一通之后,坐在包间里比他没来之前感到自在多了。
    耳边没安静几秒钟,很快又响起三个字:“手给我。”
    池青不明所以。
    把手伸过去之后,见解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耳钉放进他手里。
    黑色手套衬得耳钉颜色更冷冽。
    解临说:“出门太急,忘记戴了,帮我戴一下。”
    池青之前没见解临戴过耳钉:“你有耳洞?”
    解临作为一个合格的狐狸精,耳洞还是有几个的:“以前上学那会儿打的,不过平时不怎么戴,其他基本都已经长回去了,还剩下一个。”他说着,就着包间里昏暗的光线去拉池青的手,示意他去摸自己的耳洞。
    池青戴着手套,其实摸不到什么,但是他还是碰到了解临的耳骨。
    池青:“既然平时不怎么戴,今天也别戴了。”
    解临:“……”
    我特意带过来勾引你的,光是找耳钉就找了半天。
    你跟我说别戴了?
    解临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过他。
    “我出门之前特地去你家把猫给喂了,”解临说,“现在叫你戴个耳钉都不肯,你有没有良心。”
    池青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有求于人。
    猫还等着他喂。
    池青看了眼躺在掌心的那枚耳钉,说:“行了,闭嘴,我试试。”
    就这包间环境,是没办法靠目视把耳钉戴上去了,只能上手摸,半晌,池青不情不愿地摘了手套,解临很自觉地掌心撑在沙发边沿,俯身过去。
    他身上还喷了点香水,很淡的木质香,和那天他洗完澡之后站在他家门口时闻到过的味道很像。
    池青干燥的指腹拨开解临散落下来的碎发,碰在他耳垂处。
    唱歌区,季鸣锐手里的话筒被苏晓兰抢下来,男女生审美差异很大,苏晓兰点的是一首很轻柔的情歌,她平时不吼人的时候声音异常恬静:“雨天淋湿你的眼睛……”
    “一场大雨,我看见了你。”
    这间包间墙纸用的是老式贴纸,灯暗下来之后光线被人影零零碎碎地切碎。
    池青摸了几下才摸到解临的耳洞,他另一只手顺着刚才摸到的地方,将那枚耳钉一点点戴进去。
    解临侧着脸,悄悄注意池青的反应。
    然后他松开搭在沙发边沿的手,手指微微抬起,撩开池青耳侧的头发,很突然地捏了捏他的耳垂,池青手一顿,耳钉偏了几寸,差点扎进皮肉里去。
    解临“嘶”了一声。
    池青:“你再乱动,我不介意再给你多扎一个耳洞。”
    解临吃痛归吃痛,手一直没松开。
    他指腹贴在池青光滑又温软的耳垂处,松开之前很轻地摩挲了一下,解释说:“想看看你有没有耳洞……”
    耳洞这种东西池青自然是没有的,他连手都不让人碰,更何况是耳朵。
    第83章 投降
    解临这套造型戴上耳钉之后看起来更花哨了,他本来就长了一张“不安于室”的脸,尤其他还在边上服务得面面俱到,时不时插个水果递过来,让池青产生一种自己是不是应该付费的错觉。
    他如果不当顾问,凭着这副皮相往外面随便转一圈应该能收到不少转账。
    ……而且他身上最招摇的那枚耳钉还是自己给他戴上的。
    池青觉得包间里温度越升越高,最后拒绝了解临用牙签插着递过来的水果:“我去一下洗手间。”
    池青走后,吴志在边上伸出手:“解临哥哥,我也想吃水果。”
    解临把水果往嘴里送,丢给他一根牙签:“你自己没长手?”
    吴志泫然欲泣:“你变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会关心我冷不冷饿不饿心情好不好的。”
    吴志这话说得不假。
    解临以前那情商跟不要钱大放送似的,有时候对上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吴志都会怀疑一秒自己和这位兄弟的关系。
    解临惯会给人制造错觉,且这份错觉不分男女吗,刚认识那会儿吴志不知道他就这性格,相处没几天就捂着腰带一脸认真地对解临说:“那什么,有件事我得跟你事先说明一下,我是直的啊。”
    直到听见这句,餐桌对面的解临脸上完美无缺恰到好处的笑容这才裂开:“你有病吧?”
    吴志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种事,扭捏地说:“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解临笑了一下,嘴里说出来的话并不像他面上看起来那么有温度:“饭钱自己付,刚才那个女人自己泡,然后再给你三分钟,从我眼前消失。”
    吴志:“……”
    话筒重回季鸣锐手里。
    高分贝的歌曲前奏盖过解临后面一句话。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有在意的人了,”解临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说,“……谁还顾得上你。”
    池青出去洗个手的工夫,回来之后这帮人已经换了一种消遣方式。
    话筒被扔在一边,五个人围作一团。
    解临外套袖口挽起,手里抓了一副扑克牌,正在洗牌,一通操作行云流水:“真心话大冒险,给点面子参与一下?”
    季鸣锐想说让他在边上坐着,他从来不参加这种游戏。
    然而解临切玩牌,把扑克背面朝上摊开在桌面上,一句“你不会不敢玩吧”,成功达到目的。
    池青:“说谁不敢。”
    不知道是不是季鸣锐的错觉,总觉得池青性格比以前“开朗”了不少。
    池青极少参与这种团建活动,并不了解这种游戏要怎么玩,随手抽了几张牌,最后几个人把手里的牌摊开比对点数,池青的点数最少。
    所有人目光看向他。
    “选哪个。”解临问。
    池青松开手里的牌,对比两个选项的危险程度之后说:“真心话。”
    “行。”
    解临把季鸣锐的手机递过去,手机上有相关软件,软件里可以随即抽选真心话内容。
    手机屏幕上的字轮番滚动之后缓缓停下,显出一行字来:说一个你的秘密。
    气氛组吴志在边上瞎起哄:“来一个,来一个。”
    秘密。
    能说出口的就不叫秘密了。
    池青身上那些秘密,说出去下一秒恐怕就会被当成神经病送进精神病院。
    而且他藏着太久,就算真的有机会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池青看了眼瞎起哄的聚会发起人:“你这失恋纪念日,过得倒是挺快乐的。”
    吴志一噎:“我其实是强颜欢笑,故作坚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真正的情绪往往不写在脸上。”
    愿赌服输。
    池青询问游戏规则:“不说的话要怎么样。”
    吴志推了推桌上那几杯倒好的啤酒,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坏笑道:“不说的话得罚酒。”
    他完全忘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池青在酒吧里说过他不能喝酒。
    池青对着那杯酒看了两眼,心说果然不该跟他们玩什么游戏。
    这是个死局,两边都选不了。
    他正想说“喝不了,再换一个惩罚”,解临戴着几枚戒指的手从他身侧伸过来,将池青面前那杯酒拿起来,男人分明的骨节捏着泛着凉雾的酒杯。
    解临之前只戴一枚戒指的时候装非单身人士就压根一点也不像,这会儿戴好几个看着就更不像了。
    吴志瞪大眼睛:“不带这么作弊的啊。”
    他话刚说完,解临手里那杯酒已经空了。
    解临把空酒杯放回到桌上,一杯下肚脸不红心不跳:“他输了算我的,我代他喝。”
    吴志:“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吴志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竖起两根手指,“代喝得两杯。”
    解临平时不怎么和他们一块儿喝酒,自律得很,每次都是浅尝辄止,喝个三两杯就坐在边上玩手机去了,鲜少能逮到机会灌他酒。
    偏偏今天晚上池青像出门没看黄历一样,手气一轮比一轮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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