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姝回到自己院子后,先是沐浴梳洗了一番,之后再让平儿给她手臂上的伤口上药。
    平儿眼泪扑簌簌的掉,一边上药一边落泪。
    姜静姝知道她担忧坏了,心里感到暖意,“平儿,你这样哭,还能给伤口上药了吗?你看,这儿都没抹上……”
    平儿立刻用手背擦去泪水,眼睛红通通的,强忍住泪水,“奴婢不哭了,这就好好上药。”
    姜静姝叹一口气,安慰着她,“我没事,你看我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平儿的双肩微微发颤,最终没忍住,紧抓住姜静姝的手,“小姐,奴婢好担心您,还不如让奴婢替小姐受苦了!”
    姜静姝拍拍她的手背。
    她怎么会让身边人替她涉险呢,她这一世,就是要好好护住身边人。
    平儿给她上了一遍又一遍的药,似乎多抹几遍药,就能快点好一样,姜静姝哭笑不得,任由她去。
    等抹完药之后,姜静姝询问:“阿良呢?”
    她从姜恒那边听说了阿良性命无忧,但是受了黑火石的炸伤,怎么可能平安无事,肯定是受了重伤。
    平儿回道:“阿良的左手臂受了重伤,无法动弹,陶大夫说阿良很可能不能再用左手了,就算恢复得好,也不能恢复如初。”
    平儿垂下脸,声音暗哑,不忍说出口。
    阿良的功夫那么好,让她失去一臂,简直比死还痛苦。
    陶大夫说了会尽力医治,但是最后能不能恢复,但是看天意。
    姜静姝听了之后,微微一怔,随后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她。”
    阿良是因为救她而受伤,差点失去生命,如今伤了一臂,姜静姝的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立刻去姜恒的院子,去探望阿良。
    阿良的左臂捆绑着厚厚的麻布,无力垂下。
    姜静姝见了之后,心中的愧疚更重。“阿良……”
    阿良抬头看见姜静姝,平静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微微喜色,眼神发亮,“姜小姐。”看到姜小姐平安无事,她也就能放心了。
    姜静姝的目光落在阿良的左臂上,变得沉默。
    阿良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的道:“小姐不用担忧,身为护卫受伤是常有的事,我还要多谢小姐,若当时不是小姐出言提醒,我早就死在那黑火石下了。”
    多亏了姜小姐发现了黑火石,她才避开了致命伤。
    姜静姝的心依旧沉重,微微点头,“你好好养伤,我一定会想法子尽力医治好你。”
    阿良微微一笑。
    姜静姝看着阿良,心情沉重,除了看望阿良的伤势以外,还有一件事要对阿良说,是关于身世。
    她在偶然巧合下知道了阿良的真实身份,阿良是娴妃娘娘的亲生女儿,是一国公主,但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阿良与百里衍调换了包。
    阿良成为姜恒的护卫。
    姜恒是开封国的王子,将来会继承君王之位,总有一天要回到开封国,到时候身为护卫的阿良,必定会跟随他一起回去。
    正是因为如此,姜静姝想要告知阿良她的身份,让她自己做出选择。
    阿良不应该被蒙在鼓里,她需要知晓真相。
    至于最后做出何种选择,全看她的心思了。
    “阿良……”姜静姝张了张口,想要告诉阿良整件事情,但真正要开口,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阿良顿了顿,眸子微微垂下,脸色说不清的复杂。“从我记事起,就已经沦落在街头了,是大人救了我,从那之后我一直跟随在大人身边。”
    姜静姝抿了抿唇,“阿良,我有件事要与你说。”
    阿良抬起脸,看向姜静姝,看到了她脸上的认真。
    姜静姝缓缓道:“是关于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阿良茫然,对这件事完全没有概念,从她记事起就是孤儿,沦落街头,每天过着饥饿的日子。
    长大后她也会时不时想起,她的父母是不是遭遇劫难死了,若不然怎么会留下她一个人,同时也想过,她是不是被抛弃了。
    内心闪过微微失落,但又立刻压制下去。不论如何,她现在过得很好,能够跟在大人身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现在突然提起她的身世,她的内心掀起一番涟漪,微微荡漾。
    姜静姝点了点头,“阿良,我想了又想,觉得此事应该告知你。”
    阿良下意识握紧拳头,她内心复杂,既有一丝期盼,想知道自己身世,另一面又不想听到。她脸色纠结,内心挣扎。
    “我是偶然间得知你的身世的……”姜静姝看着阿良的面色。
    最后阿良仿佛下定决心,抬起了脸,眼中有一抹坚毅。
    她想知道她的身世,即使将来的生活跟她过去身世没有任何瓜葛,她也想知道。
    阿良看着姜静姝,道:“姜小姐,告诉我吧。”
    姜静姝没有隐瞒,把所有事情说了出来,包括她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
    阿良听了之后整个人怔在原地,满脸不敢置信,愣愣站着,手微微发抖。“你是说……娴妃娘娘是我的母亲……?”
    阿良颤抖着声说出这句话之后,笑了一声,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
    姜静姝没有说话,沉默看着阿良。
    阿良的笑容渐渐敛去,脸色复杂,回想起来她与娴妃娘娘相处的日子,娴妃娘娘待她极好,话语温柔,仿佛就像她的娘亲。
    她从未感受过温暖,回来之后,夜里还时不时的想起来,她暗暗想着,她若是有娘,应该就像娴妃娘娘一样。
    现在告诉她,娴妃娘娘就是她的母亲。
    “这怎么可能呢……”她喃喃自语,话语里有一丝茫然。
    “娴妃娘娘就是我的娘亲……”
    阿良的手微微颤动,她的内心也受到极大的震撼,她从没有想过这件事……现在突然告知她事实。
    姜静姝不知道该怎么劝说,静静站在一旁陪伴着阿良。
    在得知阿良是娴妃娘娘的女儿时,她也十分震惊,紧接着就发现了细微异样。娴妃好像早就知道阿良的真实身份,待她很好,话语和眼神中洋溢出温柔。
    阿良要离开皇宫时,露出不舍的神情,失落惆怅,又隐隐含着愧疚。
    正是这一点,让姜静姝认定,娴妃娘娘知道阿良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至于为什么不相认,应该是娴妃有自己的思量,她不好再探究。
    娴妃娘娘为何要这么做,她不知道内情。
    她也不可能去向皇帝说明,百里衍和阿良身份调换的事情,混淆皇室血脉可是重罪,要是说出去,一干人等都要人头落地,包括她知晓皇室隐秘,也不能善终。
    再说了,她也没有证据,无法表明两人身份调换。
    阿良脸色茫然,发怔许久。
    脑海里闪过与娴妃娘娘再宫里的一点一滴,娴妃对她十分温柔,还知道她的口味,直到她喜欢什么厌恶什么。
    原本以为是投缘,没有想到……
    阿良的身体微微发颤,手脚感到冰冷。
    她想起来娴妃娘娘最后送给她的东西,一个古旧木盒里装着许多小东西,有木刻的女娃娃,有竹蜻蜓,有珍珠首饰,有盒子精巧的胭脂。
    有些东西看起来有年头了,看样子保存了许久。
    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是十八件,正好如同她的年纪。
    娴妃娘娘把珍藏已久的东西送给了她,她收到木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不自觉的泪水滑落。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东西感到内心温暖酸楚。
    仿佛像是娘亲给她准备的生辰礼,一直没能送出去,直到这一日才全部送给她一样。
    紧接着就听到了娴妃娘娘去世的消息,娴妃娘娘是在临死前,托人把东西交给了她。
    以前不理解的事情,现在才全部解开,如果娴妃娘娘是她的娘亲的话,这些事情就全部能说的通了。
    “娴妃娘娘是我的娘……”阿良喃喃道,鼻头发酸,泪水朦胧视野。“所以才会送我那些东西……原来她就是我的娘亲。”
    一股极大的悲伤在心中弥漫开来。
    她时常能在梦里看见娴妃娘娘,得知娴妃去世的消息后,她心感到沉痛,闷闷不乐。
    原来就是她的娘亲啊!
    母女连心,母亲去世,她的心怎么能够不疼……
    阿良的泪水滑落,连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倒退半步,双肩颤抖。
    “我有娘了,但是……又没有娘了。”她低声道,声音萧瑟,冷风吹过如同她内心的凄凉,她又变成孤身一人。
    姜静姝看到阿良发怔的脸庞,感到心疼。“阿良,娴妃娘娘去世之前拜托过我,让我好好照顾你。”
    “若是你想留下,想找回你真正的身份的话,我可以帮你……”
    阿良摇了摇头,泪水落下。
    “不了,知道娴妃娘娘是我的母亲就足够了……我不想要公主的身份,深宫很无趣。她曾说过,希望我生活的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拘束。”
    她抬起手抚向心口,夜里娴妃对她说过的话,现在想起来才深有感触。
    “姜小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
    “这件事我会暗藏在心里,这里不是我的归宿……我是想跟在大人身边,大人身边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阿良抹去泪水,抬起脸,慢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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